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身體沒有一絲溫度,穆晚辰赤着腳踩在雪上。
也不知道這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飄飄灑灑的落下。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心裡。
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她一向怕冷,可是此時,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縱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也不急此刻她狼狽的樣子
。
然而,有一個殘酷的事實,是她一輩子沒辦法接受的,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晚辰。”有人叫着她的名字,她的身子微微的一顫,心口像是有什麼劃過。
她握緊了拳頭,全然不顧的往前走着。
“晚辰……晚辰……穆晚辰……”那人瘋了一樣叫着她的名字。
她不要聽不要聽……
越是往前走着,後面的人越是緊緊跟着。
顧長風氣急敗壞的跟在後面,如果他沒看錯,那人是穆晚辰,然而此刻他驗證了!
雪白的地面染成了紅色,映出她的腳印,看着他觸目驚心。
他看見她的腳留着血,她瘋了嗎?
他轉着輪椅,快速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穆晚辰,你瘋了吧,大冷的天你穿成這樣,你的鞋呢……”他吼着。拉過她身子,不由得呆住了。
她無神的眼,凌亂的髮絲,蒼白的臉孔。
“晚辰……”她的樣子有些不好。“你……發生什麼事情了?”
穆晚辰漸漸的回神,看見的是顧長風焦急的臉,一瞬間像是有什麼,她不禁退了一步。腳下踩到石頭,她一下子坐在地上。
“穆晚辰!”他這個樣子很不好,讓他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拉着她抓在衣服的手,衣服被鬆開的瞬間,他才發現衣服是破損的,依稀可見她的身上的瘢痕和淤青。瞬間,他眼孔微縮,各種感覺襲上來。他心口一下一下起伏着。
瞬間,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中閃過……
“誰幹的?”他的聲音飄飄蕩蕩的,比皚皚白雪還冰冷
。
他幾乎隱忍的問着,縱然心中有着太多的疑問,此時她的狀態也似乎說明一個事實——
然後,他不在多想,把自己的衣服給她。抱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將她放在沙發上,看着她呆滯的樣子,他心口有着說不出的感覺。
“爲什麼一個人在外面?發生什麼事情?白少茗呢?”他問着,心中卻不願意去想一個事實。
“穆晚辰!”他聲音有些大,叫着她的名字。
這會,他倒是有些害怕,不知道應不應該問下去。
頓時,穆晚辰推開顧長風,朝着浴室跑去。
“晚辰。”他來不及阻止什麼,門已經關上了。
接着,他聽見稀稀拉拉的水聲,一聲一聲的落下,刺痛他的心。
此時,顧長風握緊拳頭,一顆心緊緊被揪住。他不敢去猜發生什麼事情,可是她的狀態。
最壞的事情是——
不!
她不應該承受那樣的對待。
“晚辰,開開門……”他一下一下的敲着,可是給他的迴應只有水聲。
此時穆晚辰用水沖洗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她覺得好髒,到處都好髒,有着一股噁心的味道,她用力戳做淤青的地方,覺得非常的礙眼。
爲什麼怎麼也戳不掉……
她有一些急,然後用牙狠狠咬着,留下一排排牙印,留下一道道血痕。她站在那裡不動,任憑着水沖洗着,然後她靜靜的看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坐在地上,頭埋在雙膝之間,繼續沖洗着。
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門口的顧長風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
。她會不會想不開?
可怕的念頭在腦中,他瞬間失去冷靜。浴室裡有鏡子,刀片,每一個都能成爲致命的武器。
不!
