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泯國舊制,女帝后宮可納皇后君一名,皇夫四名,皇伺六名,美人十二名。當今女皇志在朝廷,心在天下,後宮所納之人皆是政治聯合下的附屬品,也無意擴充後宮,就一切照舊制而循。現邊境將軍李虹乃是京城李家庶出小女兒。話說這京城李家當家家主乃是現任京兆尹,李家可謂是與這個官位十分有緣,祖上坐上這官位的還有兩任。京兆尹乃京都地區最高行政長官。當年蕭望晴(現今女帝名字)能奪得帝位功勞也有李家一份,故而蕭望晴坐穩帝位後便納了李家長子爲皇夫。
李虹雖是庶出,卻是女孩輩中佼佼者,又天生是個懂眼色人物,與正君所出的大公子可謂是十分交好。當年邊境提拔將軍,便託了大公子的福謀上了這個好差事。邊境地區常年受擾,加上多是山林地區,開墾不易,物資雖不到貧瘠的地步,但絕對不豐富。李虹算是名門望族出生,從小也懂得抓住機會展現自己的才能,所以並沒有頂着一個庶出的名分過的慘兮兮,相反她還過得十分如魚得水,華服美食,所以就算來了邊境她也不會虧待自己。但是此人確實聰明,做事拿捏的極有分寸,行事上稍微有一點過,也不過只能讓上面的人說兩句李家出來的孩子自是稍微嬌貴點,這些小毛病慢慢磨就是,軍紀軍務上到不曾怠慢過,便也沒有什麼可以向女帝遞摺子嚴懲的事件發生。李虹自今能坐穩將軍之職,一是有家世背景做靠山,二是此人十分會籠絡人心,三是有越明君這位將帥之才華的人幫她出謀劃策,四是她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
李家這些年風頭太勁,總有些被現今的榮耀捧昏了頭的,家裡子弟自不可能各個都能管教住,在京城稱王稱霸的不少,這可害苦不少百姓,可普通百姓勢力低下有苦哪能言?京都衙役又都在京兆尹的管轄下,誰敢得罪頂頭上司,便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蕭望晴可不是一個糊塗帝王,心中早就不滿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陳桂雅此次前來邊境,便是誣了個罪名給李家,說李家有和東麟國通氣之嫌,這可是通敵大罪,自是要小心處置。
雖說這通敵大罪是陳桂雅編排出來的,可也不是全無根據,只是到如今還沒有掌握到任何有效證據罷了,女皇自己心裡也是起了疑心的,所以纔會在陳桂雅一說之下兩人便達成共識。就算李家真沒通敵,只怕女皇也是起了要拔除李家的打算,李家這幾年乾的事情可沒少犯皇家大忌!
“前段時間京里正好派了人過來巡防邊線,因爲下暴雨,洪水沖塌了清越鎮的路橋,押送糧草的馬車被困在那一時過不來,我抄近路趕上車隊,讓人替換了幾個押送糧草的兵士。清理路面需費幾天時間,照此算來如今也在路上趕着了,若不再出意外幾日後她們便能到此。”陳桂雅神態認真的和卜尋意分析當前局勢和他所做安排。分開很久,可是感覺好像沒有疏離反而更親近些,他內心有着淡淡的雀躍。
清越鎮本是大鎮,連接東西,北行通海與西魏國相對,視爲樞紐之地,可十幾年前遭遇土崩當地**處理不善,沒有及時處理死亡百姓任由其屍呈泥土之中,也沒有安撫受害家屬,反而強行加稅,怨言四起。後來天熱引發瘟疫,一下死的人口更多,當點縣令知道再也瞞不住了才兢兢戰戰的往上報,等上面派了人下來,死的死逃的逃,當地百姓以所剩無幾。越明君也是當時的受害人之一,所以卜尋意對這段歷史十分清楚。後來**雖然派了大量人去清越鎮管理修繕,但經過土崩瘟疫之後,人心恐慌願意遷去此地的百姓少之又少,特別是這幾年只要遇到下暴雨,清越鎮必定受災,如此一來更是沒有多少百姓願意遷去,當初的繁榮大鎮如此下來差不多成了空曠的樞紐要道,雨季到時,爲防止危害損失,商旅自動減少,國家經濟自然受其影響,可到如今朝廷也沒有尋到很好的治理之策。
