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蝮對於戰局和形勢的分析不可謂不準確,畢竟他也是浸淫戰法研究多年的老將骨。不過,周宇對這些只能是充耳聽之、心中慮之,若說完全靠手下這羣人來打這麼重要的一役,過於不負責任了。
他們打不贏的,若是能贏,早就贏了。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打呢?”
“大都督,敵我雙方勢均力敵,眼下正是互相試探之時,末將以爲佔先機者得勝、後出手遭殃。末將以爲,若想拿下莫平川,定要先下手爲強。”
老蝮說的斬釘截鐵,身後的步虻、潘西尼、託森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看見大都督神色凝重,這羣人又齊刷刷地看向直接領導、起義軍總司令妮卡,那丫頭滿意地點點頭。顯然,幾個人事先合計過,她也同意這麼操作。
“凱茜,你說說。”
“人家有兵,人家說了算,我們忝兒一組都是負責地下工作的,這樣的正面強攻我還是不發表意見的好。免得若有差池,某些人把罪責系在我的頭上,我可不當那個冤大頭。”
嘿,好傢伙,這丫頭這麼快就學會自保了,我這暴脾氣。大都督恨得牙根癢癢,瞪着凱茜,可人家絲毫不以爲忤。
“塞拉,你看呢?”
“主任,五族之兵分散爲若干小股部隊,眼下集中在莫平川周邊地區,累計超過五萬兵卒,收復失地的戰鬥激戰正酣。末將以爲,若是此時調配優勢兵力集中攻打莫平川,有過半的勝率。但是,能不能保住之前的勝利果實,就很難說了。”
塞拉說的有道理,在場不少人都跟着附和起來。調集五族之兵會同起義軍的三萬餘人強攻是一個辦法,但是若失去之前打下的虹城等十幾個大小城池,就得不償失了,算不上勝利,只能說是手套換兜子。
還有一種可能,人家取了周邊,再回身包圍他們的大部隊,截斷糧草補給,極有可能會將聯軍一舉殲滅。
所有人臉上蒙上一層陰霾,無人說話、茶杯上冒出的熱氣看着如同冷氣一樣寒人。
“碎鱟、伏蟒、刁蠶,你們都不贊同分兵吧?”
周宇這麼問,其實就是在確定他們的心思。果然,幾個人不說話,低頭看着桌子,默許下了。
“泰山,你說說你的想法。”
“大都督,厝靈軍雖然暴虐殘忍,但自交戰以來,卑職發現他們並非一無是處,單純從作戰的角度來說,他們還是有一定攻擊力和防禦能力的。首先,不能掉以輕心。”
泰山跟隨風雷多年,對戰場上的事情瞭如指掌,讓他發言是有一定參考價值的。
“但是,我們也不能妄自菲薄,眼下我們有整個南部上百城池的支持,又團結了五族、忝兒和起義軍,打是能打上一打的。重點是——”
“重點是什麼?”
有席位的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及。
“重點是將。將帥之決,決勝千里。若是能猜透敵方主帥的心思,此戰必勝、攻無不克!敵軍先鋒是具有絞肉機之名的裂虎,號稱氣拔山兮、毀天滅地,加上一個老狐狸墮落,這一文一武如何合計,纔是關鍵!”
這不是廢話嘛,誰也不是墮落先生肚子裡的蛔蟲,如果能猜到他怎麼想,還用你來分析這許多。
周宇微微閉着眼睛,右手託着下巴,沉思了良久。所有人默不作聲,看着他如何拿出作戰方案。
莫平川之戰,一如搶灘登陸、諾曼底登陸,強行進入勢必會死傷過半,這都不用想,麻鴣都知道。既然不能用強,就得智取。如何智取,需要細化。
“特斯拉,我們的土雷還有多少?”
“除了給步兵每人配備的五枚,還有大約三千成品殘餘。若是立即趕工,恐怕來不及了。”
三千,三千!若是那麼打,倒也夠了。
“老蝮,你吩咐鐵匠營迅速給我打一個兵器,跟你那個三叉戟差不多的就行,但是一定要沉,越重越好,三五個人才能擡動那種。”
衆人面面相覷,現在纔想起來打造兵器,是不是有些晚了?再說,打一個舉不動的兵器,如何應敵作戰?總不至於擺在那裡看熱鬧吧?
正是,周宇打造這個兵器,就是用來看的。
泰山說的沒錯,要想打贏這場搶灘登陸,如何堪破墮落先生纔是關鍵。滿屋子的王侯將相,真正與墮落有過面對面交鋒的人,只有自己。
若說了解,他對墮落知之甚少。但憑他脅迫蜥女對自己下圈套一件事,就能判斷出此人陰險、狡猾、剛愎自用中夾帶着陰損毒辣。
對於這種人,引蛇出洞的辦法可以用,但是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假戲真做到上檔次,纔能有所斬獲。
“大、大人,您要的兵器打好了!”
不出半天時間,一個長約三米、重逾三百斤的巨型朴刀擡了上來,足足用了五個身強力壯的士兵才能擡放自如。按理說,朴刀屬於中型兵器,大小應該介於大刀和單手刀之間,如此這個造法目的只有一個——夠嚇人。
遣散了其他人,屋內只有特斯拉、139和滷煮火燒陪着大都督。周宇啐了口吐沫,雙手用力蹭了蹭,奮力一擡。
擡不動,哎呦,我這老腰呦!
“大人!”
“嘟嘟!”
特斯拉和139幾乎是同時驚呼了一聲,這麼重的兵器一個人嘗試舉起來,不是癡人說夢嘛!不閃了腰就怪了。
“沒事,我沒事!”
