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大約是上午十點左右, 擺脫了前兩天的霧霾天氣,今天的b市終於迎來了一個大晴天,陽光不再被遮掩, 能夠洋洋灑灑的照進這間書房。
藍羽喬有着一頭長長的黑髮, 臉部線條很是柔和, 飽滿的額頭大大的眼睛挺俏的鼻尖, 標準的美人長相, 在她垂眸去拿面前茶几上的茶杯時,馮瀚博難得有些恍惚,一段久遠的記憶暮然浮現眼前。
可就在藍羽喬擡起眼睛之後, 僅僅是這點微小的變化,卻足以讓馮瀚博瞬間清醒。她的眼神銳利, 且不是張揚的銳利, 而是隱藏在深處, 反而是更加具有威脅性的。
她不是她,也不會是她。
藍羽喬似乎是發現了馮瀚博的恍惚, 略一想心中便有了答案,臉上的表情沒變,但是原本輕巧拿着茶杯的手如今卻下意識的用了力氣,根本沒必要的力氣,幾根修長的手指握着一隻白色的瓷杯, 挺美的畫面, 如今卻涵蓋一絲忍耐的憤怒。
“我今天來找你, 是想和你說清楚, 我和誰是什麼關係, 與你無關,你只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我想你應該認清這一點,你覺得你有權利來真正做到父親的那個位置上?”藍羽喬的質問毫不留情,過去的二十幾年都是她如今說這話的依據。
這個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恨,馮瀚博過去二十幾年都不曾盡過父親的職責,如今用得到她了就因這一份血緣來管東管西,未免想的有些太好了。
“還有,拿錢給人的戲碼太老套,早就過時了。”又加了一句的藍羽喬微一側頭,眼神多了些譏諷。
馮瀚博在注意到藍羽喬的表情變化後眼睛眯了一下,他覺得藍羽喬對他很不尊重,語氣便開始冷了起來:“但是他收了,這代表他答應了要離開你。”
他抓住這一點不放,以爲能扼住藍羽喬的咽喉,但事實是他對藍羽喬真的不瞭解,過去二十幾年的缺席,使得他根本對藍羽喬毫無依據,僅憑一些所謂的資料,真的有些單薄了。
如果不是這樣,他就應該知道,藍羽喬不是一個那麼輕易就放手的人,有些東西她壓根就不在乎。
“收就收唄,白給的錢幹嘛不要,別說我不相信他會因爲這個離開我,就算真的是也無所謂,如果他真愛錢,那倒也好辦了,我有信心讓他一輩子不離開我。”
藍羽喬實話實說,她的這份真實的,甚至是殘忍的偏激心理,還真的沒有如此坦誠的和別人分享過。
也許馮瀚博還真的是有點幸運的,但他很顯然並不這樣覺得,他只感覺到了不可控,對於藍羽喬。
之後他們彼此都沉默了一段時間,那是一種無聲的較量,未必需要言語,而最後的結果大約是不分軒輊的,而已經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藍羽喬沒再耽擱,簡單的僅限於禮貌的道了別,便在馮瀚博黑得徹底的臉色下揚長而去。
這件事還只是一個開始,未來他們可能還需要在很多的問題上進行交鋒,孰勝孰負,現在並未可知。
從上了車藍羽喬就開始閉目養神,等車子駛離了這邊區域之後她的眼睛依舊閉着,卻開了口,對前面正在開車的慕修傑說道:“靠邊停一會兒我有點想吐,順便幫我查一下靖瑄現在在哪兒。”
慕修傑聽聞在後照鏡裡看了一眼藍羽喬的情況,然後便將車子緩緩停靠在了路邊,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繞到後座來查看藍羽喬的情況。
“要不要再吃一次藥?”慕修傑面露擔憂,眉頭微皺着。
這幾天藍羽喬的情況始終不好,身體的狀態很差,上次犯了病之後這麼多天了都沒緩過來,這在之前是並沒有過的。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並沒有同意慕修傑的提議,藍羽喬緊閉着眼睛脣線輕抿着,很明顯是在忍受身體的不適。
見狀的慕修傑心中焦急,卻無計可施,幫藍羽喬把保溫杯放到了身邊又默默的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確定藍羽喬暫時沒什麼需要他的地方,才把車門關了起來拿着手機開始幫藍羽喬辦事。
大約二十幾分鍾之後,慕修傑查清了謝靖瑄的行蹤,這會兒他人正在公司,據說是退了一個通告,大約找不到藍羽喬他也沒什麼心情去工作。
“送我回家,那邊找人看着他,要是他離開公司了要立刻通知我們。”聽了慕修傑的彙報之後藍羽喬終於睜開了眼,神色也比剛剛好了一些,似乎緩過來點了。
藍羽喬不想在家裡和謝靖瑄碰上,所以專門選了他不在的時間回來收拾了點東西,這邊她暫時不會回來了。
在臨出門之前藍羽喬又回頭看了看,倒不是說不捨,這只是暫時的藍羽喬沒想過真的要分別多久,只是最近她的心情一直頗爲複雜,亂糟糟的雖有頭緒,但依舊影響心情。
她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其實沒多少把握,不過好在代價無論如何都不會太慘烈,大不了就是從頭再來,藍羽喬並不是很擔心,只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直困擾着她。
