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周宇都沒有料到,被團團包圍的厝靈竟然選擇主動出擊,若不是試探那隻能說明他絲毫沒把咱這坨臭番薯爛鳥蛋、臨時組合在一起的散兵遊勇放在眼裡。
“來者何人吶?”
老蝮關切地上前詢問,面對自己的兵他不問誰來問。
“領兵出城的是蒼鷹,大概、大概有一萬兵衆。”
“蒼鷹?”
老蝮眼神中露出一絲憂慮,擺擺手讓侍衛下去了。
蒼鷹其人,周宇有所耳聞。此前私下裡聽軍士們談起過,厝靈旗下四大王牌部隊,黑盔、紅盔、藍盔、白盔,其中黑盔武士是與周宇所率直接打過交道的。在莫平川之戰中,特斯拉和周宇用計滅了黑盔第一武士裂虎,當然也有幸與墮落先生結下不解之緣。
至於紅盔、藍盔和白盔,卻只是聽說的多、遇見的少。一路上,與非正規軍的交戰幾乎是一邊倒的劇情,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自信心膨脹起來,無論主觀還是客觀,都讓這三軍的真實面孔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發人深省。
蒼鷹是藍盔總旗,也就是第一指揮官。此人只在傳說中出現過,藍盔武士擅長弓弩和制陷,蒼鷹本人據傳可以百丈之外箭透石牆,可見他膂力、眼裡和定力均非常人能及。與他對位,任何一個防守隊員都會感到頭疼。
“何人應戰呢?”
周宇攤了攤手,雖說剛表明了自己絕對不會抱着膀子看熱鬧,可兩軍對壘你總出大貓不是那麼個套路啊。
“末將願往!”
“末將請戰!”
“大都督,老身願出戰!”
出戰又不是出櫃,你們一個個那麼積極幹什麼?周宇乜着眼睛一看,率先出列的是蝮青紅、伊巴密濃達和虎鯨。老蝮是義軍一哥,又是欽點的軍事會議主持人,如果不表態有些說不過去,那剛纔一出好戲不是白唱了。
伊巴密濃達是優秀的虎體原斑兼聰穎脫俗的股肱良臣,此番總指揮發話,他未與西庇阿和腓力交換意見,而是率先出列領命,彰顯了意欲大展身手的決心。
至於老虎鯨的請戰,就讓周宇有些看不懂了。按理說,五族裡面比你年輕的人有的是,要論青年才俊有刁蠶、塞拉,要論勇武當打有碎鱟、伏蟒,你個老不死的來湊熱鬧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裡面還有事兒?
大都督懶得揣摩虎鯨是不是打的田忌賽馬的主意,眼下拿下首勝祭旗纔是關鍵。
“虎鯨大人,您老先天下之憂而憂、橫刀立馬兩崑崙的精神在下佩服、佩服!諸位,這就是我們的榜樣,這就是我們的勞模,這就是我們的標杆。老先生一把年紀了,聽聞敵酋來犯、氣勢洶洶,一股子主人翁精神油然而生、怒髮衝冠、氣貫長虹。這是爲家國、爲自由、爲生命而百戰身死的勇氣下才能迸發出的力量。兄弟們吶,我們年輕人還需要歷練吶!”
周宇雙手在一起揉搓,語氣十分激動。
“但是我還是不能批准您的請戰令,作爲九錫寵臣您老在後方還要起到更重要的、定海神針的作用。再說,這種大場面我們聯軍的中流砥柱、九點太陽也得刷刷數據不是?”
這些人哪裡聽得懂八九點鐘的太陽和刷數據這種話,不過好在從字面上讀都不太難理解,也就作罷了。
“蝮青紅聽令!”
“末將在!”
“着你帶五千衆正面迎擊出城的蒼鷹部,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末將得令!”
“伊巴密濃達聽令!”
“末將在!”
“着你領五千奇兵配合蝮老將軍,採取先埋伏後誘敵、兜轉合圍、前後夾擊的方式絞殺藍盔武士。不得有失,如若兵敗提頭來見!”
“是!”
絕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周宇佈置作戰任務,但也幾乎全部驚訝於他對待戰鬥的態度,不僅僅是老成持重、調教有方,而是那種出自於骨子的自信、威嚴和毋庸置疑,與生俱來的一種霸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身後的泰山邦帥等人一個個摩拳擦掌,他們有日子沒看到過這樣一面的大都督了,讓他們找回了在庫茲西亞大陸上熱血鏖戰時的感覺。而身旁的凱茜,見過他古靈精怪的一面,見過他單挑裂虎的一面,見過他柔情蜜意的一面,今天卻頭一次見他指點江山的一面。
“還愣着幹什麼?去啊!等我拿鞭子抽你們嗎?”
周宇作勢要打,嚇得伊巴密濃達和蝮青紅急忙出帳領兵迎敵去了,他們二人以爲大都督還有話要交代所以耽擱了片刻,沒想到卻引來一陣鬨堂。
大都督如此安排是科學的,藍盔武士和蒼鷹從天音城正門出來,正好對上昨天才從後方調整至前方的中軍,而老蝮的部隊幾乎不用趕路直接就可以跟他揭鍋。
伊巴密濃達始終鎮守右路,麾下萬餘帕二方面軍因他帶兵如子、身先士卒,個頂個的驍勇善戰、以一敵三。單憑這一點,把阻擊和截殺的任務交給他來辦,大都督就一萬個放心。
至於原本是帕一方面軍主要指揮官的腓力,因爲安東尼和豔后的事情周宇對他產生了不信任,所以最保險還是留在身邊,防止臨陣倒戈或者其他意外發生。
“各位將軍,隨我一同上南坡觀戰可好?”
