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嶽恆面前的是祁郡府院最強勢的霍掌院,這位七十多歲的文人老爺子,身穿五級文師的金絲銀線錦繡長袍,滿臉威儀讓人不敢直視,手中禮杖不離身,雖然面容老態,但說話仍舊中氣十足。
雖然文人總體地位不如其他職業,但這主要是因爲在戰場軍伍上建樹不多。
其實國家政務還是保持了上古傳統,不少文官身居高位。
而且在基礎教育中,除了楚國學宮由楚國最高統帥控制之外,其他所有低級別的府院,基本上都是由文人掌管全院。
祁郡郡學府院也是如此,霍掌院身爲祁郡學府總掌院,另外兼任文人學院掌院及首席教員。
嶽恆不敢有絲毫不敬之處,霍掌院神宮內至少孕育出十六枚文符,這種人放在任何戰場上都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助力,一人能抵擋一百個妖獸妖將,到了他們五級文師的級別,文人的戰鬥力會得到一個飛躍提升,甚至能超過同級別的武者。
霍掌院看過石簡,看着嶽恆的神色有些複雜:“嶽恆,雖然是祁郡文部推薦你來入學,但是我也不會特殊對待。你將會得到普通的住宿,接受與其他人無異的教學,過去的你不管有多大的成就,郡學府院都不會承認,你還是得從最基礎的修行開始,你可明白?”
“學生明白,學生已經拿定主意,進了郡學府院後,必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絕對不會主動惹是生非。”
霍掌院一愣,不過立刻笑出聲來:“讀書人怎麼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不過對於你們新入學的童生來說,潛心苦讀確實是最好的立足辦法。”
嶽恆跟着笑道:“學生只是在表達自己的入學態度,一定會以學習爲主。讀史使人明志,讀詩使人聰慧,演算使人精密,爭論使人善辯,學生知道知識能塑造人的性格,一定不會讀死書,而是要活學活用。”
“說的好!”
霍掌院一臉肅穆,這四句話讓他大爲驚訝,就連送嶽恆過來的朱教員和文馨月也都齊齊張開嘴,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嶽恆微微一笑,這是節選取自培根的隨筆《論求知》,這幾句許多人都知曉。
“文部崔侍郎說你能言善辯,胸懷大志,果然名不虛傳,我非常期待你在郡學府院的優秀表現,你跟着朱先生下去吧。對了,朱先生你再順便幫文馨月辦理武者學院的入學手續。”
霍掌院的態度一直如此平和,嶽恆的文采確實出乎他的預料,但也就這樣了,祁郡每年招進來的天才童生何止十個八個,好多人都適應不了這裡的環境,用不了多久就默默無名,淪爲極其普通的一員。
看着嶽恆離去,霍掌院心中微嘆一聲:“希望這位不會迷失自我,每年折損的有才之人實在是太多了……”
朱教員將灌注了嶽恆身份信息的文符石簡交給他,三人乘坐工匠學院製作的獸魂單兵移動車,在蜿蜒曲折的府院道路上輕快行進。
一路上朱教員給兩人介紹着整個祁郡府院的構造,府院建立在祁邙山脈的一條分支上,從山腳到山頂,主要分爲三個重要區域。
第一層就是石柱廣場那一層,是面積最大的區域,包含了三大學院所有學子的學舍,武練場,商業街,各種公用功能的伏羲法陣,三大學院的基礎課程授課點等等,是人多嘴雜,環境並不好的低級區域。
第二層則是三大職業的中高級課程進修場所,文人這邊只有二級學員以上纔可以進入,藏書閣,文符研究與應用中心都建立在這一層,武者與工匠的一些高級技能與研發中心也在此地。
第三層是祁郡府院最核心的地方,這裡有高級教員的會議室,小型高強度技能試煉場,伏羲法陣研究中心,靈師通道等等。
“朱先生,這法陣也能自己研究設計?”嶽恆大感興趣問道。
“當然,現存世上的伏羲法陣只有一小半是從上古伏羲神廟遺蹟中獲得,大半是文人根據這些法陣摸索,改良或者是新創而來。在中元世界,法陣研究是一項特別重要的任務,一個國家對基礎法陣的掌握能力,決定了它在妖獸戰場上的勝率,以及整體的防禦力!”朱教員無不自豪地說道。
嶽恆凜然,原來文人的文符多少隻是文人個體戰鬥力的體現,大規模防禦戰,拉鋸戰以及陣地戰,還是要靠法陣的幫助,這其實是拼資源的時代。
“朱先生,那靈師通道又是什麼?”文馨月好奇問道。
朱教員挺喜歡這個漂亮小姑娘的,他笑道:“雖然郡學府院只有明面上的三個學院,但低階靈師的入世修行非常重要,他們也有一部分人在我們這裡進行基礎教育修行,爲了保證他們的安全,靈師通道的存在就有必要了。”
兩人恍然大悟,紛紛感嘆靈師果然是人人追捧的稀缺職業,走到哪裡都是特殊對待。
單兵移動車在新晉童生區域停下來,據朱教員介紹,這裡按照伏羲八卦方位建造着大量的制式建築,因爲看不到全貌,嶽恆只能大致認出不同的方位。
他正想問清楚,朱教員古怪地笑道:“嶽恆,歡迎你進入祁郡學府,你的修行從現在就開始了,入學舍就是你要上的第一課。我先帶文馨月去武者學院,祝你好運!”