終究不一樣吧,她要面對的那個人。
藍羽喬從家裡離開的時候大約是下午一點左右,而謝靖瑄是兩點離開的公司往家返,前後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藍羽喬大概能想象謝靖瑄在得知她纔回來過不久時的表情,她有點想笑,又覺得心疼。
不過這些終究只是藍羽喬的猜測,謝靖瑄當時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她不可能真的看見,她下午要去見一個人,拿一份東西,這件事非辦不可。
血緣之事茲事體大,馮瀚博要認女兒,無論過程怎樣,首先他一定會先確定藍羽喬是否真的是他的女兒。
所以他一定會找人詳細的調查,其中一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就是DNA的檢查,畢竟這纔是最科學最準確的。
而藍羽喬現在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她要拿到那份DNA檢測報告,她倒是不需要證明什麼,只是單純拿來用作自己的籌碼。
像馮瀚博那樣身份的人,凡事都需要小心謹慎,他和謝靖瑄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樣的,需要注重公衆形象,空穴來風都可能會影響聲譽,更別說這事情還如假包換,連DNA檢測都是馮瀚博找人做的,不存在別人動手腳一說。
過程挺順利的,藍羽喬成功的拿到了報告和一些其他的資料,都是拿錢辦事,有錢能使鬼推磨,更別說是收買幾個人。
儘管藍羽喬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可她還是把那份檢測報告拆開來看了,對於結果她當然不感到意外,可這薄薄的幾張紙,代表着一段至親的關係,卻也是一個女人一輩子的悲劇。
她付出了青春年華,只因爲一個愛字,就幫那個男人不清不楚的生了孩子,何其愚蠢,又何其可悲,最終她因爲沒有傲人的家世而被遺棄,甚至還害怕她生事將她丟到了國外,一直到她離開人世他都沒有再來見她一次。
儘管那個人是藍羽喬的媽媽,可不代表藍羽喬就全部認同她,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如果換作是藍羽喬自己,她一定不會讓這樣的情況發生,如果她愛的那個人敢背叛她,她不會讓他好過,大不了就玉石俱焚,總之她是絕對不會躲起來自己一個人哭的。
之後藍羽喬又去辦了其它幾件事,等她終於忙完了,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了,她來不及吃晚飯,坐在車裡沉默了一會兒,也就讓自己沉澱一下,然後纔拿出手機撥通了謝靖瑄的電話。
聽着電話裡謝靖瑄焦急的聲音,藍羽喬的心一陣陣的發疼,那種疼和頭疼並不一樣,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車窗外的街燈從藍羽喬的臉上掠過,一陣明一陣滅,和她此時的表情一樣,嘴角是有笑容的,可眼神涼的徹底,甚至帶了點絕情。
又是二十幾分鍾,藍羽喬和謝靖瑄在她指定的咖啡館見到了面,藍羽喬是先到的那個,她幫謝靖瑄點了甜甜的蛋糕和熱巧克力,但是謝靖瑄根本沒胃口,他只着急的向藍羽喬解釋,甚至忘了質問對方的欺瞞。
“我沒想和你分手,真的,我只是看不慣那個叫什麼馮瀚博的,就想殺殺他的銳氣,那張支票裡的錢我沒打算動!”
謝靖瑄找了藍羽喬一天,已經快急瘋了,這會兒好不容易見到了人,不敢三七二十一先把藍羽喬可能會誤會的點給解釋清楚了,其他的纔好說。
在謝靖瑄看來這可能是個問題,但對於藍羽喬來說卻不是,她百分百相信謝靖瑄,從未動搖:“我知道,也相信你,那些錢你也可以收,沒關係的,白送的幹嘛不要。”
藍羽喬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細不可差的疲憊,只是現在謝靖瑄的情緒起伏太大,心裡壓着的事情太多,一時並未留意,又去追問着藍羽喬今天到底去哪兒了,爲什麼手機一直關機,那個馮瀚博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事我以後會向你解釋,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我們暫時可能沒辦法見面了,等我一段時間,我要去處理一些事情,可能會有點久,但是請你相信我。” 在謝靖瑄的目光下,藍羽喬覺得自己這樣說時喉嚨有些發緊,可她還是說了下去。
“什麼意思?你要去哪裡,去做什麼?爲什麼不要見面啊?”幾乎是立刻謝靖瑄就急了,連連的追問,身體也離開座位向藍羽喬這邊湊了過來,像是害怕她現在就消失似的,緊緊握住了她兩邊的肩膀。
有點疼,證明了謝靖瑄此時的急切,可是關於這些問題藍羽喬都沒有給出回答,她只告訴他,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