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仰首看了看高臺之上,周帝被安王絆住,想要救邵赦也是不能,墨菲卻被獨孤兩姐妹牽扯住,想要殺邵赦,也是不能。
雖然墨菲爲着南夏國的百姓安危,江山社稷,和邵赦之間有着諸多往來的,但邵書桓心知肚明,如今雙方撕破了臉,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絕對會殺了邵赦。
終究擔心太子,這人不死,他就如同心尖上刺着一根針,難受得緊,當即首先向着中間的軍營衝了過去。
如今的安王爺軍營,早就亂成一團,沒有等到安王爺大軍攻打密州城,墨武卻領着三萬大軍殺了過來,本來三萬對上八萬,這仗根本沒法打,只是如今局勢大亂,完全成了一場混戰。
邵書桓略略看了一眼,不禁跺足嘆了一聲,邵慶去江南,怎麼還沒來?這等時候若是不能拿到安王的兵符,餘下的一切都是白搭。
心中想着,唰唰兩劍,放到兩個偷襲過來的士兵,衝進當中一個最大的營帳,根據他的判斷,太子應該躲在安王軍營中,而這裡應該就是安王爺的大賬。
原本安王爺的大帳自然應該戒備森嚴,但如今安王和周帝在高臺上打得難分難解,而安王的親兵,誰也沒有把太子當回事,太子也不要這些明着保護、實際暗中監視的將士守在身邊,如此一來,倒是便宜了邵書桓,輕而易舉就進入大帳中。
可是,邵書桓仗劍闖進大帳,卻呆了呆,大帳中並沒有太子的身影。不,正個大帳中都空落落的,一個人也沒有。
“你寐的,這廝躲什麼地方去了?”邵書桓心中暗道,如今外面亂糟糟的一片,論理,武功不怎麼樣的太子理應躲在安王大帳中,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加安全,可是,太子居然不在安王大帳中,這事情還真透着一股子蹊蹺。
“嗯……”陡然,在幔帳下面,卻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聲。
“誰?”邵書桓大吃一驚,喝問道。
“是……書桓嘛?”幔帳下面,一個人低聲問道。
邵書桓一愣,他已經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忙着用劍挑起幔帳,頓時吃了一驚,只見邵瀾全身血污,蜷縮在地上,胸口有着兩處傷口,鮮血猶在不斷流出,流逝着他的生命。
邵瀾死勁的揚起頭來,看着邵書桓。
“你怎麼會傷成這樣?”邵書桓皺眉,討厭邵瀾是一回事,但眼見他命在垂危,卻又是另一回事。
“太子……太子……”邵瀾用力的想要說什麼,無奈張了張口,大量的鮮血,如同是找到一個突破口,從他口中溢出,蔓延出一抹驚心動魄的嫣紅。
邵書桓忙着蹲下去,微微將他扶住,手心抵着他後背,輸入一絲璇璣內勁。邵瀾精神略略一振,原本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不正常的紅。
“太子要殺父……隔壁……慕蓮……兵……”話未完,邵瀾的頭無力的垂下,只是眼睛卻是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邵書桓。
邵書桓嘆了口氣,伸手摸向他的臉,讓他合上眼睛。
雖然邵瀾沒有說什麼,但邵書桓卻心中明白得緊,勢必是太子趁亂殺了他,邵瀾也會一些武功,雖然不高,卻不至於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而他胸口的傷勢,根本是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造成的。
搖了搖頭,太子的心態,他實在有些不能理解,爲什麼他如此的怨恨邵家之人?隱隱之間,他似乎已經猜到太子的目的,他不是要爭什麼皇位正統,他只是想要殺了邵赦,殺了邵庭。殺光邵家所有人。
放下邵瀾的屍體,邵書桓快步走了出去。
慕蓮?這亂糟糟的局勢,讓他去什麼地方找慕蓮?抓過一個看似乎是親衛的士兵,略問了問,終於得知,慕蓮的營帳就在後面一排,最大的一個。當即連着想也沒有多想,邵書桓忙着飛奔過去。
完全出乎意料,沿途居然沒有人阻攔,這讓邵書桓心中更是不安,安王就這麼一個女兒,就算是謀反,就算是在千軍萬馬中,他也斷然不會容忍慕蓮有着一星點兒的危險。
“書桓。殿下。”突然,只見獨孤蘭語護着慕蓮,一路殺了過來,原本一身灰色的衣服上,竟然染成了深黑色,竟然全身浴血。
而慕蓮依然是一身男裝,同樣全身上下,遍佈血污,臉色蒼白,連着嘴脣都在哆嗦。
“你們怎麼樣?”邵書桓大聲問道,口中說着,忙着揮劍把幾個圍堵過來的親衛砍翻。
“這些人都是前南殷餘孽!”獨孤蘭語一邊揮劍和幾個親衛打扮的人戰在一起,一邊大聲道,“殿下趕緊去高臺上,殺了太子。他搶了兵符,意圖謀反,我護着小郡主殺出去。”
“慕蓮怎麼了?”邵書桓大聲問道,瞧着慕蓮的樣子,可着實不妙得緊。
“慕蓮有了身孕,動了胎氣。”獨孤蘭語大聲道,“如今着實不妙得緊。”
邵書桓氣得跺腳不已,有了身孕,動了胎氣。你寐的,這可是他的孩子啊,只怕這亂軍中,孩子是保不住了……
“殿下,你快走,叫人過來增援我。”獨孤蘭語大聲道。
邵書桓長劍蕩起一層濛濛劍氣,再次放到兩個親兵,大聲道:“你們先到王爺的大帳中去,那裡比較安全,我去找太子。”心中卻是暗罵不已,老子去什麼地方找人增援你們?
