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齡疼得七竅生煙,一張臉皺出了百八十條褶子,卻咬緊了牙沒有吱聲,低頭費勁巴拉地去看那趴在自己脖頸處的骷髏頭,左右擺着頭想要掙脫她。
那骷髏頭的腦門被磕出一個小洞,黑乎乎一片,封齡想着,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這兩天過的這叫人過的日子麼?人生怎麼就操勞成這樣?
唯一讓她有點安慰的就是那回的春-夢了,不過也不咋盡心就是了,做一半的時候冷不丁醒了麼不是?
醒了就罷了吧,以後可以找老公親自實踐,可她這想法都沒表露過呢,就得知自個老公廢了要跟她離婚,去捍衛婚姻又趕上別人被鬼上身,不知道怎麼就摔斷了脊椎骨,癱瘓就住院唄,結果遇到剝皮鬼,好不容易那會兒長出只大手裝了裝逼,轉眼還沒了……
封齡仰着臉望着天花板,重重地嘆了口長氣——得了,她以後也別對生活抱有希望了,倒黴估計就得是她這樣的。
現在她一點都不怕這骷髏頭會咬死她了,反正今天不被她咬死,遲早也得被什麼東西用更加殘暴的法子虐死。
她早應該做好把命掛在褲腰帶上的準備,護寶貝似的護着尤其惹人惦記,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晾着,誰要誰拿走,留着也得丟,她不想管也管不着了。
“媽媽……”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媽媽,你不要寶寶了麼?怎麼你會一心求死呢,你是不是不喜歡寶寶?”
封齡瞪着雙眼睛茫然地望向四周,那女鬼還在撕扯她的脖頸,那聲媽媽肯定不是她會喊的。
她又看向端坐在她脖子前的人皮燈籠,想到裡面供着的那個血淋淋的肉瘤,饒是她做好了就死的準備,也依然不可遏制地打了個突嚕。
心中咆哮道:你媽炸了啊別特麼亂認娘啊!您這副尊榮小女子可沒本事駕馭,可別喊我媽了您是我祖宗!
那聲音卻像是能聽見她的心聲似的,傲嬌地哼了一聲,不屑地道:“這東西怎麼和我比?媽媽你不要看它了。”
封齡莫名地鬆了口氣,聽那小聲音的口氣,好像很不把那人皮燈放在眼裡似的,難道它很厲害?封齡想到自己迷糊時看到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和那隻從她肚子里長出來的大手,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喂,我說,那會兒那隻大手是你麼?”封齡在心裡問,“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聲音不說話了。
封齡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沒放在心上,低頭對上那人皮燈的眼睛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可是遇到鬼了在和鬼鬥智鬥勇呢,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什麼時候這麼心大了?而且,封齡驚悚地發現——她居然感覺不到疼。
那骷髏頭不停地啃着她的皮肉,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東西牙齒的力度和紋理,但是感覺不到疼。更奇怪的是那骷髏頭都趴她枕邊啃了半天了,橡膠也該嚼爛了啊,可她的皮卻仍完好無損地長在她身上,那骷髏頭半點便宜都沒佔去。
她這又是get了什麼新技能?
“媽媽,你看那東西好傻啊!”那個聲音又出現了,清清脆脆的,就響在封齡耳邊,“媽媽,寶寶吃了那個骨妖的骨頭是爲了給你治傷,但是她的頭不能吃,有劇毒。”
封齡低頭瞥了眼對着她脖頸可勁兒磨牙的東西,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心裡問道:“怎麼把這玩意給整沒了啊,瞧着心煩。”
她只顧着和那聲音說話,沒有注意到她脖子前的人皮燈上面的人臉再次發生了變化,燈光也一改之前的昏黃,變得殷紅透亮。
“哈哈,媽媽不喜歡她麼?寶寶也不喜歡她,交給寶寶吧。”那聲音說着,好像挺高興的。
話音剛落,那骷髏頭就像被燙了一下似的,猛然往後滾去,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不停地打着滾,髒污的牙齒上還沾着封齡脖子上的血跡,一張一合的,痛苦萬狀。
“媽媽你看她,真的好蠢啊。”那聲音笑嘻嘻的,好像玩的正歡,“媽媽,寶寶是不是很乖,你喜歡寶寶麼?”