他恐慌的在心裡喊着,然後找來浴室門的鑰匙,瞬間開開。
結果,他看着她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瞬間,他的心失控一拍。
他轉着輪椅進來,關水的同時已經感覺到水涼了。他的心一緊,彎下身子抱起她回到房間,將她放在牀上,將空調調到最高,接着拿過毛巾將她的頭髮包住,又開始給她擦身子。不可避免,他看見她身上的瘀痕,他的心一窒。
他什麼也沒說,認真的給她擦着身子,然後找來自己的襯衫。
“沒有別的衣服,你先穿我的。”他低頭柔的說着。
而她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他只好負責給她穿,一顆一顆的繫上釦子。
他依然記得,那是結婚後的一個月,他早上起來,找不到自己的襯衫,非常的惱怒。結果,就看着她穿着他的襯衫從門口進來,她端着早餐,是從小廚房做的。可是他覺得,那個早晨的她比早晨更可口,所以他延誤了三個時辰的早會,在她身上覓足。
他依然記得,那件襯衫是如何在自己手中報廢的,然後她惱怒,氣得咬着他的肩,然後他吻着她,在她起伏的胸口狠狠的咬着,聽見讓人歡愉的聲音,他全身血液沸騰,然後她笑着……
他說:穆晚辰你是故意,居然這麼喜歡勾引男人,你是個小妖精。
她說:顧長風你娶了我,我會讓你驚豔一生的,讓你看不透捉摸不透我,讓後慢慢的愛上我。
那個時候,他冷笑她的天真!
可是她做到了,五年來,他不曾有一天瞭解她。也許真的好怕,害怕愛上這個深不可測的女人,他才提出離婚的。也許,真的好怕,有一天愛上這個女人,他不願意承認這個敗筆!
可是,他的驕傲害死他了,讓他失去一切,失去這個女人
。
他的驕傲,讓她深深的受傷。
他的眼眶有些溼,他一直忍着。
這會,他滿身的汗,捲起袖子開始幫她吹頭髮。
她的頭髮又長又順,讓他愛不釋手。他輕柔的給她吹着,一下一下的,極爲的認真,等到頭髮乾的時候,他拿過木梳,給她梳着頭。
他就這樣梳着,因爲他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唯一可以做的,只有這個。
然後,他將她的頭髮攏到一起,看着她蒼白的臉色,他除了擔心就是心疼。
最後,他細心的給她處理腳底的傷口,是被劃傷的,一道很深的口子,他消毒包紮,可能會弄痛她,可是她卻一動不動的。
她這樣,他看着心疼,將她緊緊摟進懷中,用溫暖包裹着他。
不管那個人是,只要傷害了她,他必須讓那人付出代價。
“晚辰,雖然我知道你不想說,但是你應我一聲好嗎?”他低低的說着。
穆晚辰靜靜的坐着,被一股熱源保住,這個味道是她熟悉的。但是,感覺是那麼的遠。
“晚辰,求你說說話……”他能應付她的伶牙俐齒,卻無法承受她的無力。
他要怎麼辦?
他摟着她,拍着她的背,他的襯衫都溼了,額頭開始冒汗,落在她的髮絲上。可是她還是那麼涼,沒有一絲溫度。
顧長風閉上眼睛,第一次覺得無力和後悔。
“對不起晚辰……對不起對不起。”他一句一句說着,心好像被人挖了一刀。“我錯了,我不該執着自己的驕傲,晚辰,你不會知道,其實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了。娶你,並不是因爲你十二億的家產,如果非要這麼說,只是縮短我目標的年限。晚辰,我娶你的時候,就知道是你,與其他無關
。我錯,是因爲我驕傲,我一直不想承認,不想承認我在不知不覺愛上你……”
他說着,才發現這些感情流露的是那麼的自然,那樣的真摯。
“晚辰,求求你,和我說說話好嗎?”從來沒有低三下四的求過人,此時此刻,去求一個小女人,而是他最愛的女人。
穆晚辰依然無動於衷,最後,顧長風心一狠尋着她的脣而去,輕柔的吻着。
像是被什麼東西觸動,穆晚辰動了動,掙扎了一下,推開顧長風,朝着浴室包跑去,她跪在馬桶上,把胃裡酸澀的東西一股腦的吐出來。
顧長風趕來,他拍着她的背,眼中全是疼惜。
看着她難受的樣子,比刀子插進自己心裡還痛。
看着她頹然的坐在地上,他只能把她抱起來,重新回到牀上,用被子圍住他。
“我不逼你,不問你,等你想說就告訴我。你好好的休息,明天我帶你回去,我們回家,我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他給她蓋了被子,拍着她的肩。
接着,他想要離開,可是袖子被緊緊的抓住。
他看見,她皺着眉頭,她這樣,他又怎麼使得離開呢?
