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襲!此人竟然聲稱蘇文的《水仙花》是抄襲而來的?
剎那間,場間變得一片死寂,原本那些還在誇讚蘇文詩才卓越之人,也紛紛閉上了嘴巴,驚疑不定地看向說話的那人。
很快,有人認出此人是嚴家嚴子皓,與那被蘇文廢掉文海的嚴子安,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只是與嚴子安相較其來,嚴子皓的樣貌便顯得普通了很多,屬於那種扔進人堆便找不到的類型,不過在這一刻,他顯然成爲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嚴子皓對於衆人的反應很滿意,他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本詩集小冊,高高揚起。
“爲了今日水仙姑娘的送別會,嚴某於三日前便開始着手於這本詩集,終於在今日印出了初本,其中便記錄了這首《水仙花》,正待今日贈予水仙姑娘,誰曾想,竟然有人捷足先登,搶了嚴某的詩文不說,還敢聲稱是自己的原創?”
說着,嚴子皓將自己手中的詩集本遞到其他文人學子手中,以供傳閱。
不多時,會場當中開始響起陣陣低語,人們看向蘇文的目光,頓時多出了一分審視的味道,更有不少人已經毫不遮掩地露出了鄙夷之色。
然而蘇文一直保持着沉默,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秋葉在聽到場中動靜後,也從雅間踱步而出,正好便看到了這一幕。
在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意外之後,秋葉從一位文生的手中接過了那本詩集,視線落在其上,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怎麼可能!”低呼一聲,秋葉又仔細將詩集中的那首《水仙花》與蘇文所作之詩一字一句地對照了一遍,發現兩者竟然完全相同,連一個字的遺誤都沒有!
秋葉當然不相信蘇文會抄襲嚴子皓的詩集,因爲她是親眼見過蘇文的才學的,能作出超凡之詞的人,怎麼可能去抄襲他人的詩文?
懷着驚疑不定的心情,秋葉又趕緊翻開了詩集的卷首,看向那由司印局落下的印製時間,但讓秋葉失望的是,這本詩集的印製時間,真的是今天早上,也就是說,單從時間上來看,蘇文的這首《水仙花》,確有抄襲的嫌疑!
“蘇公子……”秋葉將詩集遞到蘇文的手中,眼中閃爍着不敢置信之色。
然而,蘇文在接過詩集之後,卻根本看也沒有看,因爲他已經明白,自己又被陰了!
這首《水仙花》是蘇文的原創嗎?當然不是!因爲這是蘇文抄襲前世秋瑾的詩作,可是若放在聖言大陸之上,此詩的著作權卻絕對在蘇文的手中,因爲這個世界沒有秋瑾,自然也不會有《水仙花》!
難麼這難道只是一個巧合,那嚴子皓在碰巧之下,正好作出了與蘇文完全一樣的一首《水仙花》?
這更是天方夜譚!
既然如此,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問題就出在這首《水仙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蘇文第一次吟作!在場的這些文人學子,也並不是除了蘇文之外,第一個見證這首詩誕生的人!
第一個人,是霓裳。
早在林花居中的時候,蘇文就曾經於紙上寫出了這首《水仙花》的第一句,然後復又將後三句詩文吟誦給了霓裳,所以這首詩若想要提前泄露出去,也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到。
霓裳!
可是此時回頭四顧,蘇文哪裡還能找到霓裳的影子?
“還是大意了!”心中暗暗一嘆,蘇文不禁心生悔意,明明自己已經察覺到了霓裳有問題,今日就不應該再度吟誦這首《水仙花》,正中了對方的圈套,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從古至今與水仙花相關的詩詞如此之多,自己怎麼就沒想到於現場臨時換一首呢?
搖搖頭,蘇文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這副神色落在他人眼中,頓時變成了因爲被揭穿了抄襲之事而羞愧。
秋葉心急如焚,她看着周圍人羣臉上越發鄙薄的神色,不禁連聲開口道:“嚴公子,你口口聲聲說這首詩乃是你的原創,但秋葉又怎麼知道,這不是你偶然從蘇公子口中所聽到之後所作的呢?”
深吸了一口氣,秋葉沉聲質問道:“敢問嚴公子,除了這本詩集之外,您的這番指控,何以爲證!”
抄襲,是對文人學士最嚴重的控訴,一旦被坐實了抄襲的罪名,不但會被影響文名,更會遭到聖裁院的嚴厲懲處!所以秋葉絕不能放棄最後一絲希望,更何況,時至此刻,她也絕不相信蘇文會抄襲嚴子皓的詩文!
