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何必那麼認真嘛。這個老囚,你說你怎麼這麼放不開呢?”
大都督一把扶住囚巴,把他送入座椅之中,驚魂未定的囚巴急忙喝了杯水壓驚。
“好了,言歸正傳!”
周宇臉色一冷,扶住椅背目視前方,瞬間聚焦了全場的熱點。
“身後的兄弟們冒死爲我等爭取時間,這個恩情我想各位就在戰場上還吧!我還是那句話——打就打個淋漓盡致,跑就跑個腳底抹油。如今,到了我們退無可退的時候,你們還會猶豫嗎?”
“不會!”
“不!”
“大聲點,我聽不到!”
“不——會!”
“國難當頭、男兒當自強,如果讓你們袖手旁觀、坐以待斃,眼睜睜看着身邊的戰友、平民甚至父老鄉親慘死在敵人的鐵蹄之下,你們能安心嗎?能若無其事、獨善其身嗎?”
“不——能!”
“人固有一死,你會死、他會死,我也會死。對不對?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這種話都是屁話,每個人的死都重於泰山。因爲每個人都是媽生爹養的,沒有人是石頭裡蹦住來的那是孫悟空,既然有家就有人惦記,你們就算是孤兒也都有我惦記!我就是你們的親人!”
“吼——吼——吼——”
“所以即便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你爲無良奸商或者狗逼領導而累死累活那是活該,也可能是沒法子賺錢逼的。但在這裡,在這片土地上,我不許你們那麼草率地奉上自己的性命。要記住,每個人的性命都是無以倫比、獨一無二的,都是世界上不會再綻放第二次的花。”
許多千夫長是第一次聽周宇說這麼多話,他與別的領導不一樣。具體不一樣在哪裡,他們也說不清,不過大都督心裡明白得很,這就叫做攻心。
靠暴戾讓人賣命和衝鋒陷陣,兵如齏粉。
靠武力讓人打仗和拋頭灑血,兵如篩糠。
靠制度讓人效力和奮不顧身,兵如棉絮。
靠仰慕讓人追隨和捨身赴死,兵如磐石。
若是神兵坤早就頓悟了這個道理,也許他就不會死得那麼淒涼悲慘,身旁空無一人。
不過,要說自古以來帝王將相、人王鬼差哪個不懂這些道理,爲何一個個假裝看不見呢?
並非眼裡看不見,而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周宇心裡的這個階梯實際上是文明的階梯,若是文明程度跟不上即便跨時代套用了,也長久不了。
比如在索拉西亞大陸之上,羣體的等級制度十分森嚴,奴隸就是奴隸、貴族就是貴族、王室成員就是王室成員,這些人自打出生臉上就貼好了標籤,任誰也摘不走、抹不掉。霏琳娜想當平民,可能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所以統治階級若是想讓奴隸和平民去賣命,需要做到讓人仰慕嗎?不需要。
因爲那樣操作的性價比太低,他們的等級擺在那裡,手裡有兵、有刀、有監獄、有死刑,甚至還有祭司叨逼叨、叨逼叨可以給你賦予一大堆天賦神權的理論,讓你在殺人之後心安理得,讓老百姓在身邊死人後如夢初醒。
這些來得如此容易,還會有人捨近求遠去做一個標杆和榜樣,讓萬人敬仰、千人追隨嗎?不需要。
人都是有惰性和奴性的,時間久了上面的人也懶得做樣子,只需發號施令就行了,下面的人自然早就習慣了當牛做馬,一天不挨鞭子渾身不自在。
周宇的奮起,不正是要推翻這種局面嗎?所以,他決定從萬人敬仰做起。
“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死的沒有意義,幹那些事兒的都不是人。人家吭哧吭哧埋頭苦幹,加班加點不回家,甚至積勞成疾病故在工作崗位上,那些道貌岸然的領導們也天天埋頭苦幹在情婦身上,加班加點雨露均沾,甚至一週、一個月都輪不了一圈。這種人,值得給他們賣命嗎?”
“不——值——得!”
雖然大都督話裡有些生僻詞,但是好在他通用語說得好,定語、狀語稍作修飾,很容易便使人懂得其中的玄機,完全沒有溝通障礙。
“嗯,所以我設計的進攻戰術十分小心、十分謹慎地規避着死亡陷阱,爲了什麼?”
一衆茫然的眼神看着周宇。
“普西卡,你說爲了什麼?”
“爲、爲了不打草驚蛇?”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普西卡如坐鍼氈。
“瑪夏,你說爲了什麼?”
“爲了出其不意?”
瑪夏自作聰明地撓了撓頭皮。
“我剛纔的話都白說了嗎?”
