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頓了頓,又道:“淑繯住在晴瑤之城的時候,我見過她數次,那時候她還小,完全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後來兩國發生戰事,一些主張議和的,便把她送去了北周和親,但是——北周皇帝姬鈺,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殺了使臣,扣下了公主,卻依然不肯休戰,隨即纔是我領兵出征的。”
墨菲出征,那是一戰天下聞名,從此博得戰神稱號,甚至連着南殷也一併易主。
“原來如此!”邵書桓嘆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走吧!”墨菲說着,首先向着山下走去,邵書桓忙着跟在他身後,只送他出了晴瑤之城,這才轉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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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吳軍卓在家中後花園設宴,邀請邵赦,兩人給爲其主,自然也不便討論政事,不過說些風花雪月、兒女瑣事,只是提到邵書桓,邵赦只有苦笑的份。
而南夏國和大周國的一些議和談判條款,也沒什麼大問題,餘下的不過是一些細節,鄭文自然可以輕易擺平,倒也不用邵赦操心。
因此,邵赦晚上回來的時候,鄭文已經在驛館等候他多時——
“邵大人,您可回來了!”鄭文見着邵赦回來,忙着迎了上去。
“談判結果如何?”邵赦忙着問道。
“一切都算順利,餘下的事情就是公主嫁過去了。”鄭文道。
邵赦正欲說話,卻聽得門口傳來一聲悠悠的嘆氣,邵赦搖頭道:“公主殿下,你進來吧。”
慕華一路同來,也一樣住在驛館,本來,照規矩到了南夏後。南夏國就應該把公主接過去,但由於邵赦堅持,需要擇日大婚之日,纔可以過來迎娶公主,南夏國也沒有堅持,因此,慕華依然住在驛館。
“見過邵大人、鄭大人!”慕華緩步走了進去,一路前來。慕華已經清瘦不少,圓潤的下巴都尖了出來。
“南夏禮部已經訂下大喜的日子,下月初三,公主就得嫁過去。”鄭文明白她的來意,忙着起身抱拳道,“臣再次恭賀公主殿下。”
慕蓮苦笑道:“鄭大人,這一路走來,你就別說這等話了。”
鄭文尷尬的笑笑。倒是沒有料到慕華如此爽快。邵赦只能安慰道:“那墨武雖然不是墨菲親生,聽說也長得不錯,年紀輕輕就拜爲大將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最難得的是。這墨武並非尋花問柳紈絝之徒,公主殿下大可放心。”
慕華聽了,不由自主得想起邵書桓,當即向邵赦道:“有勞邵大人操心。”
“應該地!”邵赦笑道。“另外,小女不久也將嫁過來——”
“邵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鄭文和慕華都不解的問道。
邵赦嘆了口氣,道:“剛纔吳軍卓和我閒聊,我說起還有兩個女兒沒有出閣,正好他家二公子也未曾娶親,因此就定下了親事,等着我回去後。就得打法蘭兒嫁過來,倒也正好和你有個伴,將來蘭兒還得託公主多多照應。”
慕華聞言,先是呆了半晌,隨即又高興起來,道:“若是蘭姐姐也嫁過來,真是太好了,以後就有個伴了。哎。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也是寂寞。說什麼照應啊,到了這裡。還有什麼公主嘛?”說着頓了頓,轉變話題問道:“邵大人,可有見過我哥哥?”
邵赦明白,她口中的“哥哥”指的是邵書桓,點頭道:“見過!”
“哥哥還好嘛?”慕華提到邵書桓,不由自主的眼圈兒都紅了,嘆息道,“他那等模樣,哪裡受的了一絲委屈,這些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的。”
鄭文聞言,忙着笑道:“公主殿下大可放心,他可好着呢,誰敢委屈了他?”
“再怎麼好,也不如家裡好!”慕華嘆道,“就算南夏國皇帝陛下仁慈,別人還是會給他臉色看。”
“他不給人臉色看,就不錯了,公主大可放心,他現在住在晴瑤之城,吃穿用度只怕比在家裡還要將就。”邵赦苦笑道,“我今天下午見過他,他很好。”
慕華聞言,略一點頭,也不便再問下去,辭別兩人回房而去。
第二天,待早朝散了,吳軍卓留下,趁機向墨菲道:“陛下,邵赦求見。”
“他?”墨菲笑笑道,“大概是爲着書桓而來。”
“陛下有何打算?”吳軍卓忙着問道。
墨菲想了想,道:“若是不想金戈鐵馬奪天下,書桓無疑是最好地。”
“不錯!那就這樣了,陛下要見他嘛?”吳軍卓笑問道。
“既然來了,別說他現在是北周宰相,就算不是,念在既往交情,也不能別而不見,你讓他到文淵閣見我。”墨菲道,說着,起身向內走去。
“是!”吳軍卓忙着答應着,出來見過邵赦,邵赦忙着問道,“陛下怎麼說?”
