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萬航正在給呂曉寒包紮腳上的傷口。
呂曉寒一臉窘迫,雙手死死的壓着裙邊,猶豫了幾次之後才咬了下嘴脣,開口問道:“我的腳……不、不臭嗎?”
“哈?”萬航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呂曉寒別過臉去,壓低聲音:“我有點汗腳,所以……”
“你這麼問讓我很難回答,難道要我湊近了聞一聞然後告訴你有沒有味道麼。”萬航可不會放過這個開玩笑的機會,不過爲了不讓女孩太過窘迫,他馬上轉換話題,“你練武的人,怎麼會一點包紮的知識都沒有呢?練拳經常受傷纔對吧?”
“我練拳的時候家裡有治癒能力的馮叔一般都在旁邊。”
萬航咂嘴。
“原來如此。看剛剛的打鬥,你之前其實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混戰吧?”
“嗯,這次是第一次。以前基本都是一對一戰鬥。”
“看出來了,太缺乏經驗了。還好拳腳實在厲害,不然今天你肯定會吃虧的。”
這時候萬航確認傷口裡的玻璃渣全都被清理出來了,於是拿出噴霧直接噴在傷口上。噴霧迅速凝固,變成觸感和光澤都和表皮相仿的物質。這種噴霧本身有消毒作用,凝固以後能直接止血,封閉傷口避免感染,相當好用,就是產量低。這東西在廣州貴得驚人,萬航拼了老命才儲存起來一些,用來對重傷員進行急救。
現在居然用這玩意來處理玻璃紮腳這種小傷,讓萬航感覺十分的複雜。
這時候三蛋出現了,她掃了眼一片狼藉的舞池,隨後直奔萬航這邊。
“你沒事吧?”她關切的問萬航,然後纔看見呂曉寒腳上凝固的噴霧塊,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曉寒你居然受傷了?還是在這麼奇特的地方?難道有人以爲你的弱點和那個阿基里斯一樣在腳踝麼?”
萬航笑道:“她光着腳不看路,踩玻璃渣上了。”
三蛋啞然。
萬航繼續:“打鬥的時候她還被個躺在地上裝死的人扯了頭髮,我去救她還被她慌亂中揍了一拳呢。”
三蛋終於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她上去拍了拍呂曉寒的肩膀:“怎麼樣,我男朋友厲害吧,不考慮下讓他教你實戰?”
“不考慮。”呂曉寒此時板起臉來,看起來有些生氣。
她站起來就要走,然而腳上傷口的疼痛讓她一個趔趄差一點摔倒,還好三蛋扶了她一把。
“舟先生去接梅姨了,”三蛋把呂曉寒重新按回凳子上,“你等梅姨到了把傷徹底治好再移動吧。我先回去繼續和他們商量事情了。”
三蛋說完就往樓梯方向走,萬航衝她背影喊:“你不怕我和呂小姐之間生出什麼感情來?”
“想泡她你還早呢,人家可是才女,你腦袋裡那些三俗段子,根本就連逗樂人家都做不到。這麼說吧,你能泡到人家,我請你吃飯。”
三蛋說着就跑上樓梯消失了。
萬航看了眼呂曉寒,正要說話,旁邊林董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棄吧,這位雖然不認識我,但我知道得可清楚,上海有名的鐵公主呂曉寒對吧?”
這時候呂曉寒問:“三俗段子,難道是在網上看到的那些嗎?那種的話,我其實還是能欣賞的。”
萬航和林董對視一眼,隨後他一把按住要說話的林董,搶先道:“我先來,你靠後站。”
……
幾分鐘後,萬航無比的後悔自己搶了先。
林董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個不停,而呂曉寒則一副強行壓抑住自己內心中鄙夷的樣子——可能是念在萬航剛剛幫了她一把的份上吧。
呂曉寒用手按住額頭:“看來我們確實很難有共同語言,不、不過!這不妨礙我們成爲朋友,最起碼拳友還是能做的。”
只能以拳交心了麼!
萬航搖搖頭,正好這時候舟先生領着梅姨進來了。梅姨對萬航行禮,隨後直奔受傷的人。
看來她打算按照受傷的輕重程度按順序治療。
呂曉寒什麼都沒說。
萬航看這裡可能沒自己的事了,轉身拍了拍林董的肩膀:“走,咱們繼續喝,剛剛還沒喝痛快,就被人中途攪了。”
**
晚上十二點,三蛋他們終於商量完了事情,從四樓出來。
萬航便告別林董一行,和三蛋踏上了歸程。
上了車,三蛋靠近萬航聞了聞,說:“喝了不少啊,你酒量原來這麼好的嗎?”