這其中,必有蹊蹺!
嚴子皓似乎早就知道對方會以此來反駁自己,所以根本沒有任何驚慌之色,他面露輕蔑地看了蘇文一眼,淡然開口道:“想要確定這首《水仙花》到底是何人所創,實在再簡單不過,只要將其送至聖裁院,以明鏡照之,自有分曉!只是不知蘇公子,可敢同往?”
嚴子皓的這番話擲地有聲,最後的質問更是誅心之語,但在秋葉聽來,卻彷彿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禁滿懷期待地看向蘇文。
“蘇公子……”
蘇文嘴角輕輕揚起一絲苦笑,他知道,這一次自己與徐妄的較量,自己已經敗了。
嚴子皓問他敢不敢同去聖裁院,用明鑑之鏡分辨《水仙花》的原作者,蘇文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實際上,他真的不敢。
或者說,即便是去了,蘇文也知道,最後的結果,一定會顯示嚴子皓纔是這首詩的第一作者。
何故?因爲蘇文當日在林花居所作《水仙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成詩!
當天蘇文在霓裳面前,提筆剛剛落下第一句,便被霓裳打翻了墨硯,導致那一句詩文被毀去,其後蘇文接着吟出了《水仙花》的後三句,若是前後連起來看的話,這首詩其實已經完整了。
但是,以聖言大陸對詩詞的規定,蘇文的《水仙花》其實只是一首半成品!
所以當時蘇文的身上是並未激發出才氣光芒的!
之後,嚴子皓得到了這首詩的全文,立即將其書於紙上,那麼,這首詩,便可以被認定是他的作品了!
至於說將其編輯成詩集,所爲的,其實只是讓司印局認定一下時間而已。
所以,當蘇文在所有人面前,吟誦出《水仙花》的時候,他就已經敗了,沒有絲毫翻盤的可能。即便他已經想通了這個圈套的前因後果,也無能爲力。
其中唯一能證明蘇文這首詩是原創的,只有霓裳一個人。
誠然,聖裁院中有很多的文寶和手段,可以讓一個人吐露真相,便如清白聖石,便如明鑑之鏡,可惜的是,霓裳只是一介普通的歌女,身無文位,自然也就不歸聖裁院所管轄,能夠有權利抓捕霓裳的,是守備府。
但蘇文同樣很清楚,即便他請出聖裁院執事孫丁山的關係,也根本動不了霓裳分毫,更別說讓她將真相大白於世了。
君不見,當日花魁大賽的評審之一,一心偏向白菲兒的夏豪,就是守備府參將嗎?
徐妄竟然連這一步也已經考慮周到,足見其佈局之嚴謹,心思之慎密,簡直讓人歎爲觀止!蘇文這一次,輸得不冤!
念及此處,蘇文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他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朝會場外走去。
人羣中立刻響起陣陣噓聲,所有人都認定,蘇文已是默認了抄襲的罪名,唾棄者有之,嘲諷者亦有之,一時之間,蘇文已經成爲了文人中的恥辱。
蘇文依舊沉默着,腳步微微有些沉重地走到了會場門口,便在此時,秋葉也一路小跑來到了他的身邊。
“到了現在,秋葉姑娘還願意與我同流合污嗎?”
秋葉咬緊了嘴脣,眼中並沒有出現絲毫的猶豫,她點點頭,開口道:“我相信公子!”
蘇文灑然而笑:“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走罷。”
說完,蘇文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茫茫夜色當中,而秋葉也緊跟其後,並不在意他人那鄙夷的目光,跟着蘇文向着黃梨街走去。
一路上,蘇文顯得憂心忡忡,他知道,徐妄的這一手,不可謂不狠毒,既毀掉了他的文名,更讓他成爲整個州府文人所唾棄的對象,畢竟抄襲之罪,是最令文人之輩所痛恨和不齒的。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其後的州考,以及鴻鳴書院的錄取?
秋葉跟在蘇文身邊,也是緊皺着眉頭,她想要爲蘇文分憂,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一次徐妄的出手實在太過精妙了,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即便蘇文提前有所警惕,也無能爲力,更別說破局而出。
徐妄的局,幾乎無懈可擊。
夜晚的風顯得有些涼,也吹拂得蘇文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可是不論他如何推演和思考,也根本找不出其中的解決之道。
蘇文一路沉默着,走到了黃梨街口,卻猛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一身紫色的長袍。
“蘇公子,不知道現在,我們能不能談談合作之事了?”
蘇文聞言,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