天音城的正南是一塊廣袤平地,再向南是起伏的山丘。山丘最高處名爲南坡,乃是登高望遠的絕佳之所。
居高臨下,一覽無餘。
蝮青紅以五千兵對陣蒼鷹的一萬騎,要想取勝着實有些難度。這其中,就看他跟伊巴密濃達的配合了。首戰必勝,是周宇對此役的唯一要求,二人都是知悉這位領導要求高、時間緊、任務重的,所以絲毫不敢大意,詳細商定了作戰計劃。
戰鬥隊形排好。蒼鷹選擇的是矩形佈陣,重步兵打頭陣,身後平行分佈着弓弩和騎兵;老蝮則排出了三角陣型,騎兵在前、弓弩居中、輕步兵殿後。
重步兵的優勢在於裝甲,一個個渾身上下皆是金屬硬甲披身;輕步兵的優勢在於速度,除了長劍短刀隻身着了防刺的簡易皮甲。
嗡嗡嗡三聲進軍號角由敵陣率先發出,蒼鷹先下手爲強了。重步兵在弓弩手的箭雨掩護下,邁着橐橐兵步有序推進,大有碾壓一切的氣勢。
老蝮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雖然此前以打游擊爲主,但畢竟見多識廣,應對起來絲毫不見吃力。只見義軍迅速變陣,由三角變爲口袋,將陣型向兩邊拉開,留出縱深誘敵深入。
“好!”
“妙啊!”
陪立在周宇身邊的西庇阿和虎鯨同時一聲讚歎,顯然對於老蝮遊刃有餘的應對投了贊成票。
哪成想那蒼鷹也非常人,眼看就要進入口袋包圍之時號角聲再度響起,先頭部隊打馬穩足、停滯不前了,弓弩手變齊射爲亂射,祭出扇形攻擊。兩翼的義軍由於防線拉的過長,應對起來略顯吃力。
幾輪箭雨過後,已有百十來兵卒被流矢射中退下陣來,一時間陣腳大亂,口袋陣型難以爲繼。
“不好!”
“不妙!”
周宇回頭瞪了一眼,說話的是刁蠶和塞拉。倆人不明所以,怎麼說實話還被主任典以目刑,是何原因?
戰場之勢,瞬息萬變。正在南坡觀戰的各級將領竊竊私語之時,形勢再變。義軍中軍帥旗大作,兩翼輕步兵迅速向敵後弧形奔襲,完全不顧死傷和頭上的箭矢,那動作幾乎可以算得上潰敗或逃竄了。
“老蝮是要幹什麼呢?”
這次連凱茜都看不懂了,她蹙着青眉、紅脣輕努,義軍衝向的敵後就算螢石再多,由於距離過遠,也看不清子午寅某了。
“我看是要採取包圍之法吧。不過,只聽說過人多包圍人少,這用五千人包圍一萬人,是何用意老夫可參不透了。”
松鶴參不透很正常,他本來就不是領兵打仗的料。
很少有人注意到,急行軍中的輕步兵每人背了兩個水袋,此時他們的水袋一個個正頭朝下腳朝上,隨着主人玩兒命狂奔。
待到蒼鷹發現情況不妙的時候,稍顯有些晚了。義軍的弓兵隊引燃火箭,一輪火矢不是朝着藍盔武士而是追身射向自己的輕步兵。火箭落地,呼的一聲熊熊烈火燃起,足有一丈來高,火勢蔓延極快,十幾秒鐘時間就連成一個橢圓形的火牆,只在南部留了個十幾米寬的口子。
敵軍司號員口中號角狂響,可無奈先頭部隊涉入過多,重步兵和弓兵大多被圈入火牆,與身後的騎兵失去聯繫,一時間兵荒馬亂、亂了步點。不過好在,火牆之內沒有義軍,縱使看不到圈外,卻也安全無虞。
“老蝮這是要化整爲零、各個擊破?”
虎鯨捋着白鬚讚許地點了點頭。
藍盔中軍應是得了帥令,騎兵迅速整合妥當,組成楔形向剛纔向地上鋪灑索慄油的義軍輕步兵發起衝擊。步兵哪裡是騎兵的對手,加上藍盔武士一個個人高馬大、驍勇善戰,胯下的魔蠍都比人要高大。幾個衝鋒下來,又有幾百兵士人仰馬翻,不是被挑在半空就是被踩傷踏死,屍橫遍野。
一聲尖嘯之後,中軍大開、一騎飛出,周宇拿着單管望遠鏡觀察,先是一個黑點,逐漸清晰明朗,離着這麼遠肉眼都能看到他快速移動,可見此人胯下良駒是何等上品。
此人渾身上下皆是湛藍色,頭戴小靖鎢帽、腳踏淡水長靴,手中一杆鋼槍斜地裡擺在身側,遇有義軍迎來動作也不花哨,戳刺擺橫、槍槍鎖喉,眨眼間就有五六個兵士被他刺中,命喪黃泉。
“這就是蒼鷹!”
“居然在這裡扮錦馬超?”
周宇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