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邵書桓回首,看向張大夫的書房,陡然,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是一本有些殘破的古書,想來張大夫在被殺前,正在翻閱此書,如今這書就掉在地上。
這本來是一件平常之極的事情,張大夫正在看書,兇手突然進來把他殺了,書自然而然的掉在地上。但是,剛纔被那個邢捕頭等人一擁而入,卻是踩到了此書,而邵書桓卻清楚的看到,這本書上,居然有着新鮮的被撕過的痕跡。
邵書桓心中微微詫異,忙着轉身回去,邵赦自然也只能跟着他。
“父親,你看這書?”邵書桓從地上了把書揀了起來,隨手翻了翻,這書確實是很破舊了,但書面上那個殷紅的印章,還是讓他隱隱有些吃驚。中間被人撕破了幾頁,看着應該不多,只有兩三頁的模樣。
“這是一本醫書。”邵赦隨手翻了翻,搖頭道,“雖然是很珍藏版本,但也不算什麼稀奇,只是。誰把中間撕了幾張?”他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在房裡四處看了看,想要找出被撕毀的幾頁。
“父親,不用找了,這人殺人的目的雖然還不知道,這不管如何,他突然撕去這幾頁書,倒是欲蓋彌彰了!”邵書桓笑了笑,“想來是這幾頁書裡面寫了什麼讓兇手顧忌的東西,因此他殺人過後,便撕去了。”
邵赦搖頭道:“若果真如此,我若是兇手,直接把整本書帶走,一些痕跡不留,豈不是好?”
邵書桓愣然,半晌才點頭道:“父親說得有理。”
邵赦摸着手中的殘書,卻是呆呆出神,邵書桓也盯着他手中的殘書,雖然邵赦書說得有理,但他卻認爲。如果兇手不是想要掩飾什麼,那麼就是故意要把他們引入歧途。
“走吧,這裡交給刑部就是。”邵赦淡淡的道,“想不到如此陳年舊案,居然也有人關心。”
“父親不是也關心?”邵書桓淡然笑問道。
邵赦笑笑,不再說話,轉身向着門口走去,剛到回春堂的門口,卻看到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靠了過來。
“站住!”郭錚忙着上前,衆親兵簇擁着兩人,將那黑衣人攔住。
那黑衣人只是看着邵赦,也不說話。邵書桓瞧着那黑衣人的打扮,心中明白,這黑衣人勢必是邵赦的一些地下勢力,從來不浮出水面的人物,今兒居然堂而皇之的聯繫邵赦,只怕……有什麼大事。
果然,邵赦問道:“有事?”語氣雖然淡然,卻隱隱透着一股子的不悅。
那黑衣人躬了躬身,比劃了一個邵書桓看不懂的手勢,邵赦眉頭皺的更深,吩咐郭錚道:“他是我的人。”
事實上不用他吩咐,郭錚也已經知道,這人勢必是邵府的家丁護院之流,當即讓開路。
那黑衣人躬身走到邵赦跟前,邵書桓忍不住打量他的外貌,很普通。不,是普通之極,甚至可以說,這人的外貌沒有一絲的特色,就算盯着他看上一刻鐘,轉眼之間他沒入人羣,只怕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
但是,這人的一雙眼睛卻明亮之極,也靈活之極,讓原本普通之極的容貌,有着一點點的閃光之處。
“老爺!”黑衣人走到邵赦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禮道。
邵赦略略點頭,那人這才小心翼翼的附在邵赦的耳畔,低聲說了數句,邵書桓雖然靠的緊,也沒有聽的他說什麼。
邵赦的臉上微微變色,半晌才道:“知道了……”
那人便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一路回去,邵赦均是陰沉着臉,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邵書桓也懶得問,反正,他自己不主動說的話題,就算他問了,他也未必會回答。
回到晴瑤別院,邵赦徑自向鳳禾苑走去,囑咐邵書桓道:“天色不早,又冷,你吃了飯早些歇息。”
“是,父親也早些歇息。”邵書桓說着,自向燕子塢走去。
晚飯過後,邵書桓越想越是詭異,邵赦想要卻見張大夫,偏生張大夫居然在這等時候死了,寧王那案子……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居然導致這麼多年過去,居然還有人想要殺人滅口?
