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廣寒看着遠處坐在一起的重慶衛戍司令部衆人,心想:這是故意做給我看的?要表現得其樂融融?
這時候一名上廁所歸來的部下坐到位置上,笑嘻嘻的對吳廣寒說:“我出廁所以後調戲了一下這家店的跑堂小妹,屁股不錯。”
“回去五百個俯臥撐。”吳廣寒不動聲色的說。
“別把,只是捏了個綠海人的屁股,我又不是鍛體師,五百個要命啊,兩百個的話我說做就做了……”
“我昨天給你們通氣的時候怎麼說來着?”吳廣寒白了手下一眼,“來這邊和在娛月城不同,娛月城的綠海女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往娛月城鑽的婊子,她們來就是給我們摸的,只要給了相應的好處,就是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但是來了這邊就不行,我們必須要表現得符合我們月軍在綠海上的宣傳,懂嗎?待會如果那個被你摸的姑娘來找我告狀,你就不光是做俯臥撐了,軍棍50下起。你懂我意思吧?”
手下的臉都白了,馬上站起來立正:“我這就去找人道歉!”
“誠懇一點,不要不捨得自己那點津貼。”吳廣寒的副手常輝補充了一句。
“是!”
犯事的人敬禮之後轉身飛也似的跑走了。
“你們啊,”吳廣寒看了眼剩下的手下,“在火星戰場上表現不錯,但是其他方面就是半大小子,趁着在地球,好好學學怎麼像個大人一樣進退有據。”
“老大你不也是第一次來到地球嗎?幹嘛表現得像個老油子一樣。”有人揶揄了一句。
“我不一樣,我從小就見慣了那些阿諛我詐的骯髒事情,和出生以後就在學院裡一門心思學習的你們是不同的。”
月之民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覺醒機制,爲此他們建立了先進的學院系統,但是這一套覺醒機制的副作用也很明顯,所以月之民的名門都會嘗試先讓自己的孩子走和綠海人一樣的覺醒路線,實在覺醒無望,纔會送進學院走量產那一套。
正因爲普通人都是走的量產覺醒的路子,月之民的階級分化比綠海人還嚴重。月之民的“普通人”都能覺醒,所以覺醒並不會導致階級的變化,相對的,綠海的普通人要覺醒跟抽獎一樣,但是一旦覺醒就意味着階級的晉升。
另外,月之民的名門子嗣,就算“抽獎失敗”,也能進入學院通過一整套機制完成覺醒,一旦覺醒他們坐擁更豐富的修煉資源——包括時間晶體、特製玄機和長輩的指導——所以還是會壓普通月之民的孩子一頭。
相對的,綠海的名門望族,只能通過增加子嗣數量、基因優選等手段來博“抽獎”,萬一一整代人都沒有出厲害的天選者,那這個家族就只能通過收養來保證家族的香火。
萬一收養再失敗了,哦豁——不管之前有多少世代的繁榮,都會變成昨日黃花。
所以綠海的階級並不是特別的穩固,相比上海武漢這種家族制,廣東的門派制反而形成了更加穩定的統治。
也正是因爲這樣,廣東才能在沒有月之民特別關注的情況下,自行發展起來,並且成爲整個綠海月之民影響力最低的大聚居區。
回到月之民這邊,明顯的階級劃分,在吳廣寒這個小小的隊伍裡體現得非常的明顯。
身爲軍官的吳廣寒和常輝一個是正兒八經的抽獎覺醒,一個是名門望族出身的學院派,他們都在大家族那種環境下度過了童年,吳廣寒更是在自己家呆到了十三歲才進入學院學習指揮之類的知識,所以他們倆明顯看着都很有城府。
相對的,從一開始就進入學院按部就班的覺醒、升級的“士兵”們,看起來就單純多了。他們的生活大部分時候都和同齡人在一起,被學院的高牆包圍着,而離開學院他們就直接上了火星戰場,軍旅生涯和學院生活一樣單純,只不過多了火星人提供的死亡威脅。
而且在火星,出身月球構成純正的月軍嫡系,是不會和綠海人組成的月軍有太多的瓜葛,戰鬥中就算協同作戰,雙方也主要在指揮層面上有聯繫,實際戰場上還是各打各的。
所以這些月之民“平民”士兵人生經驗也好、城府也好,都並沒有因爲上過戰場經歷過生死考驗而有太大的增加,戰場歷練增加的只是這些人的勇氣——可能還有狂妄。
古代人形容剛出社會的大學生的那些詞句,完全可以直接套在這些士兵們身上。
吳廣寒看着剛剛揶揄自己的士兵,等待他的反論,但是對方卻聳了聳肩:“好吧,確實是這樣。老大你老謀深算,我們都知道的。”
吳廣寒嘆了口氣:“拜託,剛剛我哪裡體現出老謀深算了?都是些一想就明白的事情。”
這時候去道歉的那夥計回來了,他一坐下,就興致勃勃的說:“小妹接受我的道歉了,她還告訴我個好消息,這條街往那頭走,就是那頭,穿過一大段還沒人開店的街道,然後就能看見武漢人來開的青樓,叫金風細雨樓,裡面的小姐個頂個的漂亮。我們去見識一下吧?”
