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慢吞吞的喝着茶,翻着書,就這麼看着邵庭跪在跪板上,足足有着兩柱香的時間,他居然沒有開口求饒,倒是有些奇怪,這可不像他那二兒子的性子?
“庭兒?”邵赦道。
“庭兒在!”邵庭強忍着膝蓋下面的劇痛,忙道,“父親有何教訓?”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只要你從此不再去晴瑤別院,等着你姐姐出閣後,你也給我去西州農莊呆個三年五載的,到時候我再接你回京城,這事兒就算了了。”邵赦直接說道。
邵庭搖搖頭,低聲道:“父親,等着三年五載的,我回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着您老人家和書桓,所以,這農莊我是不去的——就算今兒父親把我打死,我也寧可死在京城,絕對不會走的。”
“你——”邵赦氣得哼了一聲,對於邵庭,他心中着實不想動這個家法板子,上次他被周帝抓去,關了足足半年之久,說到底終究是被他連累所致,這纔回來幾天,他想着他那天剛剛回來的狼狽模樣,心中也隱隱刺痛,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
“來人,給我把這不肖子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邵赦咬牙道,不捨是不捨,但如果再不制止,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邵庭自幼就是無法無天得緊,行事毫無顧忌,知子莫若父,邵赦在心中嘆氣。
“是!”外面的小廝轟然答應着,走了進來,伸手就拉邵庭。
邵庭忍着膝蓋下面的疼痛,直起身來,道:“我自己回走!”說着,轉身向外面走去。門外。在就備下特製的椿凳。邵赦的幾個親隨小廝,以藥紅爲首,將邵庭摁在凳子上,舉起板子就要打——
偏生就在這個時候,門上小廝飛奔進來,大聲叫道:“老爺……老爺……宮中有聖旨到!”
邵赦皺眉,這等時候,陛下來邵府宣什麼旨意?但不管如何。還是忙叫道:“開中門,擺香案……”
“邵大人不用忙,沒什麼大事!”說話之間,外面張德榮已經帶着幾個小太監進來,滿臉堆笑道,“邵大人,尊府不比別家,陛下也吩咐了。一切從簡,而且,這聖旨也不是給您的。”他口中說着,忍不住瞟了一眼已經被按在椿凳上,正欲挨板子的邵庭。
“張公公。此話怎講?”邵赦故意笑道,“如今書桓殿下可不在我這裡住着啊!”
“這聖旨嘛,自然也不是給書桓殿下地!”張德榮笑着,隨即又抱拳道。“邵大人,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陛下冊封令郎爲內衛副統領——邵庭接旨!”
邵庭見着張德榮過來,心中就明白,自己的這頓家法板子是不用捱了,倒是沒有料到,周帝的動作這麼快。
邵赦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邵庭忙着從椿凳上滾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張德榮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道:“邵庭接旨!”邵赦和一干人,自然也只能跟着跪下。
張德榮宣讀了聖旨,邵庭雙手接了。
“恭喜恭喜,小邵大人,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張德榮滿臉堆笑,抱拳道。
“多謝公公!”邵庭也忙着施禮賠笑。
邵赦心中卻是叫苦不堪。內衛副統領——從三品的官職。不小了,確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若是換成以往。倒也罷了,但現在只等時候,很明顯地邵庭這個官職只怕是周帝故意封賞的……
這一招倒是高明得緊,內衛副統領,陛下身邊的人,他總不能動用家法板子把邵庭打個動不得,然後不顧他的意願,強行把他送去西州農莊了吧?
宮廷內衛——沒有陛下的旨意是不能私自離京的。
邵赦苦笑,這都算什麼事情啊?
“邵大人,這可是古往今來都沒有過的恩典的,陛下對於你們邵家,也算是隆恩浩蕩了。”張德榮笑着道賀。
“是是是!”邵赦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子內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含笑道,“大冷天地,公公們打點酒吃!”
張德榮又說了幾句閒話,這才道:“邵大人,小邵大人,咱就不坐了,這還得去給桓殿下送東西,告辭!”說着自帶着人去了。
邵家的衆多小廝、僕役更是詫異不已,今兒的事情實在透着一股子怪異,老爺回來就陰沉着一張臉,雖然知道是爲着那位二爺,後來事實上也證明了確實是二爺又在外面惹事了,但到底惹了什麼事情,衆人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更好笑的是,這裡老爺正欲動用家法板子把那個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二爺揍個半死,那裡陛下地聖旨卻來了,居然封了二爺做官了?