普西卡和瑪夏對視一眼,這倆傢伙可算一看泯恩仇了,比那些一炮泯恩仇的還要快。
“不是,爲了大家能夠活下去,能夠活着慶祝勝利。要是死了,勝利與失敗與你們有毛關係?你們想一想這個道理。”
在場之人皆困惑,做沉思狀。這個理論他們着實從未聽聞過,要活着、死了的話打贏打輸沒意義,不過仔細想想倒也透着那股子實用主義精神。
是啊,有爹媽在盼着兒子歸來、有妻子在等着丈夫返鄉,更有孩子心心念念、望眼欲穿,你把他們都打死了,千萬個小家支離破碎、家破人亡,衛國戰爭即便勝利了又有什麼用呢?
“按照這個主旨我制定了一個大的戰略計劃,下面還包含若干個子計劃,目的只有一個剛纔說了,活到勝利。聽懂了嗎?”
“聽懂了!”
周宇再一次拿起教鞭,站起來走到沙盤旁。
“首先,宏觀戰略方針是拿下醉花城,要完整的、健康的、朝氣蓬勃的醉花城,還有市民也要活的。”
說完這句話,周宇都嘬了嘬牙花子。哎呀,說大話的感覺很爽,可是落實起來呢?怎麼幹難死英雄好漢啊!自己可不能當只練**兒的領導,那多讓人厭惡?
“唉,你們也別皺眉啊?我這是宏觀目標,具體落實下去可以變通一些,但是核心不能變。你們把首都打個千瘡百孔,怎麼跟女王陛下交代?”
大都督伸出左手做了個托盤的動作,女王陛下正好在他掌心。他回頭看了一眼俏目微爍的霏琳娜,頑皮地一笑了之。
“爲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們兵分兩路。一路由囚巴和泰坦領軍,確保方天城暫不陷落;另一路由我帶隊,幹掉水王漓、光復首都醉花城。這個剛纔說過了,不過我要追加一句,囚巴你一會兒轉達給泰坦,告訴他把高科技晶石帶在身上,我要時刻跟你們保持聯繫,確保通信不中斷,具體操作方法它們精靈族666得很。”
“要實現犧牲最小來和平解放醉花城,我們得動動腦筋了——”
周宇閉上眼睛,想起了北平城的解放過程。
“策反!”
“策反?”
“策反是什麼?”
臺下開始交頭接耳,沸沸揚揚之聲瞬間甚囂塵上,幾乎把房頂都掀開了!
“不要吵、不要吵,聽我說!”
大都督把教鞭都要敲碎了,才控制住局勢。
“策反就是派人進城去,煽動城內的官軍造反。這樣裡應外合,我們就能事半功倍。”
“大將軍,此計甚妙,可有實施細節?”
霏琳娜終於開口了,起初她對周宇能夠兵不血刃拿下醉花城還是持懷疑態度的,當他提出用計謀奪城後這丫頭居然心動了片刻。但知曉底細的人都清楚,反對水王漓的將官軍士幾乎被殺了個乾淨,絕無僅有的那幾只小貓也不敢言聲吭氣,策反誰去啊?
所以,女王陛下雖然心動但十分理智,她需要聽一聽周宇的具體實施方案。
“我打算從水王漓身邊的心腹下手!”
周宇攥緊了拳頭,兩手手心都是汗。
本來在座各位將領還以爲他意欲策反的對象是醉花城裡誓死效忠女王陛下的殘餘勢力,雖然有難度但不失爲一條選擇。可沒想到這傢伙一張嘴居然來了個晴天霹靂,口氣之大、異想之天開讓人咋舌。
開玩笑!水王從中央大陸帶來的人,你說策反就策反了?拿人家當三歲小孩子?
大都督如此設計自然有他站得住腳的理論依據。用腳丫子想都能想得到,現在醉花城的重兵大權悉數分歸水王漓心腹把控,原來那些老將老軍、老兵老士一個個全都靠邊站了,哪裡涼快哪裡歇着去了。更有甚者,一大批有血性的漢子們已經爲萬魔塔捐了頭顱。
“身邊心腹?大將軍可否說得仔細些?”
霏琳娜擡起玉臂,青蔥般指尖指了指周宇。她勉力剋制住自己的激動,想要大都督和盤托出。
儘管關係匪淺,倆人就快睡到一張牀上了,可在開會前周宇還是沒向霏琳娜透露一個字。
這個度索蘭託還是要把握好的,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間不能亂了規矩。讓別人看到,從此以後沒法帶隊伍了,人家一打眼就知道你們倆一個鼻孔出氣,還怎麼張嘴發言?一言堂麼不是!
“這個、這個已經很仔細了啊!心腹,就是他身邊最得力的那幾個,什麼逃走的平陽、擅攻城的爆門和擅守城的防磊,或者女王陛下有什麼建議?”
周宇一張嘴報出的三個名字,險些讓霏琳娜從椅子上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