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皇的決絕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最重要的,是出乎了沐夕的意料。,
她不明白,滄瀾皇爲什麼敢出手?
他怎麼敢將後背留給自己?
怎麼敢賭她不會鳴響那一縷聖音!
於是在下一刻,沐夕非常果斷地彈響了膝間的琴絃。
“錚!”
隨着這一聲琴音嫋嫋升起,整個天棄山巔的時空彷彿都靜止了那麼一瞬間,就連滄瀾皇的身形也忍不住頓了一頓。
空中彷彿出現了一把由音浪所鍛造的無形短劍,正以一種非常可怕的速度,向着滄瀾皇的後心急速刺去!
在這一刻,場中的絕大部分人都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想知道滄瀾皇到底能不能擋住聖者琴音。
但有兩個人卻突然各自擺脫了戰團,向着滄瀾皇撲了過去。
一個是花燕,另外一個,是華叔。
花燕的想法很單純,他只知道,如今敵人已經距離蘇文很近了,所以他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去攔住滄瀾皇,哪怕只有一剎那。
至於滄瀾皇能不能擋住那一縷聖音,或者說自己會不會被沐夕誤傷,卻是花燕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的問題。
至於華叔這麼做的原因,就更加簡單了。
因爲他是李家人,所以他知道,沐夕所鳴響的那一縷琴音,根本就不是李老太爺留下來的聖者遺物!
果不其然,便在下一刻,滄瀾皇突然笑了起來。然後他揮了揮雪白袖袍。
再然後,空中那把無形的短劍就這麼碎了。
別說傷到滄瀾皇。根本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畢竟,那只是沐夕作爲御書境所彈奏的一首《劍中鳴》。
也就是當初在神木山文會中。沐夕在對陣聶友友時所創造的那首曲子。
這首《劍中鳴》雖然是沐夕的原創戰樂,但沐夕畢竟只是一介御書,又怎麼可能傷到滄瀾皇分毫?
直到這個時候,衆人才紛紛反應過來,他們犯了一個大錯誤。
從開戰到現在,包括陸三嬌、白劍秋等一衆半聖在內,都太過相信了沐夕手中的那一縷聖音,以爲滄瀾皇一定會受其脅迫,半步不敢動。
所以此時此刻。除了旬塵之外,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守在蘇文的門前!
無數的疑問縈繞在衆人的腦中,但此時卻並不是追究的時候,因爲滄瀾皇距離那扇木門,或者說距離門前的旬塵,已經只剩下五丈的距離了!
沒有人會期望於旬塵能創造奇蹟,因爲旬塵只是一個普通人。
想當初在落鳳坡軍帳內的時候,旬塵手持天機羽,掌人族玉璽。甚至還從黃庭堅黃雙聖的手中借來了一縷聖意,從光明聖廟中借來了藩籬大陣,也沒有能夠困住滄瀾皇。
更遑論現在!
旬塵看着越來越近的滄瀾皇,忍不住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最後的死亡。
但誰曾想,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肉呼呼的手掌,卻突然攔在了滄瀾皇的身前!
花燕!
當初在南疆妖域的時候。蘇文就見識過花燕的速度,別看他身形臃腫。但如果單論絕對速度的話,場間恐怕無人能與其比肩!
要知道,哪怕是在百年之前的聖戰當中,花燕也是能與羽族族長,也就是妖王流火,在速度上一較高下之人!
所以哪怕花燕是與華叔一起動身,哪怕他的真實實力只相當於人類的學士境,而華叔是半聖,但花燕仍舊趕在華叔之前,搶先一步攔住了滄瀾皇。
當初在南疆的時候,就是憑藉這一雙肉掌,花燕讓蘇文吃盡了苦頭。
之前在與燕國大學士康泉的戰鬥中,花燕更是直接憑藉這一雙肉掌將對方擊斃於場間。
但如今,他面對的是滄瀾皇。
花燕的出現,並沒有讓滄瀾皇太過意外,但如今只要沐夕手中聖音不鳴,又有誰還能攔得住他?
