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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回一天。
瀑布城,昨天才抵達的船幫衆人,正忙着把昨天從船上卸下的貨物往履帶車上裝。
除了瀑布城往重慶方向走,過不了多遠就會進入完全的未開發地域,除非對古代的道路系統瞭如指掌,可以一邊清理綠海一邊沿着道路前進,不然履帶車輛是馬幫更好的選擇。
當然,最最好的選擇是船,就算綠海再猖狂,長江這樣的大河它們堵不上,所以綠海人不是沒想過用水系來作爲綠海復興的“血管”。
但是失落之戰中,製造了很多“斷層”,像長江就被大瀑布阻斷了。
除了瀑布,還有像重力紊亂區這種更加難以通行的地方,阻擋着綠海的復興。
現在,因爲就在碼頭不遠處的巨大瀑布的原因,從武漢出發的船幫不得不把前往重慶的馬幫放下。劉家和王家組織了兩批馬幫,一批純走陸路,旨在探索不通過水路前往重慶的最佳路徑,另一批就是現在正在“換乘”的這一支了,走的是先從水路到瀑布城,然後轉陸路。
理論上這個是目前的次優解——最優解當然是利用重慶那邊的力量,直接越過瀑布,全走水陸了。
但是這條路劉王兩家判斷有可能被重慶和江大橋派聯合壟斷,所以做了多手準備。
這也是因爲萬航喚醒重慶之後,重慶的重要性提升了的緣故。本來劉王兩家和背後的和惜朝,注意力都在總有一天會開闢的南京開拓地上。
之前所有人都認爲,掌握了南京就掌握了大半個長江下游,做到這一點的人有資格開始統合整個長江下游的綠海人類。
現在麼,重慶的重要性已經不亞於南京了。
也正是因爲了解了這一點,許多在劉王兩家剛開始組織商隊的時候採取觀望態度的馬幫和船幫,選擇了加入響應他們的號召。
馬幫的成員們正忙着卸貨,這時候忽然有人喊:“看!”
衆人疑惑的尋找聲音的來源,然後看見一個扛着一大桶貨物的人正指着瀑布的方向。
衆人又向瀑布望去。
一道水的橋樑從瀑布上方延伸出來,劃出優美的弧線延伸到江面上。
從這道水橋上落下的細小水珠形成的霧氣,在陽光照射下映出七色的光彩。
“彩虹橋!”有人低聲嘀咕。
然後一名少女踩在魚龍背上,順着水橋滑進瀑布下游的江水中,這道水橋隨之崩塌,但更多的水橋從瀑布上方出現,每一座都承載着一隻魚龍,魚龍羣就這樣從瀑布頂端涌到了下游的江水裡。
整個江面到處都是露出水面的魚龍背鰭在遊弋着。
“我一時間還以爲是魚龍羣來進攻了!”有人一副鬆了口氣的口吻。
還有人驚訝的感嘆:“重慶那邊真的馴服了魚龍啊!了不起啊了不起。”
“快乾活!”馬幫老大怒吼着,“重慶的魚龍羣出現,八成是要接江大橋的馬幫!不想被他們搶走太多的利益,就趕快裝完貨出發!你們還想不想分錢了?”
於是停下的衆人再次忙碌起來,不過所有人在幹活的同時,都會時不時的扭頭看看江面上踩在魚龍背上的少女。
看起來少女像是在水面行走一般。
周圍魚龍的背鰭彷彿拱衛公主的侍衛。
“魚龍的公主”,馬幫的人開始這樣稱呼江面上的莎莎,因爲他們並不知道少女有莎莎這樣好聽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萬航手下的侍鬼。
中午時分,馬幫的貨物終於全部裝上了履帶車,搬運貨物的人們還來不及喘口氣,就爬上車子,在引擎的轟鳴聲中向着攀登面前高聳的懸崖的道路開去——陸地上雖然沒有瀑布,但是峭壁依然延綿了相當的距離,不想繞路要麼坐瀑布城的電梯,要麼就走z字型的山路。
當馬幫的履帶車沿着山路爬到相當高的地方時,車上的衆人遠遠的看見地平線方向,有船幫的輪機吐出的黑煙。
魚龍的公主等待的人到了。
“草,”馬幫的老大們紛紛咒罵道,“搶生意的兔崽子來了。希望不要把重慶那邊的好東西都換走了纔是。”
其實這種以武漢爲主要駐地的馬幫,也接受月幣交易,畢竟在武漢月幣還挺好用的。但是離武漢遠一點的開拓地和城市裡,月幣就不頂事了。
至於重慶,馬幫老大們習慣性的認爲,重慶人不會使用月幣進行交易——就算他們會用月幣交易,馬幫的老大們也不願意空着車回來。
帶着期待和不安,履帶車的馬達轟隆隆響,載着馬幫滾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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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到了!”艙外的一聲喊,讓船艙裡搓麻將的姑娘們都停了下來,面面相覷。
這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通過元穹天幕時那種麻麻的感覺——船艙裡大部分姑娘都沒離開過武漢,這是她們第二次通過元穹天幕。
對普通人來說,在綠海里旅行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出生之後從沒離開過元穹天幕的普通人,第一次離開元穹天幕置身於危機四伏的綠海,除了一部分好奇心大過天的異類之外,一般人會連續失眠幾天。
有的人甚至會因爲緊張之類的心理因素,胃痛、嘔吐,等等等等。
所以回到安全的元穹天幕內,讓所有的姑娘們都鬆了口氣,之前她們一直都要用打麻將來吸引注意力,纔不會胡思亂想。
放鬆下來之後,對重慶這座城市的好奇心就爆發出來。
姑娘們幾乎同時站起來,涌向通往甲板的門。
老鴇大喊:“別人都可以走,你們三個別走!老孃十三幺快做成了!打完這一圈!”
