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回去之後,直接撲進了書房當中,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這讓趙老的女兒以及老伴有些害怕,因爲時不時從書房當中傳出癲狂的笑聲以及隱隱約約的抽泣聲。
這種時而上揚時而壓抑的情緒波動,她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媽,爸,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從那裡回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據說是去拜訪了一位詩人?”
趙媽還是知道一點老頭子的動向的。
遠歌的雜誌,她也是一直在看。
她很清楚的知道,創作出那三首石破天驚,被人稱爲開創一個嶄新流派的詩人的名字叫做葉懷瑾,而且還是一個少年。
但是,她所知道的消息也就僅限於此。
“去拜訪一位詩人,也不至於會變成這樣吧。”
趙衿十分的疑惑,她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而正好,這個時候,劉溫延摁響了門鈴。
進門之後,氣氛比較詭異。
老劉覺得兩個女人無比毒辣的眼光瞬間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是深更半夜想要偷溜出去的人被一束探照燈直挺挺的照到一樣。
可是,問題是,他尋思着也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啊。
爲什麼,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呢?
“這個......師母,還有小衿,這是怎麼了?”
老劉摸了摸自己的戴在頭上的帽子,戰戰兢兢的問道。
“怎麼了?還能怎麼了?你說說,老頭子那是怎麼了?”
“就是,你把我爸怎麼了?”
聽到這話,老劉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我把你爸怎麼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爸天天沒事就找我麻煩,沒事就罵我兩句嗎?
想到這裡,老劉的氣有些短。
開玩笑。
我纔是那個最委屈的好吧!
但是,他不敢說。
雖然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勾踐,但是......我老劉忍了!
“趙老多半是因爲看書看的比較入迷吧,呵呵......呵呵呵。”
老劉說出口的瞬間,就覺得這個理由是用來糊弄白癡的,然後,尷尬的笑了幾聲。
果然,這句話一出來,兩個女人,殺氣開始冒出了體表。
“你覺得我們兩個是傻子?”
“額,這個,師母,是這樣的,就是那天下午,我們去見了那個詩人。”
“我知道,葉懷瑾。”
“師母,你真厲害!”
老劉當即之下立馬臉上綻放出一朵雛菊,然後升起大拇指,一個馬屁重重的拍下去。
只是,馬沒有任何反應,反而看樣子,還要踢自己一腳。
“別廢話!”
“然後,那個詩人寫了一本書,趙老就看的入迷了。”
老劉立馬用最簡單的語言說出事情的經過,不過,面前的這兩個人似乎又是不怎麼相信。
“真的是那個少年的事情,因爲那個少年和你們想象的不太一樣,諾,這裡還有一張照片。”
老劉從懷中掏出了一張葉懷瑾那張站在窗戶旁邊的照片。
這張照片他一直都放在身邊,無外乎,他想看懂照片當中的這個少年。
“這個少年......”
本來接過照片的趙衿很想說一句很普通,但是隨後她的眼角就移不開了。
那種寒冷以及孤獨的陰冷感,從照片當中,順着眼角,蔓延到了渾身的骨髓當中。
“好冷。”
趙衿身子抖動了一下,光影的結合,人物與景物的構成比例,還有那種意境,不管怎樣,這張照片拍的很不錯。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感覺到了寒冷。
“這個就是寫出生如夏花的那個少年?”
趙老夫人看了一眼,她有些疑惑。
不管怎麼看,這個陰翳的少年,都不像是那種熱愛生活的人,筆下也不會寫出那種陽光溫馨的畫面的詩人。
“問題就在這裡。”
老劉也嘆了口氣,他看不透這個傢伙。
而,此時書房的門開了。
當中走出來的是一個近乎有些癲狂的趙正誠,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失去焦距一般,而頭髮也是亂糟糟的。
嘴裡不停地呢喃着:“我終於看懂了!終於看懂了!”
這種狀態,把兩位女人給嚇了一跳。
想要上去扶住趙老,但是被趙老推開了,他三步做兩步衝到劉溫延的面前,然後高高揚起手裡的本子,十分的開心:“原來,我們都沒有看懂他。
是的,我們壓根就不懂他。”
這個時候,趙老的眼眶當中佈滿了血絲。
他似乎已經有幾天沒有出來過了,都在鑽研這本名字叫做人間失格的書。
而本來只是一本書而已,趙老這幾天近乎癲狂的研讀他發現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這個名字叫做葉藏的男子,似乎是所有人的結合體。
在他的身上,能夠看見許多人的身影,也包括他,趙正誠的。
曾經,他覺得這個男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人渣,然後到後面,開始對他有些同情。
直到最後,他發現,完完全全不需要對這個葉藏給予同情,他就是每一個人撕碎了所有僞裝之後,裸露出來的靈魂。
是的,人都不會對自己施以憐憫。
因爲他們都會善於對那些活得比自己差的人來用這種情感,這種行爲叫做施捨。
就像是抽菸的人永遠都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就像被愛的人永遠都不知道愛你的人有多辛苦。
老劉看着眼前有些魔怔的趙老,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說不出話來,因爲他也是書中的那個葉藏。
趙老他花了這些天,他不敢說自己看透了葉懷瑾想要表達出來的意圖,但是他能夠觸及一點點。
或許,葉懷瑾的本意,就是用那個叫做葉藏的男人,來告訴衆人,每個人都能擁有愛人以及被人愛的資格,哪怕是一個墮入深淵的靈魂。
“我想爲他寫序。”
趙老的眼角彤彤有神。
而這個決定,則是讓劉溫延內心掀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