“到文淵閣見駕。”吳軍卓笑道,“邵大人,這就請吧!”
邵赦送了口氣,他的來意墨菲自然知道,同意見他,事情就好辦多了,就怕墨菲避而不見,問題就大了。
“來來來,我引路!”吳軍卓一邊說着,一邊引着邵赦到文淵閣,外面一個小太監大聲叫道:“北周使臣邵赦覲見。”
邵赦忙着進去,只見墨菲端坐在椅子上,見他進來,揮手讓身邊侍候的小太監都退了出去,見邵赦已經跪拜行禮,忙道:“免之,這裡不是未央宮,快別多禮。”
“謝陛下!”邵赦起身道。
“免之啊,昨兒大殿之上,朕也不便和你說什麼,免得惹人非議——你終究是北周的宰相。而朕卻是大夏國的皇帝陛下,哎……這些年,免之可好?”墨菲下得龍椅,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示意邵赦也坐下。
邵赦告了坐,這才坐下,嘆道:“好?我有什麼好的?外人看着我是大周國的宰相,不知道何等風光。只是這其中地苦,只有我自己知道罷了!”
“你這話,要是讓姬鈺聽到,不活活氣死纔怪。”墨菲聞言,不僅笑道。
邵赦笑笑,半晌才道:“陛下如果聽到,只怕也不會怎麼着。”
“朕本以爲這輩子也見不到免之了,當年匆匆一別。那時候地免之,何等風流灑脫,揮毫談吐,視萬馬千軍爲無物,如今卻爲何放不開?”墨菲嘆道。
“人老了……總有些牽掛!”邵赦點頭。明白他的所指。
“免之是心懷大志之人,有時候,有得——必須有失!”墨菲低聲道,“得失是均衡的。免之當年自己說的話,爲何現在卻是忘了?”
邵赦聞言,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笑,此舉實在是無禮之極,可是墨菲卻也是大笑,似乎絲毫也不在意。
“陛下在逼我?”邵赦笑問道。
“免之是爲着書桓而來?”墨菲轉換話題,問道。
邵赦點頭道:“沒錯,陛下。我必須要把他接回去。”
“朕沒有意見。”墨菲淡淡地笑道,“朕只是想要見見他,如今既然見到了,你要接他回去,也在情理之中,我沒有理由阻止,但是——如果他自己不願意走,朕摞一句話給你。你要是敢動手強迫。別怪朕當場翻臉,把你們全部留在我大夏國。別說什麼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的廢話,逼急了,朕不在乎御駕親征,揮兵北伐。”
“陛下也太高看我了!”邵赦苦笑道,“我敢用強嘛?”口中如此說法,心中卻是叫苦不堪,墨菲這話,已經是再明顯不過,邵書桓不同意走,他就別想帶人走,否則,他不在乎把他們全部殺了,然後和大周國翻臉。
“那可難說的緊,朕心中的那個邵赦,好像還沒有什麼不敢做地事情。”墨菲湊近他冷笑道,“十七年前的那個冬天,你可差點累得我把命都搭了進去,還有,詩卿好嘛?”
邵赦一驚,擡頭看着他,這次,墨菲沒有用那個皇帝的專用自稱“朕”字,而是直接用我……卻讓他不由自主的心悸。
墨菲是南夏國的帝皇,他就得爲着南夏國的子民考慮,可是,如同他只是那個戰神瘋子,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當年的瘋狂,他可算是領略了,若非有着詩卿,十七年前的那一戰,早就不能控制。
“詩卿死了!”邵赦低頭,“她捱了陛下一掌,孩子當場就沒有了,她撐了十幾年,前不久也去世了。”
“免之可曾想過,你這輩子欠下地債,可有還得清的時候了?”墨菲哼了一聲,問道。
“陛下,人是您殺的!”邵赦心中着惱,爭鋒相對的問道,“陛下可曾經想過,那些死在戰場上的冤魂,將來總有一天會找上你?”
“朕想過,所以,朕不想輕啓兵禍!”墨菲道,“免之呢?當初北周攻入前南殷城,一路燒殺搶掠,那些無辜者地屍骸,可都埋在你的腳下。”
邵赦沉下臉來,冷冷的道:“有我地一半,自然也會有着陛下地一半,我急什麼呢?我又怕什麼,他們活着既然只能任由人屠殺,等着我死了,他們一樣不是我的對手,陛下說——對嘛?我又何用擔心什麼?”
“對,對極!”墨菲大笑,倒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如此荒唐地理論。
“這話不說我說的,而是書桓!”邵赦低頭,很輕易就明白他心中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