邵府的家丁小廝多少都有些見識,知道從三品的官職,實在不小了。
“老爺!”藥紅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躬身問道,“這板子還打嘛?”
“打你嘛?”邵赦怒道,隨即揮手,“蠢材蠢材,都給我滾!”
所有地小廝都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心中均是不明白,二爺被封了官,爲什麼老爺看着似乎並不高興?
“站住,我讓你走了嘛?”眼見邵庭也正欲離開,邵赦叫道。
“父親大人還有什麼吩咐?”邵庭作揖問道。
“你可真有本事啊!”邵赦道,“從三品的官職就這麼到手了?”
“還不是依仗父親大人和書桓殿下?”邵庭輕輕的笑着,他說的確實是實話,若不是因爲邵書桓,若不是邵赦,就他想要進入仕途,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滾!”邵赦哼了一聲,轉身向書房內走去。
邵庭笑笑,轉身向外面走去,心中暗叫僥倖,還好還好,幸好這道聖旨來的及時,救了他,否則,他可是無可避免的要挨一頓家法板子,而且,這等時候只怕連着一個討饒說情地人都沒有,父親這等時候可在盛怒之下,不打他個半死纔怪。
“我這頓家法算是免了,但別人可未必免得了。”邵庭得瑟的笑了一下。
不說邵赦,且說那日邵書桓見着獨孤蘭語,就有些念念不忘,偏生獨孤蘭語追那個刺客出去,這四五天了都音信杳無,他不禁又有些擔心,命人出去找,又哪裡找到?
邵書桓想起顧少商,傳信讓他過來,但不料過了兩天,顧少商居然蹤影皆無,他心中好奇,難道說,顧少商竟然不在京城內?於是進宮見了周帝,偏生周帝又說,顧少商根本就在京城。
最好還是周帝下旨,這日傍晚時分,顧少商纔出現在清瑤別院。
邵書桓看着依然是一些黑色布衣的顧少商,心中也不免憋着一股子怨氣:“顧大人,最近都在忙什麼啊?”
“也沒什麼!”顧少商淡淡的道,事實上,他最近很麻煩,非常麻煩……否則他也不會躲着不見邵書桓。
明明知道邵書桓從鴻通錢莊傳信找他,自然是有事,無奈他心中煩躁無比,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只能躲着不見。
“安王妃的案子,可有消息了?”邵書桓靠在椅子上,問道。
“沒有!”顧少商言簡意賅。
“我這晴瑤別院鬧刺客,你知道吧?”邵書桓故意問道。
“知道!”顧少商嘆了口氣,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京城之中,如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還不都是因爲這個?
“刺客的事情,可有眉目?”邵書桓擡頭看着他,問道。
“公子,這個案子是交給邵大人和刑部處理的。”顧少商故意道。
“那你最近在忙什麼呢?”邵書桓笑了笑,問道。
顧少商這才明白,原來他繞了一個彎子,只是暗喻自己最近無所事事罷了,當即也是尷尬的笑笑,卻不說什麼。
“顧先生,你現在地樣子可不像我認識你地時候。”邵書桓站了起來,“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是張揚得緊,天下第一劍客,你何用顧忌這麼多?”他就是想不明白,這顧少商和邵赦之間,到底還有什麼他不知道地隱私存在?
“我也沒用顧忌什麼,只是不知道見着你,該說什麼?”顧少商搖頭道,“上次讓你被南夏的人帶走,雖然是邵大人一手策劃的,但我終究有過……陛下開恩,沒用責罰,你回來也大度,沒問什麼,但是最近有別人找我麻煩,我這兩日已經被人追得上天無地,入地無門了。”
說到這裡,顧少商又是苦笑,若論武功,那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偏生只能跑路,不能打……
哎,獨孤一門的輕功,可是天下聞名。
“誰有這等本事?”邵書桓倒是奇怪,誰能夠讓顧少商如此尷尬外加愁悶?
“獨孤詩卿有個妹妹叫獨孤雲卿。”顧少商再次搖頭。
“啊?”邵書桓一愣,獨孤詩卿居然還有個妹妹?“我不想介入獨孤一門的門閥之爭,自然只能躲着。”
邵書桓搖頭,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半晌才道:“那你也不用躲我啊?”
“獨孤蘭語也在找我!”顧少商搖頭道,“我不躲成嘛?”
“蘭語找你做什麼?”邵書桓找他的目的,就是爲着孤獨蘭語,忙着問道,“她人在哪裡?我一直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