滄瀾皇也伸出了一隻手,然後輕輕地與花燕的手掌按在了一起。
“噗!”
初一接觸,花燕的肉掌便如同一個被戳破的皮球一般,開始急速乾癟了起來,不足兩息的時間,花燕的一隻右手便已經枯如干柴,灰白色的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青筋畢露!
見狀,花燕長嘯一聲,抽身欲退,卻聽得滄瀾皇輕聲一笑。
“來了還想走嗎?”
話音落下,滄瀾皇一手死死地鉗住了花燕的手腕,另外一隻手燃着熊熊聖焰,輕描淡寫地拍在了花燕的心口!
“嘭!”
花燕甚至來不及慘呼一聲,便朝着側面倒飛而出,就像是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大鳥,轟然落地。
滄瀾皇甚至懶得再去看花燕一眼,腳面輕輕一踏,意欲再行,卻不曾想,又一個人影,攔在了自己的面前。
華叔。
在這一刻,華叔的身上燃燒着無比絢爛的金色氣焰,彷彿比場間其餘半聖的才氣還要濃郁,畢竟他可以見半聖成半聖,而如今,他見到了滄瀾皇。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的感覺充斥在華叔的腦中,他身上的好幾處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他的目光越來越深邃,越來越沉謐。
原來,半聖也可以如此強大。
原來,滄瀾皇是如此強大。
然而,面對這一切,滄瀾皇只是面色微嘲地說道:“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不管你裝得再像,你也不是真正的半聖,你也不懂什麼纔是真正的半聖。”
說完這句話,滄瀾皇只是百無聊賴地擡了擡手,隔空朝着華叔一指。
與之前對陣花燕之時不同,這一次,滄瀾皇甚至碰也沒有碰到華叔的身體,而他的這一指,也不是才氣離體攻擊,但就在下一刻,華叔的整個胸骨開始赫然向下塌陷,碎裂的骨頭刺破了皮膚,灑下片片鮮血,露出了裡面猩紅的臟器,讓見者無不頭皮發麻!
花燕匆匆趕來,雖然最後無功而返,但他至少向滄瀾皇揮了一掌。
但華叔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便已經被滄瀾皇重創!
相比起汜水關一役的時候,滄瀾皇的手段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顯得更加可怕,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讓人爲之絕望!
正如他在汜水關前對徐渙之說的那句話一般。
他已經朝着近在咫尺的聖位,又近了半步。
半步之前,他便能夠以一己之力完勝七大半聖的圍攻。
半步之後,聖階之下,誰還能是他的對手!
可是,當滄瀾皇看着華叔慢慢倒在血泊中,生機漸漸消弱的時候,並沒有感到一種無敵於天下的暢快,而是輕輕挑了挑眉。
因爲他看到,華叔在笑。
他在笑什麼?
很快,滄瀾皇就知道了答案。
因爲在繼花燕和華叔之後,陸三嬌也來到了他的身前。
然後是白劍秋,是唐吉,是大當家苦苓,是廚子……
衛國的王之渙大學士到了,蘇家的蘇薪大學士也到了,洛家的洛不臣大學士剛剛趕到……
這些人已經來到了滄瀾皇的身前,而在他的身後,還有禹墨、紫曦、獵鷹、孟雲、田宇、巴莫……還有整整兩千名文人學子。
而此時的滄瀾皇距離那扇木門,仍舊還有五丈。
“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滄瀾皇淡然一笑,擡眼掃了一下身前的幾位半聖,然後他伸出了雙手,平舉於身體兩側,頭上的帝冕金光璀璨,雪梅長袍迎風展揚。
“聖天垂憐。”
說完這四個字,滄瀾皇的身體彷彿突然變成了一輪巨大的烈日,才氣金光照耀世間,刺眼灼目。
神聖不可侵!
同一時間,陸三嬌眼中陰鬱之意大盛,爆喝一聲:“一起上!”
話音落下,場中超過兩千名文人學子整齊劃一地向滄瀾皇撲了上去,如飛蛾撲火,壯烈,卻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