而那個黑衣人想來是邵赦暗中的一些力量,如今他光明正大的跑來找邵赦,勢必出了大事,才導致他急急趕來,甚至連行藏都不顧掩飾。
邵書桓越想越是不解,當即隨意的批了一件大毛毯子,也不帶人,信步向着鳳禾苑走來。剛到門口,心中卻有些詫異,鳳禾苑外面走廊上都挑着老大的燈籠,寫着一個“邵”字,但走廊上卻不見一個聽候傳喚的小廝丫頭……
走到窗口,卻聽得隱約裡面有人說話,邵書桓心中好奇,忙着站住腳步,凝神細聽。
“你自己說,你都是做的什麼糊塗事情?”邵赦的聲音裡面,帶着三分惱怒,更多的,卻是無奈。
邵書桓心中好奇,難道是邵庭過來了?
“怎麼是朕做下的糊塗事情了,免之,是你宰相,你不爲朕分憂,你還說風涼話?”周帝憤然道。
陛下?邵書桓大驚,邵赦今兒是怎麼了,被他氣昏了他,連着周帝都敢指責了?
“爲什麼?爲什麼出了這等大事,卻沒有加急文書送來京城?”邵赦怒道,“你知道嘛?爲着把消息遞進京城。我的人死了十七個,其中最後一個,把文書送到邵府,就嚥了氣。”
“下旨,厚葬他!”周帝淡淡的道,“此事還有他人知道嘛?”
“小女是第一個知道的。”邵赦嘆氣道,“我如今住在這裡,家裡裡外都是那丫頭在打理。”
“好丫頭!”周帝讚道,“你家那女孩子,可還真不簡單。”
“在如何,她終究是個女孩子。”邵赦搖頭道,“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辦?”
邵書桓卻是詫異無比,暗自思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導致邵家的暗樁死了十七個?
“誰?誰在外面?”突然周帝喝問道。
邵書桓忙道:“父皇,是我。”
“書桓啊,快進來!”周帝聞言,忙着道。
“陛下,這等事情,還是不要讓書桓涉及的好。”邵赦直截了當的道。
邵書桓聞言,心中甚是不快,轉過迴廊,裡面雖然也是燈火輝煌,卻也一樣沒有人侍候,他自己打起簾子,走了進去。
周帝靠在熏籠邊的軟榻上,邵赦就坐在一張雕花太師椅上。
“給父皇請安!”邵書桓忙着行禮。
“免了!”周帝擺手問道,“有事?”
“父皇,這句話應該是書桓問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邵書桓含笑問道。
“陛下……”邵赦皺眉不已。
“免之,這等事情只怕是瞞不住的,而且,書桓早晚要涉及,你就算現在想要瞞着,難道還能夠瞞一輩子?”周帝嘆道,臉上隱隱有着一股子的擔憂。
“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邵書桓問道,“事實上您知道的,若人梅兒妹妹知道,只怕您想要瞞我,也瞞不了。”
“西蠻發生暴亂,密州快要守不住了。”邵赦道。
“什麼……”邵書桓陡然大驚失色。
西蠻乃是邊緣小國,若是兩國開戰,大周國還真不把它放在眼裡,但是,西蠻的地理位置,卻非常特殊,西蠻處於南夏國和大周國的結界處,三個國家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但是,不管是南夏還是大周國,想要吞併西蠻,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來,兩國也似乎形成一種默契,似乎都對西蠻的存在,有着一種認可。
再說,西蠻土地荒涼貧瘠,民風卻是驍勇善戰,彪悍得緊,想要征服西蠻,着實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得不償失。
因此,不管是南夏還是大周國,對於這麼一個存在,感覺都是雞肋。
但是,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你不打我,並不代表我就得不打你。西蠻貧瘠,因此總是找些由頭,找找南夏國或者大周國的麻煩,趁勢搶掠一番。
但是,大周國和南夏誰好招惹了?因此西蠻雖然頻頻不安分,卻也一樣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可是這次,邵書桓卻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西蠻暴亂,密州居然快要受不住了,這怎麼可能?密州一旦失守,首當其衝的就是青州,隨即只怕整個江南腹地,都會淪爲一片戰火之中。
大周國不怕西蠻,但就怕一旦戰火而起,南夏趁機來攻,到時候大周國可就是腹背受敵,大事不妙。
周帝嘆了口氣,問道:“免之,你繼續說。具體如何?”
邵赦看了看邵書桓,這才道:“這次西蠻暴亂,實在是毫無緣由,實現也是沒有一點預兆,但是,就在一個半月前,西蠻糾結三萬鐵騎,直接踏破西涼防線,只攻密州。隨即,密州刺史錢文寶曾經向京城共計發了十九次加急塘報,請求支援,可是塘報每次發出,都是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這怎麼可能?”邵書桓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