封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想問那聲音是誰,爲什麼叫自己媽媽。話還沒出口,忽然覺得屋子裡的溫度猛然降了下來。
封齡覺得不對勁,忙轉着眼睛四下查看。
在她看見已經懸在半空中的人皮燈時,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那人皮燈非常亮,封齡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雙眼刺痛,眼球像是要炸開一般。
“媽媽別看!”小孩脆生生的童音再次響了起來,滿滿的自信,“交給寶寶收拾。”
經過了前幾次事情,封齡自然信得過他,便準備聽他的話,閉上眼睛。
那人皮燈卻好像也有意識似的,忽然光芒大盛,猩紅如血的顏色瞬間充斥了整間病房,像是濺了一整屋的血一般,十分震撼驚人。
那人皮燈越轉越快,不過眨眼間,病房裡就以他爲風眼,颳起一陣狂亂的陰風,呼嘯的聲音好似龍嚎,強勁的風力吹的封齡連眼睛都睜不開。
房間的東西被吹的四下飛散,噼裡啪啦的破碎聲不絕於耳,亂的像末世來臨。
天花板上懸着的燈管也被這強勁的力道弄的噼啪作響,忽明忽暗,不停地閃爍着,左搖右晃,只支撐了一小會兒,終於扛不住這樣的摧殘,啪的一聲爆裂了。
房間陷入黑暗,卻又被那燈籠裡散發的光芒照耀的目可視物,只是那感覺就像是視網膜被糊了一層粘稠的血液一般,看什麼都通紅一片,十分難受。
“你這壞東西趕快停下來!”那脆生生的童音大聲喝道,“傷了媽媽別怪小爺跟你不客氣!”
封齡緊緊地擰着眉,一開始她還能睜開眼,到後來實在是忍不了,那狂放的妖風和那邪乎的血光配合起來,吹的閃的封齡的眼珠子險些爆裂掉。
封齡聽見那小孩的聲音,微微眯着眼睛去看眼前的景象,風是小了些,但眼前的紅光卻始終沒有消散。
非但如此,那燈籠忽然騰空而起,在空中轉了兩圈,繼而趴的一下,扯開了燈籠外頭蒙着的那層人皮。露出裡面一尊黑色的蓮花燈座,那橫陳着血絲跟符文的血紅色肉瘤正端坐在那燈座上。
“你這孽畜是要作何?”那小孩氣憤地大吼着,“回你該回的地方去,除非你是活膩味了,那小爺現在就要你的命!”
他話音沒落,封齡就見自己肚子處的被子發生了輕微的挪動,繼而啪的一下被迅速地掀到了一邊。
封齡看的目瞪口呆,卻不是因爲這猛然被掀開的被子,而是因爲她又一次看到了吃掉骨妖的那隻大手,遊蛇一般搖晃着從自己的肚子裡鑽了出來,準確地說是長了出來!
那隻手非常的大,一下拿住兩個籃球絕對沒有問題,連接着手掌的手臂卻非常細,還沒有封齡的手腕粗。
“你這孽畜,還不速滾!”那隻手道,“成心找削麼?”
封齡看的清清楚楚,那隻手上長出了一張滿是尖牙的大嘴,劍拔弩張地對着懸在半空中的肉瘤。
而那肉瘤見到可怕的大手,卻只是陰測測地笑了一下,而已。封齡有點驚訝,那個肉瘤竟然一點也不把吃了骨妖的大手放在眼裡。
想到眼前的大手輕輕鬆吃掉骨妖的情景,再看眼前被那肉瘤製造出來的混亂,封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個燈籠裡的小人絕對不簡單。
也就是在封齡對那肉瘤的力量表示肯定的時候,那肉瘤竟然做了一件封齡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封齡根本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就見那東西忽然閃到了那大手與自己肚子的連接處。
封齡以爲它是爲了切斷那大手和自己的聯繫纔要到那兒去的,不由地爲那大手提心吊膽了一把,事實證明,根本就是她想多了。
那大手憤怒地嘶叫一聲,渾身就要朝那東西咬下去!
封齡甚至看到了那肉瘤血汁四濺的情景,但是沒有,結果完全出人意料。
她看到那橫陳着鼓囊血管和繁雜符文的土豆擡起頭朝她看了一眼,像一開始那樣,朝她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繼而,一頭朝封齡的肚皮撞了過去!
從封齡肚皮長出了的那隻手怒不可遏地大聲尖叫,張着大嘴要去將那半個身子都鑽進封齡肚子裡的東西拖出來,但是很遺憾的,沒能成功。
封齡眼睜睜地看着那東西硬生生地鑽到了自己的肚子裡,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