邵赦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弄了兩下,笑道:“聽琴嘛,什麼時候都可以,不過,能夠讓你請吃花酒,倒也不錯,你要是請不到名牌歌舞伎,我可不饒你!”
鮑克順聞言大笑,原本懸着的一顆心算是落了地,點頭道:“大人放心,下官這點面子還是有的。”說着,起身告辭。
邵赦笑笑,送到書房門口,命小廝好生送了出去,這裡鮑克順纔去,邵攸就急衝衝的走來。
“免之……”邵攸憋着一肚子的怒火。
“大哥來的正好,來來來——”邵赦一把把他拉住,叫道,“把昨兒書桓命人送來的好茶,給泡一壺來,我剛譜了新的曲子,大哥幫我聽聽。”
“我不喝茶,你也不用對牛彈琴!”邵攸嘆道,“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邵赦習慣性的翻了個白眼,問道:“做什麼?我最近可是什麼都沒有做。”
“你……”邵攸指着他急道,“你自個兒說,你爲什麼把慶兒送去邊關。”
“這白送門上來的軍功,不要白不要!”邵赦笑道,心中明白,周帝的旨意已經下了,頓時原本壓在心中的一塊重重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越發輕鬆。
“什麼白送上門來的軍功?”邵攸道,“一旦兩國開戰,你以爲是兒戲?”
“本來就是兒戲,放心,打不起來的。”邵赦老神在在,真是奇怪,怎麼盡跑來問他這個問題,誰都知道,周帝不想打。戰神墨菲也不想打,一個個都急什麼啊?
“免之,軍中不同兒戲。”邵攸嘆道,“你到底要做什麼?還有,你知道慶兒不在京城,這京官私自離京,可是重罪。”
“什麼重罪了,陛下知道的。”邵赦淡淡笑道。“慶兒去邊關,是我的注意。”
“陛下今天下午降了兩道旨意,一道是命慶兒領八萬大軍,支援王鐵漢,另一道是——”邵攸說到這裡,故意頓住。
“命柳玉衡爲護軍參領,南下保護書桓,我知道的。”邵赦笑道。“所以,你不用急。”
“慶兒是我兒子!”邵攸怒道,“我不急,誰急?”
“這領兵邊關的事情,你也做過。就是這樣罷了!”邵攸依然不在意,只是笑着。
小廝送上茶來,邵赦親自捧了茶,送到邵攸面前。邵攸無奈,接過喝了一口,嘆道:“你這裡倒是什麼都用,今年的春茶可還沒有上市,只怕宮中都沒有進貢,你這裡卻是先品上了。”
“陛下那裡也有吧!”邵赦笑道,“書桓從江南命人送回來地,我這裡有。陛下那裡絕對也有。”
“書桓可好?”邵攸轉變話題,邵慶的事情,周帝已經下了明旨,再也無法更改,而且既然邵赦說的如此肯定,倒也沒什麼好擔憂的。
“好!”提到邵書桓,邵赦的心情再次沉重起來,點頭道。“他沒有書信回來。只是命人送來茶葉,還有。他……”說到這裡,他卻是不解,揹負着雙手在房裡走了兩步。
“他怎麼了?”邵攸問道。
“他扣下了蘭兒的琴……”邵赦皺眉道,“那琴一直就是我書房內擱着的,雖然是古琴,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之物,我不明白他爲什麼扣下?”
“扣下?”邵攸不明白他爲什麼用這個詞。
“他利用強勢從蘭兒手中搶去的,難道不算是扣下?”邵赦苦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他犯得着嗎?”
“他沒事吃飽了撐着,和蘭兒去賭這個氣?”邵攸不解地問道。
“他不是喜歡賭氣的人!”邵赦搖頭,“所以,我想不明白,他要那破琴做什麼?”
“難道這世上還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哈……”邵攸大笑道。
邵赦笑笑:“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是我想不明白的——比如,書桓。”
提到邵書桓,邵攸嘆道:“你自找的,怨得了誰?”說着起身,便於告辭,走到門口,突然轉身道,“慶兒可是邵家長子!”