卜尋意沉浸在各種消息的梳理當中,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小心思,其實就算她注意到了,她也會視而不見。畢竟相交多年,雖然沒有任何愛情,但是有些心思花下去了,便也難以收回,而且在她所看來,他不過是把她當成一個心裡上的慰藉罷了,讓他識情的人未必是她。
歷史似乎真的出現了一些偏差,“女皇派了多少人與你調查李家事件?”卜尋意輕皺眉頭問道。
“女皇派了一等侍衛十二名一路護送,另有兩名暗衛暗中跟着,女皇還擬了一張聖旨與我,不到緊要關頭不能拆開。”陳桂雅想了想,繼續道,“八名護衛被我留在了糧草車隊裡,另有四名安排混進了邊境,兩名暗衛被我派去做別的事情了。”
“你身邊不留一人保護,她們會應允?”
陳桂雅冷笑一下,“那些人哪是那麼好吩咐的,我用了點計謀把她們遣走的。”
卜尋意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想着或許該讓越明君調點親信過來守護這裡的安全。
越明君倒知道卜尋意心思,第二天便有一小隊人馬拿着越明君親筆手信過來,卜尋意打開密信一看,嘴角便勾起了笑容,讓蘇瑞把便裝打扮的七人安排了在後屋。這些人對卜尋意的好奇顯然大過陳桂雅,卻都被**的極好,不該問的不多問,不該看的不多看,認真的執行任務就是。陳桂雅畢竟身份尊貴,故而外出皆面紗蒙面,且女裝打扮,有外人問起便道,臉上受過傷,有條大疤不雅,免得嚇到人。
陳桂雅幾年宮廷生活,眉眼處少了分清靈浸染上了妖嬈,但英氣卻不減,氣勢反而更盛,着上女裝也有說不出的韻味。陳桂雅等糧草車隊前來,這幾日便也無事,整日陪着卜尋意說說笑笑的養着傷,心頭倒也快活,覺得這般清苦也沒有什麼不好。
越明君在信中寫道這幾日軍中諸事繁多,他不便前來,卜尋意隱約猜到些他想要幹什麼,也不阻止,只是靜等事態的變化。面上雲淡風輕的,倒真是和陳桂雅等人過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務農生活,一行人每日說說笑笑,氣氛融融,到也歡快。卜尋意卻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危險,讓蘇瑞暗中做着準備,若有需要立刻撤離華西鎮。
華西鎮離邊境太近,平日裡這裡的女子在鎮長的組織下都是需要進行操練的,若一開始打仗便都要上前線充軍,若是敵人打了進來,也是第一個遭殃的。
只是在這場試探性的戰爭還沒有來之前,卜尋意先迎來了浩浩蕩蕩來尋她的一羣人。
午後的雲彩在天邊變幻着形狀,美麗喜人,那霞光給大地鋪撒了一層裹着金邊的淡淡橘光,南榮喚之如從天而降唐突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滿身風塵,卻身姿傲挺,如一朵白蓮,灌滿了她所有的視線。那淡淡的驚喜從心底散發出來越擴越大,充滿了她整個胸腔,甜蜜的她只能微笑,兩人視線相交,此時無聲勝有聲!
“尋意,我想你。”他清俊的眉眼舒展,上前緊緊抱住她,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的輕顫,一種從心底散發出的擔憂害怕。
“惜,我也很想你。”她畢竟不是這裡人,男女大防她只用在她覺得該注意的地方,不過多越距讓人誤會,自己夫君那還不得乘機沾便宜。她吻了吻他冰涼的脣,皺着眉頭道,“怎的這般冷?”
