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回頭,一眼就看見宣恆直直的站在門旁邊,他面容清淡,眼神悠悠不明。
“的確,我需要一點酒精,”我茫然的啓脣:“這片子實在是……”
“恐怖駭人?令人作嘔?無法忍受?也許只是過於真實,”
我木木的點頭:“的確如此,”
“非常抱歉,蓉蓉,我老婆顯然是在惡作劇,”他走過來,站在我旁邊:“她喜歡和人玩遊戲,尤其愛故弄玄虛,裝神秘,”
“呃……”我猛地站起來,只覺得眼前一晃,雙腿發軟,下一秒,我就已經靠在宣恆的懷裡——他身上有淡淡的香皂味,混在溫熱的男人氣息裡,感覺非常溫馨舒適。
他低頭看我,目光柔和,指腹撫過我的臉頰,親暱的幫我整理幾縷散落的亂髮:“頭暈了?”
“嗯,有一點,”
他攬着我的胳膊:“你的手很冰涼,出去透透氣,感覺應該會好一點,”
“威士忌?”他遞給我一杯酒,再次開口,談到了《切膚之愛》:“我個人並不喜歡這個片子,蘇鈺的口味比較重,她一直很欣賞導演三池崇史在影片中的表現手法,她自編自導的《毀滅》,我想你大概已經看過了?”
我們坐在花園的餐桌前,涼爽的風輕輕吹拂,夕陽垂暮,海水被渲染得五彩斑駁,酒精灼燒我的五臟六腑,慢慢的,血液恢復了正常的溫度。
“嗯,看了,”
“覺得怎麼樣?”
我遲疑幾秒:“很有意思的一個故事,”
他咧開嘴角:“你這是虛僞的外交辭令,圓滑的言語,”
“外交辭令不好嗎?”
“只能說你對我有戒心,”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以爲
——我們已經是朋友,”
我靜靜的坐在那裡,抿了一口杯子裡的酒,什麼都沒有說。
“蓉蓉,在我面前,你完全不必掩飾,實話實說,你到底怎麼看蘇鈺的《操縱》?”
“災難的故事………一向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含蓄間接也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的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溫暖的微笑,眼神裡有幾分頑皮,我慢慢舒出一口氣,說:
“好吧,既然你要我的真心話,那麼你聽好了——我覺得你老婆自編自導的《操縱》簡直就是浪費人力物力,被人批評是垃圾,真的不過分,”
“很好,太痛快了!”他微微眯着細長的眼睛,搖晃了一下手裡的威士忌酒杯:“你知道這個杯子多少錢一個嗎?”
我搖頭。
“奧地利的Riedel,最富盛名的專業酒杯品牌,一個價值將近700元人民幣,”
“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一筆不可思議的開銷,”
“這個牌子的酒杯,神仙島的陳列櫃裡至少有200個,”他停頓下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對蘇鈺來說,這只是小孩子的零花錢,”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眼神裡似乎有魔力一般,我無法抑制的被他吸引。
“不僅如此,酒窖裡有三十種不同品牌的威士忌,”他給我的酒杯里加了冰塊,說:“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我微微蹙眉:“宣先生,我的酒量很差,恐怕——”
“那就喝到盡興爲止……你還是這麼拘束,”他身子前傾,目光直逼我的眼睛:“再說一次,叫我宣恆就可以,”
“宣……恆,我從不喝這麼烈的酒,”
“我也一樣,
凡事都有第一次,”
我愣了愣,一下子無言以對。他的目光投在遠處的海面,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
沉默了片刻,我找到一個話題:“你怎麼沒有和蘇鈺一起去英國看賽馬?”
“在香港看賽馬我比較有興趣,外國的馬說的是英文,我聽不懂,也沒有興趣,”
我笑了:“聽說你是中山大學中文系的老師,大學詩社的名譽主席,所以你是詩人,經常寫詩?”
“現代漢語詞典裡還有詩人這個詞語?我從不寫詩,只是喜歡隨便看看,” 他呵呵一笑:“而且我已經辭職了,”
“你寫過劇本,對嗎?”
“看來你對我也不是一無所知,”他滿臉微笑:“是一個朋友介紹的機會,基本都是和別人合寫,沒什麼值得一說的作品,我更願意看你的劇本,我喜歡你的語言風格,欣賞你故事裡的黑色幽默,很少有女人能寫出這麼尖銳的東西,你很有才華,”
他的慷慨讚美讓我感覺有點難爲情,我靦腆的說:“比我有才華的人很多,我只是很幸運而已,”
“你實在太謙虛了,”
“這是事實,”
“謙虛很好,不過……”他的手掌輕輕覆蓋上我的手背:“蓉蓉,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任何外交辭令,”
他目光坦然的直視我,手心的溫度絲絲侵入我的肌膚,我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就像蜻蜓的尾巴點了一下平靜的水面,一層層的漣漪在心底盪漾開來。
呆滯片刻,我不露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他只是微微一笑,把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安靜的坐在我對面,沉默不語。
良久,我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好奇,開口問:“你和蘇鈺是怎麼認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