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能相遇兩次的人就是緣分,更何況說到底周宇並不討厭二皮狗這個人,雖然他的脾氣有些古怪,爲人有些齷齪,但誰還沒點小心思呢?正常人都有。
“狗哥,我那孩子和兄弟沒給你添麻煩吧?”
“嗯,好說好說。收你錢財替你消災,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就算他們有什麼不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周宇訕訕一笑,開口的話題要由淺入深,否則依着二皮狗的死德性,不會聊天的人很容易吃癟。
“嗨,全仰仗狗哥義薄雲天,小弟能走到今天也算沾了您的光啊!”
周宇搓着手,使了個眼色讓圖達倒酒。自己用一個隨身帶的陶碗,二皮狗則直接給他倒在吃飯的飯盆裡。
“來,狗哥,嚐嚐這酒,你常年在這車上跑線兒,難得喝一口順口的。”
大都督倒是明白事理得緊,這可不是先乾爲敬的場合,若是二皮狗喜歡,他自己一口不喝都給他留下也可。
一大口純釀進了肚,舒服得二皮狗從嗓子眼到十二指腸跟做了一個大保健似的,眼睛都冒起小星星了。
“這、這是什麼酒?”
“哈哈,狗哥好這口兒?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周宇乜着眼看二皮狗那睡眼惺忪的雙目,心裡一陣歡喜。送禮就要送到位,若是人家不喜歡,你就是搬了一座金山過去也無濟於事不是?不過,誰會不喜歡金山呢?
“不錯,不錯啊!還有沒?”
“喏,都在這裡了,足足兩囊,夠狗哥喝上一陣子了吧?不過不夠也不要緊,每次風輪路過蝶城都會有專人給你送上兩囊,一次都不會落下,讓你啊喝個夠!”
二皮狗一聽有好酒喝,而且免費、而且續杯,這麼好的好事自己頭半輩子都沒遇到過,今天是遇到聖人了還是走了狗屎運了?
圖達悻悻地撓了撓腦瓜殼,心裡想的是,哎呦你個傻狍子,你沒遭遇到大都督,遭遇到你早就被忽悠的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來,吃肉!”
說罷,周宇用匕首劃開風乾皮,切下一大塊醬肉遞了過去。二皮狗二話不說,用手接了就往嘴裡塞。有酒有肉的日子,莫要空對月纔是。
“我說狗哥,這個。。。”
大都督皺着眉看了一眼旁邊豎起耳朵偷聽的老漢,傑朗心領神會,一肘擊在他後腦上,老漢歪歪斜斜像掛曆一般貼在了鐵壁上,昏了過去。
“嗯,狗哥,這風輪之上我所不知曉的機關還真是多呢!上次都沒好好請教請教。”
“這有什麼可請教的,第一次你掏錢要在這裡避難,我應了;第二次你掏錢要讓我帶那丫頭和小子去命運峰,我還是辦了;第三次你掏錢讓我甩站不停天音城,看在銀錢的份上我還是賣了你的人情。你掏你的、我幹我的,豈不是兩不相欠、各取所需?”
“那是、那是。”
周宇悻悻地撓了撓頭皮,看樣子狗哥還沒喝到位,很多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反正自己帶足了酒肉,不怕他不露底這回。
酒過三巡,話題從你是你我是我很快就過渡到哥倆好、人生幾何了,圖達和傑朗也看明白了局勢,瞭解了大都督的意圖,忙不迭地一個負責倒酒勸酒,另一個手裡掄圓了大刀闊斧切着那條馬腿。
從駕駛室出來已經是大半天之後的事情了,第一節車廂依舊是那股子發黴的味道,稀稀拉拉的十幾個流民打着哈欠、自顧自地休息着。
周宇面沉如水,還要一整天時間纔會到下一站,就讓二皮狗一個人踏踏實實睡去吧,他想要的答案早就揣進了腦子,不過除了震驚以外他還真找不愁別的詞來形容。
第一,二皮狗、老豬頭、五月花都來自於屠夢城,他們自幼就被傳授操作儀器的手段技藝,可以說開火車對他們來說簡直如同吃飯睡覺一般,是生命的一部分,自然是不能抹掉他們的記憶的。二皮狗的話印證了周宇的判斷,毀滅之王還沒有定點清洗記憶的能力。
第二,二皮狗記憶中的屠夢城分爲上城和下城,達官貴人們生活在上城,他們這些被囚禁的少年兒童們,與從其他大陸抓捕來的囚犯和奴隸一起,生活在下城。上城高聳入雲、一眼看不到頭;下城是環形的,把上城牢牢圍在中間、供養供奉。二者之間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下等人是絕對不允許隨便闖入的。
