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想了想,笑道:“陛下說明兒一早命人來接我,只怕我想不去都不成。”
“嗯!”邵赦點點頭,突然笑道,“被庭兒一打擾,我差點把正事忘了。”
“什麼正事?”邵書桓好奇的問道。
“嗯,坐下說吧!”邵赦指了指椅子,笑道。
邵書桓點點頭,笑問道:“什麼事情?”
“這個……書桓,我先申明,這是你那位父皇的主張,我可是轉述一下,可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邵赦苦笑道。
“嗯?”邵書桓越發好奇,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他爲什麼不親自和他說,而邵赦也是吞吞吐吐,到底是什麼事情?
“這個……”邵赦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感覺實在有點荒唐。
“父親大人,到底是什麼事情?”邵書桓有些不耐煩,這可不像是邵赦的性子,“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我說過,我只是轉述一下,你那折騰人的玩意,我算是怕了,那等大熱天我還能夠撐個一天半日,要是這個天氣,被你折騰一天,估計邵家就要辦喪事了。”邵赦嘆道,“陛下讓你去天逸學院讀書。”
邵書桓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沒有搞錯,去天逸學院讀書?
“爲什麼?”邵書桓想了片刻,還是問道。
“大凡我們這樣人家的孩子,不管是文章還是治國修身之道,總也得學着一點兒,但你不同。”邵赦說到這裡,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自幼就只命人教導你琴棋書畫。詩文詞賦等高雅之物,與仕途經濟之道,卻是從來沒有提過一星半點,你很是聰明,但有些東西,聰明還是不夠的,雖然不要求你也去寒窗苦讀,但也至少了解一下。”
事實上。周帝的意思是讓邵赦親自教導他一些東西,可是邵赦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如何教導,畢竟邵書桓不同別人。
最後,他思來想去,還是讓他去天逸學院讀讀書,不圖什麼別的,只要略懂一二也就罷了。
再說了。如今天逸學院任教的朱老夫子,本是他的啓蒙恩師,乃是飽學之老儒,自當擔任得起這個重任。
“你爲什麼從小隻教我琴棋書畫呢?”邵書桓問道。
“書桓,你明明知道。何苦再問?”邵赦嘆道,“我根本不想你進入官場,要學那仕途經濟做什麼?”
邵書桓笑笑:“既然是父親大人誤了我,如今自當也由父親大人來教導我這些仕途經濟學說。再說了,父親大人乃是當今大周國有名地大儒,何用求教旁人?”
“你少折騰人!”邵赦搖頭道,“我教你?好還罷了,不好,你還不是一邊叫着父親大人,一邊對着我臉上就是一巴掌甩過來?那天逸學院的朱老夫子,乃是爲父的啓蒙恩師。學識淵博,有事你也可以請教一二,再說了,天逸學院大多是京城貴介子弟,你正好結交一二。”
邵書桓點點頭,心想就當是玩兒吧,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正如邵赦所說。又不用他寫文章去考進士舉人。略同一二也就是了。
“父親大人,請教你一件事情。”邵書桓想了想。問道。
“嗯?”邵赦不解,問道,“什麼事情,怎麼對我這麼客氣了?”
“是不是所有的奏摺,都習慣性寫上一堆廢話?”邵書桓問道。
“哦?”邵赦不解他是何用意,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在景陽宮養傷的那段時間,曾經看過一些朝臣給陛下的奏摺,有些還罷了,有些奏摺實在是……廢話連篇,尤其是那些御史的。”邵書桓苦笑道,“上次有個王御史,上了一份奏摺,洋洋灑灑,大概有着四五千字,引經據典,全是空話,直到最後一百字,纔算是切入正題。”
說到這裡,他不僅搖頭,難怪皇帝陛下要日理萬機,每天就看這些廢話,也需要花費好長時間。
從那時候,邵書桓算是學了個乖,大凡那些有名的文臣地奏摺,他都是直接略過前面的那些廢話,只看最後的主題,原本以爲只有大周國由此風氣,不料在南夏批閱奏摺的那幾日,見着也是一樣。
邵赦倒是好奇,問道:“說一百字說什麼來着?”
“彈劾您老弄權!”邵書桓學着他的模樣,翻了個白眼。
邵赦看的好笑,笑道:“引經據典,借前朝奸臣之弊端,然後在彈劾與我,也在情理之中——否則,就那一百字,王御史那份奏摺,他如何拿的出手?”說着頓了頓,問道,“你扣着沒法,還是批閱了?”
“扣了兩天,怕陛下責罵,還是批閱了。”邵書桓笑道,“父親大人想知道我如何批閱的?”