倆人把他從地上攙起來,怎麼看他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嘿嘿,不錯、不錯嘛!139,你把它的樣子掃描下來。特斯拉,你去找一根跟它差不多大的椽木拿進來。”
整個一晚上,大都督寢室裡的燈光燈火通明,很多人都以爲他在徹夜研究作戰方案,不禁暗自讚歎好一個敬業的領導。
翌日一早,軍中早飯還沒用完,大都督就吩咐步虻吹集合號。
“大都督,諸軍還未準備妥帖,況且作戰計劃還沒有敲定,現在出徵是不是有些倉促?”
老蝮還是不長眼的那個,周宇白了他一眼。你去瞧瞧圖達傑朗等人,哪個不是指哪兒打哪兒,就你個老不死的話多。小心我把你那相好的五月花咔嚓了,看你去哪兒哭去。沒想到,這個想法在後面一語成讖。
“誰說我要出征了?我要練兵!圖達、初鱔,帶五百輕騎,隨我下山。”
下山?怎麼聽着跟座山雕似的?咱們雖然稱不上正規軍,但也淪落不到打家劫舍的地步吧。
初鱔從了起義軍後還沒有被分配過像樣的任務,正急的抓耳撓腮,甫一聽到叫自己的名字,興奮得差點兒原地蹦起來,興高采烈地隨圖達點兵去了。
馬是個稀有的生物,即便集合整個南部大陸所有的資源,也不過湊了七八百匹,皆是用作傳信、承聯、運輸重要物資等用途,大都督一聲令下集中起五百匹馬,着實是個大工程。想來,這是一項不惜投入的任務。
“你、你這是要。。。”
妮卡把他拉到一邊,怕這混小子腦子燒壞了要幹傻事,怎麼也得問個仔細。
“你放心,沒事。我就是沙場秋點兵一下,去去就回!”
凱茜氣的直跺腳,剛纔她也想拽過這個挨千刀的關心一下,沒想到被那個賤貨搶了先,這下可好,只有乾着急的份兒。
周宇把圖達和初鱔叫到身邊,耳語了幾句。兩人先是表情緊張,隨後變得驚愕,最後跟大都督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幾聲哨響過後,五百騎兵呼嘯而出,風馳電掣一般從己方懸崖沿着斜坡一路踏去,揚起塵煙滾滾,在莫平川巨大的螢石映照下,如鬼魅般搶灘去了。
對面墮落的部隊不可能不關注這邊的動向,哨聲響起後已有大批軍士調度集結,弓馬拉出、嚴陣以待。周宇邊策馬邊掏出單管望遠鏡看向敵營,三排弓箭手身後是整齊的兩陣魔蠍騎士,再後方一頂白色的牙帳若隱若現,想必是墮落先生在裡面窺探着自己。
籲——
盤算着距離差不多了,圖達一拉馬繮,五百輕騎堪堪停駐在原地,馬嘶蹄踏了半分鐘,卻無人越雷池一步。這裡,正是弓箭手的最後盲區。五百米開外,就是敵人的拒馬和數以千計的黑盔。
黑盔武士是厝靈軍的主力部隊之一,驍勇善戰、令行禁止,起義軍在他們面前從未佔到過便宜,這也是厝靈賴以稱霸的重要資本之一。
周宇今天就要在他們眼前演上一出好戲。
“拿我的屠龍刀來!”
一聲厲喝,初鱔點出一乘車架,兩匹駿馬並轡之後一張巨大的黑色麻布蓋着不知道什麼東西,此時不僅遠在一里地開外的墮落不知他賣的什麼藥,就連身後懸崖上站着的幾十名高級將領也爲大都督捏了把汗。
“他這是要做什麼啊?”
“不清楚,不過他總有出其不意展示給我們,相信他就好!”
妮卡和凱茜站在最前面,額頭上滲出香汗。
周宇翻身下馬,走到車架鬥後,一把掀起黑布,喝了一聲雙手用力一提,一柄超大號的朴刀入手。周圍的武士和崖上做壁上觀的衆人齊齊呀了一聲。
這不是他昨天囑咐鐵匠營打造的三百斤大刀嗎?竟然憑藉一己之力就能提起來,而且看上去毫不費力。老蝮驚得下巴都掉了,自己可是親手試過此物斤兩的,別說提起來就是挪動半分都絕無可能,已經超過了人類極限。
大都督不虧是驚爲天人,人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您這是重物千斤、雙手一樸啊。
周宇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雙手把朴刀舞得虎虎生風。他算好距離,在場地中央自顧自地來了一套破空刀法。這套刀法,他是看十運會武術項目冠軍賽直播學來的,雖然不太盡如人意,讓什剎海體校的教官看來簡直就是破綻百出,但給身前身後這些軟蛋看足夠了。
怎麼也是9.5分。
嚯、哈、起、來!
一個人舞起來沒意思,他點頭示意圖達和初鱔下馬跟自己同練。一時間,陣型變攻爲守,五百輕騎紛紛下馬,掏出兵器、捉對廝殺,一個搶灘登陸的要塞被他玩成了演武場,騎兵們打的不亦樂乎。
再看最前面,圖達一個準備不足被刀背掃中,堪堪飛出十米遠,連滾帶爬翻了七八個筋斗才站穩腳跟,半天沒爬起來。
“好刀!”
初鱔也殺了過來,手裡短劍挽出劍花,把周宇身前封了個嚴嚴實實。大都督絲毫不以爲意,祭出自己習武多年的真經——他強任他強,我是關雲長。
刀尖掃開短劍,分手格擋、轉肘提拉,砰的一聲刀把掃中這小子前胸,把他戳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嘿!這羣起義軍是不是瘋了?一大清早的不來叫陣也不偷襲,竟然在弓兵攻擊距離外一點兒操練起來。黑盔武士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可是,沒有主帥的攻擊指令,他們只能待再原地,靜靜地看人家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