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屏幕上。
約德爾星上的某處空間突然碎裂。
金光乍現。
露出了一個身材矮小，卻又無比偉岸的身形。
“阿奇亞。”
衆人神色微驚，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約德爾王的真容。
只見……
他身穿王袍，頭戴王冠，腳踏王靴。
眼眸中。
透着難以形容的悲傷與決絕。
他單手擎天。
光門中的能量正在不斷匯入他的神魂軀體之中。
隔着屏幕。
衆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悲涼與孤寂之感。
這是一個文明走入了末路之後，被逼無奈的最終抉擇。
文明試煉。
從來就沒有那麼美好。
它席捲了宇宙蒼穹，強制各大文明進行試煉，被覆滅者如恆河沙數一般。
約德爾星上的這個異能文明。
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罷了。
但……
就是這麼一個微不足道，又無比普通的文明。
卻誕生了阿奇亞。
綻放出了最後的文明之光，正在做最後的努力與嘗試。
“他……能成功嗎？”
衆人心驚，心中忍不住默默想道。
……
約德爾星。
王都。
此時。
八百萬的冒險者都收縮在了其中。
上千架的【天將機甲】鎮守在外圍。
保護着這座新手村的絕對安全。
各個角落裡。
冒險者們都擡起了頭，看向了虛空中的某處。
他們……
感受到了一股心悸的感覺。
“這個世界這麼危險嗎？”
聶良哲收回目光，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這股氣息。
似乎在非常遙遠的某處。
但卻依舊帶給了他他一種身如螻蟻，命如蜉蝣的壓迫感。
對方的實力。
絕對超出了他好幾個檔次，說不定就是傳說中七階、八階，乃至九階的存在！
所以國家纔會緊急召回他們。
讓他們在新手村裡等待，不要出去接取任務。
他搖了搖頭。
低頭看向了腕錶，調取出了冒險者論壇的界面。
投影出現。
浮現在半空中。
論壇裡的帖子數量，現在正以驚人的速度攀升。
每秒鐘都有上千個新增的帖子。
全都是冒險者發出的。
所討論的話題，全都和此次約德爾星的變故有關。
“有誰知道這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東南方向的那個氣息，好恐怖啊，我都三階了，竟然都心悸不已。”
“是怪物嗎？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種級別的怪物，國家特意留着不會是給我們刷級用的吧？”
“你們說，我們有朝一日，也能修煉到這個境界嗎？”
“……”
論壇裡。
冒險者們都異常激動與興奮。
對於這個突發意外。
他們並沒有過於害怕。
相反。
他們都覺得，這是國家特意留下來給他們刷級磨鍊用的。
要是真有危險。
國家早就出手將對方給蕩平了。
對於自己祖國。
他們就是如此充滿信任。
……
第七日。
約德爾星。
某處奇異空間。
金光涌現。
一道矮小的神魂晶瑩如玉，還在如飢似渴的汲取着光門內的能量。
“不朽。”
“不朽。”
“不朽！”
似有低語聲傳出。
他輕聲喃喃。
身後似有上百億族人們在同聲禱祝。
遍觀天地。
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殘魂早已經蕩然無存。
他的肩上。
承擔着整個族羣、整個文明最後的希望。
終於。
經歷了浩瀚能量的積累。
他感知到了那道神秘的門檻，距離不朽境界只差臨門一腳！
“以我心，代天心。”
“以我意，代天意。”
“以我志，代天志。”
他眸光冷冽，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七日以來。
在吸收族人們殘魂的同時，他一直在摸索着靈魂上的前路。
於晦澀中。
見證永恆。
精準把握到了跨入不朽的方法。
這種感知很玄妙。