“嗯,說說?”邵赦倒也大感興趣,問道。
“我就批了一句——怪道京城紙貴!”邵書桓大笑道。
邵赦聞言,也忍不住大笑,指着他道:“虧你想得出來。”想了想,嘆道,“書桓,如今陛下是寵着你,就是一慈父,但凡你一言一行,都是好地,但你也自己注意一點分寸禮節,免得落了人口舌,令陛下爲難,甚至爲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邵書桓聞言,心中明瞭,點頭道:“父親大人放心,明日早朝罷了,書桓就去清瑤別院暫住。”
邵赦點點頭,道:“既然你明日也要去,就隨我一起去吧,別讓那些小太監們擡着鑾輿接你,免得招搖。”
“是!”邵書桓點頭道,“父親大人說得極是。”
“書桓,爲父說句託大的話,你也別惱——如今陛下明着是寵你,事實上也是把你推在風口浪尖上。如果你真有那份心,就該懂得隱忍。”邵赦淡淡的道。
邵書桓心中一驚,站起身來,衝着邵赦作揖道:“求父親大人教我。”
邵赦也是起身,緩步在房裡走了兩步,最後站住腳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耳畔低聲道:“把二皇子扯出來。”
邵書桓也明白。如今他風頭太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未必就是好事兒。但如何處,他實在是束手無策。
“我也想過——可是如今連着周家都紋風不動,怎麼纔可以把他們一起扯下水?”邵書桓問道。
“我知道二殿下地一個秘密,只要好好利用,保管無恙。”邵赦輕笑道。
“什麼秘密?”邵書桓不解的問道。
“你附耳過來!”邵赦笑道。
邵書桓依言附耳過去,邵赦在他耳畔輕言數句。邵書桓聞言,頓時變了臉色,驚問道:“父親大人此話當真?”
邵赦輕笑道:“這等大事,豈能亂說?”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邵書桓問道。
“我是如何知道地並不重要,重要地是。我們現在得如何把這樁事情捅出去,讓原本隱在暗處的某些事和人,全部浮到明處去。”邵赦淡然輕笑道。
“別人如何浮出來,我都是你的一顆棋子罷了!”邵書桓笑笑。問道,“父親大人既然如此說法,想來心中早有良策?”
邵書桓口中說着,心中卻是暗暗驚詫不已,如果邵赦所說屬實,那麼這麼一着,他應該早就有準備,爲着防周家。爲着太子?
但是,他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良策倒也談不上。”邵赦搖頭道,“只是如今朝中已經有大臣提出你的身份問題,甚至懷疑我是故意找了一個容貌長得像淑寰皇后的孩子有意假冒皇子,這把邪火一旦燒起來,後果實在難料,總得有個替死鬼出來。”
邵書桓沒有說話,確實。太子今天在景陽宮所言。絕對不是毫無因由,他敢說。自然也握着一些證據。
當然,這年頭,就算沒有證據,也可以找一些證據出來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邵書桓不僅想起紅樓夢裡面的經典名句。
且不論邵赦剛纔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如今這等亂糟糟地局勢,總得某些人地血來平靜一下,不是邵家,不是太子,不是他邵書桓,就得是周家和二皇子。
邵書桓輕輕的嘆息,周帝的意思,他也明白,給他一個身份,然後把事情控制在適當的範圍內,就算他想要廢太子,也不想牽連邵赦。由此可見,他根本不想大動干戈,當然,可是某些事情,一旦動起來,總會免不了牽扯上一些旁枝……
“書桓,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記住——從今往後,你就是皇子,那個在南夏問我的蠢話,我不希望你再問。”邵赦道。
“是!”邵書桓答應了一聲,轉身向門口走去,邵赦如此說法,證明他心中早就計議,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你去哪裡?”邵赦看到他走到門口,問道。
“回房睡覺。”邵書桓笑道,“既然有着父親在操心,我還管這些勞什子的破事做什麼?”
第二天一早,邵書桓先打發王泰回去,命他回稟周帝,不用着人去接他,他自己回景陽宮,一大早的,他忙着梳洗了,就坐邵赦地馬車,兩人一起進宮。
太和殿前,一些朝臣已經在等候,見着邵赦,都欲上前問候,但眼見邵書桓扶着邵赦緩步過來,頓時又都呆住,畢竟——太和殿乃是羣臣早朝之所,而邵書桓卻並無官位在身。雖然衆人都明知道他早些時候曾經垂簾聽政,但畢竟沒有過了明路,有些時候,也就睜一眼閉一隻眼地糊弄過去了,如今他這等時候過來,不用說應該是明着摻和朝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