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怎麼了？”
周宇啪地一聲一拍大腿，太好了。他差點抱起139親上一口，這小子救了他無數次，真不敢想象沒有139這仗還怎麼打。
“那你告訴我，燈光三長一短，再兩長兩短是什麼意思？”
139的頭照燈模擬了一遍，周宇看完後用力點了點頭。
“就是這個，是什麼意思？”
“是打，全力進攻的意思！”
“全力進攻？”
周宇現在確信，指示信號是班布爾發給自己看的，也許每個晚上他都在燈光控制檯那裡操作這個步驟，爲的就是向外界傳遞指令。
那小子深信不疑，只要139和大都督能來，能看到自己發出的信號，被困的幾百人一定有救。真是難爲了他這份恆心，不過比恆心更可貴的是班布爾從大都督身上學到的鑽研精神，他居然在不懂原主文字的前提下，只通過比對圖案就掌握了指示信號的使用方法。
可是，讓周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班布爾爲什麼給自己傳遞這個信號呢？按理說，三路縱隊加上內包圍把一號基地圍了個水泄不通，蒼蠅都飛不出一隻，目的是打援。只要能夠引誘女王軍主力現身，他們就成功了一半，畢竟水王精銳對自己的戰力十分自信，可沒成想大都督甫一到來就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取了尖塔的腦袋祭旗。
爲了防止遭受榴彈炮攻擊，水王軍也是動了腦筋的。一方面，他們把陣地提得十分靠前，不給班布爾的炮留有攻擊距離。要知道，但凡是這種武器，若是離得太近是無法擊發的，必須要完成拋物線才能發動有效進攻。
另一方面，他們把熟油澆在乾柴之上，佈滿自己的營房和一號基地周圍，若是援軍企圖發動炮擊，極有可能殃及池魚，連班布爾他們一併納入火海、焚燒殆盡，要知道那裡的彈藥庫還埋着至少一千枚炮彈。若是遭了炮擊或火災，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形勢，班布爾應該比自己還清楚，他爲什麼要讓大都督全力進攻呢？難道這也是一個陷阱？
周宇絞盡腦汁，只能想到兩種可能性：其一，一號基地實際上已經淪陷，此刻的誘敵進攻乃是消耗戰，爲的是吸引女王軍主力的火力，從而達到其他目的。其二，班布爾找到了迴避戰火的方法，有十足把握能夠減小榴彈炮密集攻擊造成的損害。
無論哪一種可能，大都督都應該打，往死裡打。
“泰山，去叫瑪夏和薛西斯過來！”
周宇下定決心，孤注一擲。兵者，詭道也。既然水王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我爲什麼不行？周宇痛定思痛，終於也要來個兵行險着。
“薛大哥，今日正午我要發動總攻。”
“什麼？怎麼個攻法？”
薛西斯不是不關心友軍的死活，只是這位前世的大人物心中有溝壑、肚裡能撐船，對大都督又有十足的信任，他說要打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舉雙手雙腳贊成就好。更何況，這幾天被衝潭堵在落葉河對岸，憋了一肚子火正要發作，卻無從下手。
“瑪夏，你沒問題吧？”
“大都督，我、我沒問題，雖然頭還有些疼，不過您也知道，我打仗不動腦子，不需要！”
“哈哈哈！”
周圍一羣百夫長齊聲大笑。瑪夏，還是那個瑪夏。
“好，非常好。”
“泰山！”
“末將在！”
“着你將五十門自行火炮部署在山巒之上，正午時分開始炮擊，密集攻擊包括一號基地在內的整個山谷。記住，給我撒着歡兒狠狠地打。”
泰山的五官擠到一塊兒，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怎麼，你便秘啊？你要是便秘就用小棍兒摳摳，在這兒擠眉弄眼有啥子用？”
泰山老臉一紅。
“不是，大、大都督，真打啊！”
“打，聽我的。剛纔班布爾給我發信號了，讓咱們狠狠地打，我猜他有信心和把握在萬炮從中過、片彈不沾身。”
這片彈不沾身還真不是誰都有譜的，大都督您到底會沒會錯意啊！
“末將得令！”
帶兵打仗就是要這種指揮官，甭管對錯幹就完了，上頭下了命令，問清楚了、問明白了，不需要過多理由。
“瑪夏，一旦南麓開火，你的部隊給我狠狠咬住平陽。你們所處的是平原地帶，比較開闊、不適合與敵人硬碰硬。先是炮火粗篩一遍，打散了他們的陣型後各個擊破！”
“末將得令！”
瑪夏揉着自己腫的老高的額頭，這個仇他說什麼也得報。不爲自己，也得爲那些枉死的兄弟們。
“薛大哥，你跟衝潭之間隔着落葉河。我看他們在河對岸築起了層層工事，若是貿然渡江、搶灘登陸，可能死傷會比較慘重。所以，你先沉住氣。等我們兩邊戰事進行到尾聲，那股火燒到衝潭的屁股後面，這小子自然就坐不住了。身後是火海，眼前是落葉河，他只好選擇從你那側突圍出來。到時候，你別手下留情就行！”