但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安王爺的兵符勢必是在慕蓮小郡主的手中,如今太子趁虛而入,搶走了兵符,又殺了邵瀾,大概他也想要趁亂殺了慕蓮,不過碰到了獨孤蘭語,方纔沒有得逞。
如今,太子應該想要控制住安王大軍,殺了邵赦,徹底來一次謀逆之亂。
安王爺的親兵中,勢必混入了前南殷餘孽,才讓太子可以輕易得手。果然,胡不凡和那個辛大學士,還留着後手。
邵書桓顧不得多想,再次飛快的向着高臺奔了過去。
他不明白安王到底用什麼法子抓了邵赦,現在也不是追究這個時候,現在應該考慮的是。這亂糟糟的局勢,該如何收場。
想想,邵赦還真是該死,要不是他約戰戰神墨菲,豈會弄成如此亂局?
邵赦仰首,看着天。今晚的天氣並不好,隱約能夠見着一點星芒在天幕中閃現,或明或暗……
風吹過,三月暮的天氣,已經不冷了,只是吹着他長長的袍子隨風亂舞。看着和安王打得難分難捨的周帝,邵赦輕輕搖頭,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別意氣用事,一定要等到江南大軍到了,一舉殲滅戰神墨菲和安王的親兵,從而哪怕橫掃南夏,一統天下都不是難事,他平生不停。
明明知道是陷進,他還是單身撲約,前來安王營帳中,不過是想要了結一些該了之事。他早就該死了,借安王爺的手送他上路,倒也沒什麼不好。就當是作爲當年偷換遺詔的報應吧。
從來都不相信因果循環報應的他,這時候居然想起了這個。
站得高,自然也看得遠,下面,似乎都是火光、血和火交織在一起,赤裸裸的呈現出戰爭的殘酷和現實,大將的揚威是萬骨枯疊的成就……
踩着他人的屍體,纔可以攀得更高、更遠……
“姬鈺,你可敢和朕一戰?”墨菲打得實在不耐煩,這獨孤家的兩姐妹,獨孤詩卿是他想要帶回南夏做皇后的人選,自然是不忍下重手,而兩人刀劍聯手,全然走輕盈纏鬥路數,雖然不敵戰神,一時三刻的,墨菲也奈何不了她們兩個。
偏生獨孤詩卿卻對他恨之入骨,當年墨菲一掌,害的她流產,沒有能夠給邵赦留下一個孩子,這個遺憾,一直留下獨孤詩卿心中,如今仇人見面,自然是分外眼紅,手中長劍劍氣沖天,恨不得一劍殺了墨菲。
“墨菲,你這個瘋子,朕難道還怕你不成?”周帝也惱恨不已,他和安王爺自小打到大,雖然他是略勝一籌,可是一時三刻想要分出勝負,也是不能,想要救邵赦,更是騰不出手來。
“瘋子?很好很好!”墨菲豪邁的大笑,“今兒咱們就瘋一把,大不了,我也把這條命交代在這裡。我輩男兒,自當血染沙場,總比病死那冷冰冰的皇宮好。”
周帝聞言,也不知道是感染了墨菲的豪邁之氣,大笑道:“如你所願。”說話之間,長劍一抖,劍氣一分爲二,硬生生逼退安王一步,他卻輕飄飄的飛過,劍氣如虹,這指墨菲咽喉,“去救免之。”百忙中,他還不忘了囑咐獨孤詩卿兩姐妹。
周帝擋住戰神墨菲,獨孤詩卿雖然恨急了戰神,但顧略大局,身子輕飄飄的飄起,向着高臺上飛了過去。
“休想!”安王的刀氣,帶着深深寒氣,對着獨孤詩卿纖細的腰肢橫斬過去。
“姐姐去救主公,我來擋住安王爺。”獨孤雲卿柳葉刀輕輕盈盈的指向安王爺的肋下。
“小心點!”獨孤詩卿答應一聲,如同是一隻白色的燕子,向着高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