不需要別人提醒。
一切。
都是順其自然，心中明悟。
他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便是將靈魂之道極盡昇華，做到以我心代天心，以我意行天意這一步。
“我阿奇亞。”
他擡眸望着虛空，似在自言自語。
“苦修百七十載。”
“少年之時。”
“便跨入了王境，成爲全族第一人，登臨王位。”
“此後數十載。”
“勤政治民，廣推異能之法，使民自行生養，鼎力於天，王者境達三百餘人。”
“這些年來。”
“我荒廢了修行，但在靈魂之道上的研究，卻是日益深入，創靈魂保存法、轉世重生法、異界錨點法、三千分魂法、日月同君法、吸魂同鑄法……”
“今日。”
“我將立地問鼎不朽，成我族古往今來第一人。”
“我不朽。”
“我族便不朽！”
“我永恆。”
“我族便永恆！”
他對着虛空，輕聲低語，回溯着自己過往的一生。
明知有人在看他。
卻沒有絲毫的隱瞞。
或者說。
他不屑於隱瞞。
他本就是傲然世間的約德爾王，所行不過是爲了種族的延續。
只不過成王敗寇。
他上中二策圖謀失敗，被迫只能行最不忍爲的下策而已。
“嗡！”
“嗡！”
“嗡！”
冥冥中。
四方天地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其律動竟顯現了出來。
悲傷、孤寂的氣息。
籠罩蒼穹。
他的腳下。
無盡的力量在激盪，無數的光輝在閃爍，無窮的靈魂在交織。
那些虛無的力量。
似乎在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朝着練假成真的方向邁進！
……
華夏。
怪物研究院。
兩界觀察室。
“他開始突破了！”
沈明志瞪大了眼睛。
神色無比激動。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超凡體系衝擊九階。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是最佳的研究素材。
在他身後。
十餘名研究人員飛速記錄着各種數據，同樣欣喜若狂。
“根據當前世界的監測數據，約德爾星的自轉角速度發生了小範圍偏向！”
“行星引力受到了小幅度影響。”
“光線折射效率，受到了小範圍的紊亂。”
“氣溫最低點，受到了萬分之一左右的影響。”
“混亂。”
“太混亂了。”
“整個約德爾星的物理學定律，全都亂成了一鍋粥。”
楊墨聽到這些報告。
若有所思。
他大概明白了九階衝擊時爲什麼會產生那些天地異象了。
因爲……
他們在試圖篡改四方天地的那些固有規律。
浩瀚宇宙。
之所以能成型，便是因爲宇宙常數定義了整個宇宙。
所以。
光速是最快速度，無法超越。
所以。
絕對零度是溫度的最低下限，無法更低。
所以。
有質量的物體，都有引力。
所以……
而阿奇亞的突破，正在以先前積蓄的浩瀚能量衝擊着這些規律。
唯有如此。
他才能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於假中具現出真實。
破解宇宙的奧秘。
在超凡體系上，更上一層樓。
“天才！”
“他簡直是個天才！”
一旁負責研究觀察的沈明志擡起頭，忍不住讚歎道：“在靈魂之道上，他已經走到了無比玄妙的境界，短短時間，便引起了整個行星的規律紊亂！”
“那他能成功嗎？”
楊墨心念一動，開口問道。
“不一定。”
沈明志想了想，卻搖了搖頭：“所有文明體系到了後期，其實都是殊途同歸，正如華夏要跨入二階文明，需要掌握浩瀚繁雜的理論與技術。”
“而他要跨入九階，同樣需要在靈魂之道上的深厚造詣。”
“目前來看。”
“他在靈魂之道上，堪稱驚才絕豔，震古爍今。”
“但這只是剛開始。”
“在宇宙常數的作用下，那些混亂的規律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修復，他需要頂着宇宙常數的修復，於虛無中將靈魂之道練假成真。”
“若是在靈魂之道上的底蘊不夠……”
說到這裡。
他便停住了，沒有再說。