“哈哈，兄弟，我何時手下留情過？這幾天把我憋得好慘，若是打起來咱一定要讓水王精銳見識見識長生軍的厲害。看看誰纔是這裡的王者！”
薛西斯的自信不僅建立在周宇縝密的作戰部署上，更來自於經年累月的實戰和對現狀冷靜的分析判斷。
周宇朝泰山挑了挑眉毛，示意這小子要機靈點兒，多跟老前輩學習，別總婆婆媽媽、嘰嘰歪歪、狗苟蠅營的。
“好，行動代號有來無回！拜託各位了！”
大都督站起身，鄭重向在場的三十多人敬了個軍禮。
有來無回？是個什麼意思？衆人先是面面相覷，緊接着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
有來無回，自然說的是衝潭軍和平陽軍，既然來了就把命留下，跟尖塔一樣，彆着急走。索拉西亞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葬在這裡最是合適。
其實周宇惦記的事情還很多，例如特斯拉什麼時候才能搞定晶石能量矩陣的問題，實現與自己通聯；莎莉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再也沒了消息；凱茜騎着小樑是在庫茲西亞遊山玩水，還是返回了自己的家鄉迪克西亞；妮卡重回神壇後將何去何從，此刻人又在哪裡。
這些問題並非不困擾着他，而是面對如此多的頭緒他只能一件件辦、一根根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脫了褲子你也得等髮廊女把門鎖好，如果他真的是命中註定要拯救無主之地的黑洞人，一切都將在正確的軌道上運行。
如果他不是，那就走到哪兒算哪兒，只要太陽照常升起，他還有一口氣，腳步就不會停歇。
一上午的時間，泰山都在組織炮兵營調教角度、裝填炮彈、模擬攻擊。
模擬這一套，他也是跟周宇學的。除了最後一下不擊發，其他的動作流程全部如實戰一樣，半點兒折扣都不能打。只有演練達到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真個打起來才能處亂不驚、手有餘香。
漫長的等待，終於等來了四日重合之時。
“泰山，有來無回，正式開戰！”
一排排猿樹擋在自行火炮前面，組成天然屏障，防止內圍軍狗起跳牆，發動火矢進攻，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傷亡。這些猿樹都有幾百年的修爲，別看身高體壯卻靈活得很，用它們做擋箭牌不要太合適。
“轟轟轟！”
熟悉的火炮聲不絕於耳。周宇站在鷹嘴石上向下俯瞰，一號基地和內圍軍瞬間火海一片，被炸的支離破碎、滿地齏粉。
水王大軍怎麼也沒想到，這些援軍會不顧友軍的死活，發動致命攻擊。也許，不少人剛吃完午飯還打着嗝就在放大的瞳孔中看到那些要了自己命的炮彈由遠及近、炸裂在身前。
火勢迅速蔓延，自作聰明的敵軍修築好，用以圍困基地的油池和乾柴變成了自己墓誌銘的見證，沖天的火光敘說着從軍的悲哀和戰爭的殘酷。
“大、大人，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打都打了，你怎麼這麼多廢話？”
周宇白了他一眼，但還是從泰山手裡接過了水囊，咕嘟嘟喝了個痛快。
其實大都督也不是手拿把攥，萬一班布爾是搏命來的，寧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不要再與敵軍對峙下去，那周宇此番的損失不可謂不重。即便贏了，也是慘勝。
北麓廝殺聲甚囂塵上，應該是平陽軍與瑪夏軍正在交戰。周宇不是不能採取全面炮擊的戰術打法，但一來炮彈數量有限，若是全都扔在這裡，醉花城那邊要用什麼來打？中央通道呢？屠夢城呢？
做事不能太斷子絕孫，在他眼裡把所有本錢和籌碼都交出去無異於給自己民族的孩子打過期疫苗、吃三聚氰胺奶粉、在幼兒園裡強迫孩子吃芥末。文明進步體現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時刻考慮到後來人，給子孫後代留有餘地。
乾淨的空氣、水、糧食，對人友善的動物，保護周全的文物古蹟。看上去最是簡單的那些事物，在前世裡卻無時無刻不再慘痛流失和經歷浩劫着。
即便官老爺們叫囂着要嚴懲不貸、殺一儆百，可利慾薰心的民族劣根性與低廉的違法成本、國人撂爪就忘的特性結合在一起，促使所有擺在桌面上的醜陋很快就被翻檯，嶄新的問題和熱點迅速搶佔有利地形，讓人目不暇給甚至連亡羊補牢都想不起來。
此外，火炮不是萬能的，人才是。周宇要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一切機會來磨練這支部隊，不僅要能打還要敢打、會打，要在戰火中重生、涅槃，才能成就鋼鐵雄獅。畢竟，在遙遠的地方還有更多虎視眈眈的魔鬼，在等待着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