第三,最讓周宇震驚的是,下城不少地方建着雕塑,是一個女人的雕像。無論是在街角還是在集市,隨處可見、稀鬆平常,按照他描述的樣子來畫像,那女人的面孔竟然與凱茜有些相似。這些問題,大都督之前也問過五月花,可那位大姐卻是一個二百五,除了吃的和玩的,其他的事情愣是沒有幾件拎得清的。
最後一點,屠夢城有電。這一點周宇雖然此前預想到了,但是從二皮狗口中說出來他還是感到吃驚,而且據稱那裡的電可以用來照明、煮飯,甚至還可以拉腳。二皮狗口中的拉腳,在大都督看來應該是某種機械動力裝置,類似於汽車、吊車一類。
其他的信息碎片雖然不夠齊整,但結合着大都督的猜測也能拼湊個八九不離十。那麼,依照目前得到的結論,凱茜的身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一邊是看上去簡單卻十分複雜的凱茜,另一邊是有着多重身份的妮卡,她們倆又似乎是識得對方、互爲死敵,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一切,看來只有等到他親自跑一趟屠夢城,才能得到答案吧。
三天時間,說快也快。
跟二皮狗話別後,周宇帶着四人和139自命運峰車站下了車。與其他車站不同的是,在這一站沒有任何人上車、也沒有任何人下車,除了這幾位在旁人眼中不知死的毛頭小子。
至於那個刺客,着實讓人大跌眼鏡,小樑自天上盤旋而下與幾人匯合時,這老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是龍,居然一口氣沒倒上來,嗝屁着涼了。
不過審訊過程中,這老小子交代了自己是推羅手下的干將,自從九子被浣羽大公主除掉後,他們原本準備好了要巴扎黑的一批“影子”不得不再次沉入水底,無休止地沉默下去。
爲了給推羅報仇,一些人自告奮勇去刺殺公主,另一批人劍指鍊金,爲首幾人輪番監視在聯軍營地處不遠的地方,大都督幾人剛馬踏飛燕出來,後面的“影子”就悄然而至。
這件事也給周宇提了個醒,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不是這賊人演技拙劣,被他識破在先,沒準還真會着了道兒。其實想想,跟前世如出一轍,處處的陷阱、處處的眼睛,盯着的都是你的錢包。
你在電商上買個手機吧,它賣給你二手貨,投訴無門、扯皮無果,最後不了了之。你說這回我長記性了,我去實體店、門店買還不行嗎?好,人家把官方配發的一堆贈品扣下來,說是沒有,然後一樣一樣單獨賣給你。
“大都督,這就是命運峰?”
遠處崇山峻嶺,近處白雪皚皚,山風夾雜着雪花像是能把寒冷直接送到人的心裡,打在臉上並不比妮卡的耳光好多少,也是火辣辣地疼。
“嗯,這就是了。”
“這裡、這裡是什麼?”
邦帥指着一個倉庫模樣的建築,大半年過去了,厚厚的積雪蓋住了灰燼,沉靜寂寥、白的刺眼,彷彿早就遺忘了當時烈火的兇狠。
“那裡原來是一個倉庫,有重兵據守。下面那條河就是索拉西亞的母親河,水王漓派人在高處投毒,飲用了河水的索拉人會罹患一種怪病,每天不聽到鈴聲就會暴斃而亡。”
泰山等人聽到後面吐了吐舌頭,這水王漓還真是毒辣,能夠想到這種源頭鬥爭的法門,真可謂是用心良苦、蛇蠍心腸,不過卻是一勞永逸的路數。
“小樑!”
周宇朝身後的龍招呼了一聲,小樑屁股都沒挪動半分,伸長了脖頸湊過來,眼皮耷拉着毫無生氣,顯然它也對這種寒冷天氣有些水土不服。
“去前面看看,山坳裡有個村落,看看還有人在沒有。”
小樑呼了一口氣,顯然對在如此糟糕的天氣中還要給自己不知高空偵查的工作十分不滿。不過沒辦法啊,不滿也得幹,誰讓母命難爲呢?再說了,這個、這個人還是不錯的,跟自己對脾氣秉性,若是別人老子才懶得理他呢。
呼呼兩下,扇了周宇和其他四人一通聖誕老人的裝扮,這裡的雪無人踩踏,怎能經得起小樑那股巨力。大都督連忙怒罵了一聲讓它趕緊升空,再容它耽擱一會兒,非把這裡搞雪崩了不可。
雪崩,很可怕的事情。上次若不是因着雪崩,自己和薇婭早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這裡,怎麼下去啊?”
也不怪傑朗他們幾人不知所措,他們在沙漠中長大,來了趟地下城都算出遠門了,你讓他們這會兒掌握攀巖和爬大雪山的技巧,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怎麼下去?高山速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