但楊墨卻明白他的意思。
底蘊不夠。
前功盡棄。
他或許能成爲八階無敵的存在，卻永遠不可能觸碰到九階的真正門檻。
這也是爲什麼靈界、鬼界、巫界的九階數量如此稀少的原因。
“宇宙常數……”
楊墨看着屏幕，輕聲喃喃着這四個字。
它是構成宇宙的基石。
同樣束縛了衆生。
束縛了各大文明。
它無處不在。
地球上的生態圈修復作用，其實就是宇宙常數的表現。
阿奇亞要突破九階。
就必須要頂着宇宙常數的自我修復壓力，以自身的偉力，走出一條屬於他的路來。
而科技體系要發展。
同樣要解析宇宙常數，利用宇宙常數，甚至……創造宇宙常數！
當然。
要做到後者，可能需要達到四級文明，或者更高級的文明。
【科幻天庭計劃】中的諸多概念級武器。
便是對宇宙常數的具現運用。
……
第八日。
突破。
還在繼續。
整個約德爾星的宇宙規律，一直處於時靈時不靈的狀態。
蘋果落下的速度。
時而快。
時而慢。
光線傳播的速度，時而是三十萬公里每秒，時而是三十一萬公里每秒。
兩界觀察室裡。
沈明志等人趁此機會，蒐集到了大量寶貴的一手研究資料。
對超凡體系的九階突破。
有了更深入的認知。
“他不行了。”
蒐集完資料後，沈明志搖頭道：“他在靈魂之道的底蘊和造詣已經用盡，後續乏力，距離真正練假成真還有至少一半的距離。”
楊墨聽後。
不由皺起眉頭。
他凝望着屏幕上那個矮小的孤寂身影。
緩緩問道：“若我們將【陰曹地府】關於靈魂的研究傳遞給他，有用嗎？”
“天地萬法，殊途同歸，肯定有用。”
沈明志想了想，點頭道。
一法通而百法通。
他之所以要觀摩九階的突破，其實就是爲了從其他體系借鑑經驗，從而推動科技體系的發展。
華夏現在掌握的諸多技術。
也是從其他文明體系借鑑經驗，觸類旁通，進而研發出來的。
“通知【陰曹地府】，將我國在意識領域的研究資料，都傳給阿奇亞。”
楊墨在確認之後，果斷下達了命令。
在阿奇亞的身上。
他們已經投資了大量的鬼礦資源。
那些鬼礦原本是爲了【陰曹地府】升級準備的。
全都被阿奇亞吞噬殆盡。
行百里者。
半九十。
眼看着九階即將誕生，華夏必須要把握住機會。
要麼。
他們多出一個九階的盟友。
要麼。
【陰曹地府】裡多鎮壓一尊九階的存在！
……
約德爾星。
某處空間。
阿奇亞的神魂震盪，還在奮力衝擊着不朽境界。
他目光決絕。
捨棄了一切。
將自身在靈魂之道的造詣、底蘊，全數灌注在了自己的大道之上。
可是……
四周天地似乎容不下他的道。
處處在排斥着他。
給他造成了極大的阻力，阻攔他“得道”。
“沒有人能阻止我！”
他神色決然，帶着悲壯與孤寂。
再次催動着周身力量以及靈魂之力，試圖於虛無中練假成真。
他腳下。
踩踏着一條幽暗的路。
此路無形。
乃是以他在靈魂之力上的底蘊凝練而成，只有他能看得到。
他的畢生感悟。
畢生所得。
都落入了其中，化作了一條登神長階。
他有預感。
只要長階構造而成，他便可以真正跨入不朽的境界！
他每踏下一步。
腳下的道路便會凝實一分。
可是……
當他耗盡了畢生感悟、底蘊，也只能走到一半多一點。
剩餘一半的路。
缺乏底蘊支撐。
如空中樓閣，鏡花水月，根本無法於虛假中締造真實。
任他偉力滔天。
任他能量驚人。
任他蓋世無雙。
但沒有靈魂類的造詣、底蘊，他只能被無情的攔在門外。
“不！！”
他絕望的低吼，死死盯着已斷的前路。
無比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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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或許算是半步不朽。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真正的不朽。
他要與世同存，偉岸無邊，徹徹底底的踏入那個境界！
唯有如此。
他纔有機會對抗文明試煉背後的黑手，才能……復仇！！
現在的他。
肩負着180億族人的期盼，揹負着血海深仇，絕對不能僅僅止步於此！！