於是金風細雨樓的三大花魁又不滿的回到了桌邊。
外面已經傳來姐妹們的驚呼了:“好多高塔!”
“哇,這些塔有多高啊!我一直以爲七八層樓已經很高了!黃鶴樓就是世界的屋脊,這些高塔,得有幾十層啊?”
“我數數看,一二三四……”
老鴇看了眼自己手下的頭牌們,嘆了口氣:“你們啊,都是我捧出來的角,別像那些傻姑娘一樣看到什麼都莫名驚詫,要有定力,沉穩大方。瞧你們的樣子。重慶再神奇,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呢?你們只是皮囊生得好,懂點唱歌跳舞琴棋書畫,也就能賣賣笑,還當自己是天選者呀?”
姑娘們不說話了。
外面又傳來姐妹們的驚呼:“呀!飛龍!荒獸!”
“別怕,你沒聽媽媽說嗎?重慶這邊,荒獸都是畜力,跟我們的牛羊一回事,以後還要吃荒獸做的料理呢。”
“我以爲那都是唬人的!”
“可你不也看到魚龍了嗎?”
“就是就是。”
“看,飛龍背上有人!天哪,好漂亮的姐姐。”
“興許是妹妹。”
“別傻了,人家肯定是天選者,不管年齡,我們都得叫姐姐。”
“可別,之前我看風月樓有個姐妹,管一個女天選者叫姐姐,然後就被打死了。‘誰和你們這些賤貨是姐妹’。跟你們講,離女天選者遠一點,不然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老鴇也聽着外面的對話,淡定的摸牌,是一張北,她離十三幺又近了一步。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驚叫:“呀!大蟲子!”
“天哪,救命啊!”
緊接着是武器開火的聲音,密集槍炮聲爆豆一般。
槍炮聲過去後,甲板上有人小聲說:“我們還活着?”
“蟲子呢?”
“死光了。在岸上。”
“啊,死蟲子好惡心。”
老鴇看了眼都鑽到桌子底下去的花魁們,搖了搖頭:“你們啊,還是嫩了點。站起來站起來,打牌打牌。”
就在這時候,外面又傳來驚呼。
老鴇忍不住了,對着外面喊:“你們幹什麼呢?一驚一乍的!”
這時候門開了,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孩進了房間,輕輕甩了下單馬尾。
老鴇一看到這姑娘,就很有職業素養的評估起她的身價來,結果——比她手下的花魁們漂亮多了,光這個外形,就算不會唱也不會跳,都能競爭一下花魁的寶座了,贏面還挺大。
關鍵看她臉不像是化妝了的樣子,那就更可怕了。
其實天選者的姑娘就沒幾個醜的,據說是因爲修煉會重塑基因,就算原本是醜姑娘,成爲天選者之後也會隨着修煉逐漸變得好看。
男人則會隨着修煉越來越孔武有力。
而這個姑娘,大概沒成爲天選者的時候,就很漂亮了。
老鴇突然注意到那姑娘皺起眉頭,立刻意識到她是對自己那審視的目光有所不滿,趕忙賠笑道:“這位天選者姑娘,請問您有何貴幹啊?”
“你們是金風細雨樓一行吧?”少女問。
“是是是,正是我們。”
“司令官已經準備好你們的營業場所了,而且,相信你們出發的時候已經聽說了,司令官要求你們的姑娘賣藝不賣身。”
“當然當然,我們這裡的姑娘呀,唱歌跳舞和陪酒賺的錢,比賣身多多了,賣身反而會貶損價值的。不是處女了,有些爺啊就不打賞啦。”
“嗯,那就好。”天選者少女用充滿威嚴的目光掃視船艙,挨個看過花魁們的臉之後,好像鬆了口氣。
老鴇敏銳的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說:“那個,這位姑娘,要不你留個聯絡方式?要是司令官來了,我就通知您?”
“不用了,我無權干涉他的娛樂。那就這樣,我先走了,船靠岸後有人來引導你們。”
說完少女轉身,馬尾辮在空中劃出弧線,然後她和來時一樣英姿颯爽的走了。
少女剛走,老鴇牌桌旁邊的花魁們就議論起來:“裙子那麼短,還穿着那麼低丹尼爾的絲襪,也是個騷貨。”
“記下來,司令官閣下喜歡單馬尾,超短裙和絲襪……”
老鴇瞪了她們一眼:“你們少說兩句!那姑娘看身段,八成是鍛體師,聽力很好的!被她記恨上了,你們不知道怎麼死呢!這可不是武漢,這兒可沒有律法保護你們,犯了錯怎麼料理你們,都是天選者老爺們說了算!”
吼完她嘆了口氣,在心中祈禱千萬不要出什麼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