嶽恆只能看着朱教員飄然離去,又看看人來人往,人聲鼎沸的文人學院學舍區域,嘆了口氣,就算前面是火海,也必須往前走。
“站住!你可是新來的?”兩名身穿二級學員文人長袍的老生攔住嶽恆,眼神中看不到歡迎,反而充滿了戲謔。
嶽恆行禮道:“是,二位學長好。”
兩位學長對視一眼,高個子說道:“那好,交出你的春敬,你就可以走了。”
嶽恆心中冷笑一聲,問道:“學長,什麼是春敬?”
矮個子立刻翻臉,不悅道:“裝傻是吧?拜山頭你空着手來?要想在郡學府院有立足之地,春敬是必不可少的準備,進來後,再老老實實給學長清掃學舍,端茶送水一年才行!”
嶽恆笑了起來:“我是一個寒門子弟,家徒四壁,連《詩經》的詩文拓印都只買得起十五篇,二位學長太難爲我了,我哪裡有錢準備春敬?”
聽見嶽恆說根本就沒準備,這兩位學長傻了眼,旁邊路過的其他學長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也不過來幫忙,乾脆都停下來看着三人對峙。
丟了面子的高個子學長惱怒起來,上前揪着嶽恆的胸口,惡狠狠說道:“小子,消遣我們兄弟是吧?你說沒錢就沒錢?只要考上童生,你們那裡的府院怎麼可能沒給你賀儀?少廢話新生!眼睛放亮一點,這裡是祁城府院,不是你那窮鄉僻壤的爛地方!”
嶽恆還是不動氣,他任由高個子揪住自己的衣領,微笑道:“窮鄉僻壤的地方再爛,也是一縣府院,學長只是二級學員的身份,似乎沒有資格對一縣府院大放厥詞吧?”
圍觀衆人聽到此言暗自吃驚,沒想到這個新生脾氣挺倔的,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反而抓住老生話語中的漏洞,進行犀利的反駁!
“你!”
高個子學長大怒,用力推攮着嶽恆,不小心將他上衣扯亂,那個貪獸乾坤袋一下子掉落下來,落在嶽恆和高個子學長中間。
“好哇!你小子口口聲聲說是寒門學子,可爲什麼身上會帶着乾坤袋?這是沒錢?找死吧小子!”高個子學長拔出腰間長劍,身上泛起淡淡藍光,這是要激活神宮文符的前奏!
嶽恆快速看了一眼周圍,其他人都沒有惡意對付他的動作,大多都是吃驚地看着乾坤袋,他心裡有數了,淡淡說道:“我敢對伏羲神靈發誓,我乃不折不扣的寒門學子。至於這乾坤袋,是他人送給我的禮物,學長你若是喜歡,那就拿去吧。”
“這……”
高個子學長哪裡敢拿這個乾坤袋?
他去年新入院時就被老生欺負過,搜刮走了身上的一部分錢財,當時肉疼地三天沒吃飯。
後來才知道這是郡學府院的傳統,每年在新晉童生入院時都會被老生嚇唬欺詐一番,叫做春敬,多多少少都可以,這樣才能給新晉童生一個下馬威,讓那些倨傲不可一世的新生乖乖低頭繞着走。
可乾坤袋不是一篇少見難買到的詩文,也不是十兩白銀賀儀這樣的小數目,一個最小的乾坤袋坊間價格都在千兩黃金以上,而且大多有價無市,多爲妖獸材料或獸魂直接交易,因爲沒人會嫌棄這種空間儲物袋太多。
“華文峰,人家新生孝敬你的,去拿呀!”一熟悉的老生笑嘻嘻地叫道。
“就是,哎喲喂,這可是乾坤袋呢!多好的春敬,多好的機會,華兄你不要呀?”另一人跟着起鬨。
矮個子學長拉了拉高個子學長華文峰的衣襟,悄悄搖着頭。
這個乾坤袋不能拿,嶽恆敢對伏羲神靈發誓,那就應該不會說假話。
他說乾坤袋是別人送給他的,那別人必然有送他如此貴重禮物的原因,今天搶了他的乾坤袋不要緊,說不定明天送他乾坤袋的神秘人就會找上門來!
這種隨隨便便送人乾坤袋的神秘人,可是好相與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