他沉浸在相見的喜悅中,一時不察這是衆目睽睽之下,所以任着她的小動作,只怕她又突然不見了。“讓你擔心了,日後不會了。”她輕拍着他的背小心安撫着。笑得比狐狸還賊。偶爾分離下會增加他的重視感,讓他情不自禁,恩,這個得記好,日後還可以在試試。這不過是她一時孩子氣的好玩想法,卻不想一語成箴,日後的分離兩人更是痛苦異常。相愛易,不過是眼波流動時,眼神的交匯,那一瞬間的心跳加速,情難自禁。可相知卻難,相守更難。
若說前兩日的卜尋意在陳桂雅的眼中是個溫情的人,那麼此刻便是讓人如沐春風的人,可是那笑卻是給別人的,不是給他的,他的心頭一陣抽疼,憋的他有點喘不過氣來,手指輕顫,連緊握成拳的力氣都沒有。
南榮喚之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情緒穩定下來後,想起同來的其他人,便側身想讓到一旁,卜尋意知他所想,緊緊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走過去,“讓大家擔心了,尋意真是過意不去。”她在心中補了句,不過算你們這羣娃兒有良心護送我的惜來看我,要不然定好好教訓一頓。
“你這女人可真嚇死我們了。”南榮晴日撲進她懷中,聲音隱隱帶了哭腔。他是個內心純善的孩子,雖已成年,內心卻天真的很,是個純淨的人兒。
“看在你擔心我的份上,南榮晴日,下次打架我讓着你便是。”其實她次次都在讓着他,不過每次都把他捉弄的很慘就是,日後少捉弄一點好了。南榮晴日抹了把眼淚,狠狠道,“誰要你讓了,我現在可是在和影學功夫,過不了多久我肯定比你強。”
聽了他的話,卜尋意擡眼向童靈影掃去,那面貌平常的男子正低垂着頭,似乎在極度認真欣賞地上的蚯蚓。她低低嘆息一聲,“童,你還打算避我多長時間?”是她自己一開始沒有認出他,這會倒理直氣壯的說別人避着她。不過這也是事實,畢竟童靈影是易容出現的。
童靈影一聽到舊日的稱呼,驚訝的立刻擡起頭,一雙平瀾無波帶着死寂的眸子重新點燃了光彩,“你,你…”他的脣瓣抖動,只會無意義的重複一個你字。她笑着走向他,柔和道,“童,那件事我沒有怪你,你自己也莫要放在心上,不過呆會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聊聊!”
這一行人中最出乎卜尋意意料的存在卻是寶梵寺的明空和尚,眉眼清朗,帶着暖暖笑意,使得這三月春意更是盎然,他只聲音輕軟道了句,“卜姑娘一切安好,真乃大幸事。”
衆人續完舊,這才注意其他人的情況,晴日首先便開了口,“那男子是誰?剛纔遠遠的便見着你和他說說笑笑,我告訴你,你可有了我哥哥,你若敢起什麼心思對不起我哥哥,我可不輕饒你。”他一雙大眼使勁盯着陳桂雅,到無什麼惡意,純粹是好奇。
卜尋意回頭看了眼黯然傷神站在身後的陳桂雅,眉頭輕擰,下意識的便想走過去,才走一步她便感覺到左手相牽的手一緊,她半闔眼簾,掩了眼中神色。別人不識得陳桂雅,南榮喚之可是見過他的,在這種地方突然相遇,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擔憂!他神色淡然的掃過他,身子卻捍衛般的擋在了她前面,攔住了她前進的腳步。
卜尋意苦笑一下,只怕早晚她這亂穿的秘密是要被揭出來的,希望到時候自己不會被誤認爲巫女、妖女一類的被人火燒!當然,她可以先做好煽動羣衆的準備,努力把自己美化成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