可他……
實在是沒辦法了。
他在靈魂之道雖然驚才絕豔，苦修多年，但距離真正成就不朽所需要的底蘊支撐還有一半的距離。
“轟——”
正在此時。
高空中，再次出現了一道光門。
光門內。
射出了一道光束，朝着他的神魂而來。
他站定在原地。
意念一動。
便輕鬆把握住了這道光束，破解了其中的內容。
神色驟變。
滿是不敢置信與驚疑。
光束之內。
赫然是海量關於靈魂之道的研究成果。
他驚才絕豔，在靈魂之道上走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很快便明悟了這些科技體系的研究成果。
萬法萬道。
殊途同歸。
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對他感悟靈魂之道有巨大的幫助。
“你們到底是何意？！”
他望着光門，神魂傳遞出了一句話。
他想不通。
明明是對立的文明。
對方要開發他們世界，他要謀算對方世界，可對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他！
先是贈送資源。
再是贈送底蘊。
似乎……
生怕他無法突破到不朽境界一樣。
【我族助你跨入九階，你助我族實驗研究！】
虛空中。
再次出現了一段文字。
回答和之前一模一樣。
他看完之後。
沉默了許久。
天地之間，那股無形的排斥阻力不斷傳來。
他腳下的那條路明滅不定。
不斷閃爍。
眼看着愈發虛幻，即將消失無蹤。
終於。
他做出了決定。
毅然把握住光束中的一切信息，以不可思議的意識處理速度，消化其中的內容。
漸漸地。
他腳下的路，再次穩定起來。
海量的研究成果。
都化作了他在靈魂之道上的底蘊，使得他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斷掉的前路……
再次重現！
“不朽！”
“不朽！”
“不朽！”
天地間。
傳蕩着他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呼喚之聲。
而隨着他的前路愈發凝實，四周天地的排斥力也越來越大。
但他卻神態從容。
不斷煉化光束中的知識，以先前積蓄的恐怖能量對抗這股排斥力。
腳下。
登神長階愈發璀璨。
……
第九日。
華夏。
怪物研究院。
“成了。”
“要成了。”
沈明志等研究人員們無比激動，指着屏幕道：“宇宙常數的修正之力達到了最頂峰，整個約德爾星的固有規律全都扭曲到了最大值，他要跨入九階了！”
屏幕上。
正顯示着一道身材矮小，卻又無比偉岸的身影。
在右下角。
海量的數據猶如潮水般涌過，實時顯示着整個約德爾星的最新變化。
整個世界的固有參數。
已經被阿奇亞的靈魂之力扭曲到了最大值。
諸多固定規律……
在約德爾星已經完全不適用了。
在地球。
勾三股四弦五。
可在約德爾星。
勾三股四，弦則變成了6.4。
在地球。
圓周率是3.1415……
可在約德爾星。
圓周率則變成了4。
一切。
都扭曲到了最大限度。
這也代表他以靈魂之力走出的那條道，要於虛無中練假成真，被他真真實實的掌握在手中。
自此之後。
他也將跳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爲九階那種不可思議的偉大生命！
“快看！”
一聲驚呼響起。
衆研究人員紛紛看向了屏幕的左下角。
他們發現。
達到了峰值的各類扭曲數據，竟然在逐步恢復正常。
片刻之後。
勾三股四是弦五，圓周率再次變成了3.1415……
“他突破了。”
沈明志長呼了一口氣，指着屏幕中心的神魂虛影說道。
九階生命已經誕生。
他已經掌握了那股神秘的規則，將其收攏在體內，不需要再對抗宇宙常數的修正。
因此。
約德爾星的各種扭曲，重新恢復了正常。
而屏幕中。
一直緊閉着雙眸的阿奇亞緩緩睜開眼睛。
其目光。
恰好對着屏幕。
神情複雜。
緩緩問道：“你們就不擔心，我成就不朽後，滅了你們文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