常輝瞪了那傢伙一眼:“你啊,滿腦子就是小姐!”
“有什麼辦法嘛,我們月之民的女孩個個心比天高,漂亮的都想着嫁入豪門,根本看不上我這種。但是綠海的女孩就開放多了,就剛剛那小妹,我去道歉她還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臉上都笑開了花。我覺得我如果跟她求婚,馬上就能成!”
常輝:“住口!用下你的腦子,地月通婚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這還要我教你嗎?”
“我只是說一說……”
“就算說也不行!這次觀察團裡,肯定也有監察委員會的眼線。”
吳廣寒說:“我們這羣人,戰鬥力肯定沒問題,但是真的玩起陰謀詭計來,怕不是會被綠海人算計得渣都不剩啊。我本來還想過去和重慶衛戍司令部的友軍們打個招呼拼個桌,現在還是算了吧,真去拼了,不知道要被套出多少話來。”
話說完,吳廣寒的部下們面面相覷,有好幾人明顯不服這個判斷,但是沒人敢說什麼——不過他們的城府,想啥基本寫在了臉上。
吳廣寒和常輝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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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董這邊,雖然在意月之民的視線,但是肯定不能把對月之民的關注表現出來。
他和武元化連續碰了好幾杯,看起來就像一對正在把酒言歡的好朋友,然而實際上他們笑着聊的東西可一點都不歡樂。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搭上萬航這條船的。”武元化頓了頓,故意再次打量了一番林董,“在加入萬航麾下之前,你並沒有什麼實績嘛,本身的技能也很普通,戰鬥經驗也就一般般,就算毛遂自薦,萬航也沒有選你的理由啊。”
林董哈哈大笑,彷彿武元化剛剛講的是個笑話,但是開口時他的口氣十分的冰冷:“還不是你們九少爺做的媒,你不知道嗎,九少爺去砸林大小姐的場子的時候,我和老大正在場子裡喝酒啊。”
“哦?就因爲一起打過架就重用一個人,看來我是高估了你們萬司令啊。是不是我和他並肩戰鬥一回,他也會把我當成心腹啊?”
“九少爺居然會重用你這個有眼無珠的人,看來我也高估了九少爺啊。”
“哼,我和九少爺的羈絆,可不是你這俗人能理解的。”
“我知道,我們買的情報裡說得很清楚了,不就是唱了一首‘黑色肌膚給他的意義’嗎?我也會唱,我們老大還會唱古語原版。是不是我們和九少爺鬥唱這首歌,贏了你就來我們這邊啊?”
說完,兩人維持着表面上的和氣,對視的目光卻能夠閃出火花,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端起酒杯,狠狠的碰杯,林董的酒杯邊緣甚至崩了一小塊。捧杯後了,兩人彷彿要比賽誰先喝完一樣把酒灌進了肚子裡。
火鍋店老闆娘明顯是個敏銳的社會人,察覺到了這邊的火藥味,一看杯子空了趕忙過來滿上,同時賠笑說:“兩位爺,別光喝酒啊,小店的菜也是很不錯的,來嚐嚐唄。”
“放心,我們今天不會打起來的,和氣嘛。”林董笑着安撫老闆娘。
武元化這時候倒也配合,接過話茬對老闆娘笑道:“是啊,雖然之前我們兩邊是有些不愉快,但是不打不相識嘛,沒事的,老闆娘您別擔心。而且我們這些出來混的人,都懂規矩,就算要打,也不會在你這裡打,對吧林隊長。”
“那是啊,就算真的一下子壓不住火動起手,毀了桌椅什麼的,都會照價——不,加價賠償。”
“他們賠多少,我們原價再賠一份!”武元化接口。
老闆娘滿頭黑線,然後似乎認命了,一邊說着“那二位就好好享受”,一邊退走了。
霍無名嘆了口氣,對兩人說:“你們啊,瞧把老闆娘嚇得。要我說,我們兩邊雖然是對立的,但是仔細想想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是嗎?首先,我們互相手裡沒有對方的血債,對不對?其次,我們老大……”
這時候,一聲嘆息打斷了霍無名的話。
三人一臉奇怪的向嘆息傳來的方向看去,看見章高馳手裡抓着空酒杯,身邊擺着一溜空酒瓶,滿臉通紅,一副就要開始講述自己故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