他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輕輕拍着她,一遍一遍,一次一次,遍不厭倦。
晚辰,不管是誰,只要欺負了你的人,我都會幫你討回來。貞縱亞亡。
天矇矇亮的時候,顧長風纔拿起手機,撥到了一個號碼。
“喬少,顧某想借你的‘zy’查一件事事情……當然了,當顧某欠你一個人情……”
顧長風合上電話,握緊,不管這事多難查,他必須查出所以然來……
天還沒亮,顧長風帶着穆晚辰和早早回到了市區,讓他氣憤的是,白少茗居然一夜未歸!
好,很好,白少茗,如果晚辰是因爲你出事的,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你找到她
。
“張偉,我們回青竹苑。”
“是。”張偉改了方向。
張偉自是納悶,青竹苑是老闆結婚時購置的房子,,雖然一直有人在打掃,但一直沒住過這會老闆怎麼想起回去了?
三十分鐘的路程他們到了地方。
私人的公寓模式,有着私人電梯,他直接讓晚辰坐到自己的腿上,兩個進入電梯上了三樓。
那原本是主臥,這次終於派上用途了。
此時此刻,他唯一恨的是,自己還不能走路。
將晚辰放在牀上,他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皺着眉頭。
“你在這裡休息,我會一直陪着你,你不用害怕。”接着顧長風交代張偉找一名月嫂過來,最好是南方的,做東西要清淡的。
然後又安排原本照顧早早的月嫂住在二樓的客房,問了一些早早需要的東西,讓張偉一一記下,一會買來。
“晚辰,喝點水。”他把水放在她的脣邊,她卻紋絲不動。
“晚辰,你不說話可以,可是你要喝點水。”不管他怎麼說,她就是不爲所動。
他摸着她的臉,眼中有着擔憂。也許,帶她去醫院是不是好些,他真怕她得什麼病,她這樣看着他心裡不安生。
“晚辰,我帶你去醫院好嗎?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穆晚辰一個激靈,本能的找到浴室,關上門一遍一遍洗着自己的身子。
顧長風找來鑰匙,進來就看見她用力洗着身子。
他上前阻止,可是她的力氣從來沒那麼大過。
“晚辰,你不要洗了。”他坐在輪椅上實在是不方便
。
她這樣只會傷到自己!
他心裡升起許多的挫敗感,憤恨自己的腿……他咬咬牙,撐着輪椅的兩側讓自己起來,他用盡力氣攔住她的腰,把她手中的毛巾丟開,借力的時候,讓她重心倒向自己,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完全不讓懷中的女人受傷。接着,他一個翻轉,將她鎖緊。
他皺着眉頭,可以遇見自己的背肯定是一片紫紅。
“晚辰,不要洗了,你很乾淨非常的乾淨,一點也不髒。”他似乎明白她的用意。
可是這會,穆晚辰什麼也聽不進去。
“晚辰,如果你不想去醫院我們的就不去,我就在這陪着你,如果你想洗澡,我給你洗。你別,你別折磨自己,你別用力,讓我來好嗎?”他輕聲安撫着她,哄着她,用着最溫柔的語氣,機會要擠出水來了。
然後拉着她,在瓷磚鋪了毛巾,將她抱在上面,拿過蓬頭給她洗着。聞君已得償所願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這對顧長風來說是頭一遭,他這樣洗着,不敢有雜念。她是他愛的女人,他對她有慾望,可是這會,他顧着她的身子,顧着她的感受,所以他忍下一切。
在掌心將沐浴乳均勻的塗開,一點一點的給她洗着,她全身都是白泡泡,他卻滿身的狼藉。這會是顧上形象了!
給她沖洗顧乾淨之後,用毛巾包裹着她,自己坐回輪椅上,纔將她抱回房間。
他給她擦着身子,無奈的笑笑。“哎,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髒了,你知道對一個半等殘廢來說,穿褲子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嗎?你怎麼這麼不讓我省心呢?哎,我這裡都沒褲子,乾脆我裸着得了。”
他說着,看着她面無表情,心口難受的很。
這會是沒衣服可以換了,只能用被子包着她。他也脫下溼漉漉的衣服,將空調調高,和她坐在一起,兩個人裹着一個被子。
他又打了電話,讓張偉送些衣物和毛巾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