“不,以前沒那麼能喝,我懷疑是變形的副作用之一。”
開車的舟先生說:“使用能力會帶來一些十分微弱的副作用,這很正常。小姐的水性就特別好,剛剛那呂小姐,也因爲鍛體師的能力,體能甚至要強過一般的男性。”
萬航點頭,確實呂曉寒的體能十分了得,和她並肩作戰過的萬航很清楚這點。
“對了,”萬航扭頭看三蛋,“那個蘇家的人說他的來的目的……”
“他就是那個目的,因爲太過明顯所以說出來也無所謂。蘇家和林作棟有相當密切的合作關係,但是蘇家的中老年人,和年輕人的想法不太一樣。年輕一代的老三蘇樂正主張更積極的行動。”
萬航皺着眉頭:“感覺這個蘇老三年齡應該和你差不多吧?他居然已經有能力影響整個家族的上層決策了嗎?”
“蘇樂正比我年長很多,今年三十多了,只是論輩分他和我同輩。”三蛋頓了頓,“你明天去林光達那邊的時候小心點,蘇家一般不會直接動我,但你這個未婚夫的名頭未必能鎮住蘇樂正。讓舟先生去接送你吧。”
萬航本想拒絕,但是考慮幾秒還是同意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
**
回到公館,三蛋嚷嚷着“我先洗澡”,就把浴室給搶了。
萬航倒也無所謂,雖然今天最後的亂戰讓他身上一層灰,汗也出了不少,但他早就習慣了。
酒勁還沒過去,萬航有些暈乎乎的,但是他還是決定修煉一下。
畢竟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修煉了一會兒之外,完全沒有修煉。
催動玄機進入基因記憶的世界後,萬航沒有立刻開始吸收基因記憶,而是在那一如既往的橫亙在潔白大地上的高牆前面盤腿坐下。
“今天有個很厲害的老者,跟我說要把仇恨放在次要的位置,要鐵肩擔道義,我覺得他說得好像有道理。”
牆沒有回答,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萬航也無所謂,繼續說着:“但是我不知道什麼算道義,以前我覺得,建立一個能庇護傷殘的兄弟們的小窩,就叫道義了,可看那個老人提到這些時的表情,我總覺得道義應該是更加厲害的事情。最起碼要跟三蛋和她的朋友在策劃的那些事情一樣厲害。光是在舞廳裡和人打架,幫粗心的女孩包紮一下傷口,肯定不能算鐵肩擔道義。”
牆依然沉默。
萬航嘆了口氣。
總之,先修煉變強吧。
這個念頭一誕生,周圍的場景就發生了變化,他進入了某個祖先留下的基因記憶中。
萬航看見很多衣衫襤褸的人,他們的手都被粗大的繩索綁着,臉上滿是驚慌和恐懼。穿規格統一的黃色服裝的人拿着上了刺刀的長槍,把他們趕到一起。
然後,前方卡車車斗上遮着的布被拉掉,趴在卡車上的黃衣服開始用自動武器掃射這些衣衫襤褸的人。
到處都是驚恐的慘叫,還有孩子聲嘶力竭的嚎哭。
萬航發現了這段記憶的主人,他是個小孩蜷縮在旁邊一堆屍體裡,瑟瑟發抖。
萬航一瞬間就明白這是在發生什麼,他猛的想起那天在廣州,自己的手足兄弟被門派的天選者抓捕的場景。
思念消弭,進化之力涌入萬航的身體。
畫面切換,這次又是不同的場面,一羣拿着槍的人站成一排,在他們對面,穿着髒兮兮的長衫的人們正在唱歌:“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然後槍聲響起,長衫人們倒在地上,歌聲戛然而止,這段記憶也戛然而止。
萬航十分的疑惑,他試着用剛剛的方式去化解這段思念,然而卻沒有任何效果。
他又嘗試了自己,都沒有成功,這段記憶就像一堵高牆,暫時擋住了萬航修煉的路。
不過萬航現在面對這種情況也已經有經驗了。
他退出了基因記憶的世界,回到現實。
“起來,飢寒交迫地的奴隸,起來……”他哼着這首在基因記憶裡聽過的歌,拿出手機,把歌詞輸入搜索欄,馬上結果就出來了。
“《國際歌》?”
萬航隨即在網上了解了一番《國際歌》的情報,然後再次進入基因記憶的世界。
沒用。
於是他又退出來,然後按着記憶中看到的場景,在網上搜索更多的信息。
就這樣反反覆覆的折騰了有半小時,也沒有結果,反倒是瞭解了不少古代歷史。
然後不記得第多少次進入基因記憶的世界時,那段唱國際歌的記憶不見了,變成了他方纔粗略瞭解過的那段古代歷史中的某個場景。
因爲大致瞭解過這段歷史,理解了救亡圖存的大背景,萬航化解這些思念倒也順暢,一直吸收着進化之力,但是每每停下來,他就會想起那段沒能化解,被跳過了的基因記憶。
——明天,去問問林光達老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