“放心!”邵赦淡定從容的一笑。
“免之,情太苦了……書桓的茶,很好!”邵攸說着,也不等邵赦說什麼,已經轉身出去。
邵赦跌坐在椅子上,情太苦,茶是好的……瞧着香已經盡了,卻也提不起心情,看着擺在琴臺上地古琴發呆,他爲什麼要扣下他的琴?這些日子,他總是感覺,他猜不透邵書桓心裡在想什麼,他可以輕易的看透政局,卻看不透他的心思。
江南揚州,可逸園內,邵書桓捏着手中的信箋,呆呆地出神,陛下下旨命柳炎之子柳玉衡率三千鐵騎,只是南下江南,保護他的周全,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邵慶並沒有回京,而是直接從江南去了黑水河。揚州距離黑水河,騎馬的話,不過十日行程,甚是快捷。
邊關雖然告急,王鐵漢老將屢戰屢敗,但是這似乎並沒有能夠影響到江南的歌舞昇平,揚州瘦西湖,依然是笙歌處處,花坊遊船,絡繹不絕。
邵慶走了,柳玉衡卻還沒有來,在邵瀾和邵蘭回京地當天晚上,本着兄弟之情,還是來辭他的,邵書桓也在可逸園設宴,替他們送行,但就在最後,他卻提出,要求邵蘭把邵赦的那把古琴留下。
邵蘭不從,邵書桓直接命璇璣內衛搶了……
邵書桓緩緩的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他的趕緊回京城,總感覺江南的事情,似乎是順利了一點點。
“王泰!”邵書桓突然大聲叫道。
“奴才在!”王泰急急走來,“公子有何吩咐?”
“去把周錦鴻叫來。”邵書桓吩咐道。
“是!”王泰答應着,片刻,已經把周錦鴻帶了過來。
“把解藥給周公子。”邵書桓吩咐道。
“這……”王泰一呆,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而周錦鴻也同樣愣住,邵書桓淡淡的道:“把解藥給周公子。”
“是!”王泰不敢有違,回房取出解藥,遞給周錦鴻,周錦鴻接了,卻不明白邵書桓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就不怕他回京城後,給他添亂?
邵書桓揮手,命王泰出去,嘆道:“你回京城吧!”
“你就這麼放我走?”周錦鴻不解地問道。
“難道我還能夠殺了你不成?”邵書桓笑問道。
周錦鴻低頭,半晌才道:“你就不怕我回京城給你添亂?”
“已經夠亂了,不怕你在添一些的。”邵書桓輕輕的笑,如今的局勢,已經亂得不能再亂,千頭萬緒,連着理也理不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周錦鴻用力的捏着手中的瓷瓶,問道。
“越快越好,你的人,我立馬就命人放了,最好是現在。”邵書桓道,“連夜不停,趕回京城。”
周錦鴻擡頭看着他,點頭道:“我明白,公子大可放心。”說着,轉身出去,邵書桓看着他的背影,苦澀地笑了笑,但願周家不要讓他失望,能夠拖一拖邵家地後腿,否則,如果他真猜對了,一切都來不急了。
周錦鴻去後,莊蒙少已經急急進來,問道:“公子是不是現在動手?”
“船到了哪裡?”邵書桓問道。
“距離揚州不到五里路。”莊蒙少道,“我們的人一直盯着。”
“動手吧,我沒時間慢慢等了!”邵書桓點頭道,“王爺到什麼地方了?”
“王爺走了三天,在青陽河附近,還是走了水路。”莊蒙少道,“現在應該到了平安洲附近了。”
邵書桓大驚,轉身問道:“爲什麼走水路,不是說了走陸路地嘛?”安王走的時候,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走水路,改走陸路,他居然還是走了水路?
“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莊蒙少低聲道。
公主?慕華?邵書桓嘆道:“女人的話,果然不能相信。”偏生安王居然聽她的,走了水路?希望一切平安,否則,平安洲就不是平安洲了。
“公子,有什麼不對?”莊蒙少倒不感覺,安王走水路和走陸路,並不影響他們的計劃,爲什麼邵書桓執意要安王走陸路?
“算了,我換衣服,馬上出去吧!”邵書桓道,說着,回臥房換了一身紫色長袍,夜黑之中,他那一襲月白色長袍,可是扎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