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剛剛沉了下來,幾日不見的於大牛終於又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此刻他揹着一個包袱,鬼鬼祟祟的來到西平王府的偏門,守門的侍衛看到是他,笑罵着把他放了進去。
於大牛一身疲憊的來到自己的房間,進了門也不點燈,先把桌上放了八九天的水壺對着嘴‘噸噸噸’的喝了幾口,然後把包袱隨意的扔在自己的牀上。
想了想,又把包袱打開,取出兩錠銀元寶,塞到自己牀下的木箱中,然後走回桌子前坐下,從懷裡掏出火摺子,準備點燈。
此時突然他聽到有兩人正在說話,快走到他房門口了,一聽聲音原來是隊長張朝和副隊長章子修。
於大牛剛準備出去打招呼,忽然聽到兩人對話,嚇得他一個激靈,兩條腿穩穩的釘在地上,生怕發出一點響聲,冷汗不由自主的從腦門滲了出來。
“張大哥,你說秦關的孫家二爺這次帶人來查驗孫大人的屍首,當真查出問題了嗎?”章子修問到。
“哼,今夜劉大人已經對我們幾個隊長說了,孫大人不是死於一槍貫胸,而是死後才遭人補上的槍傷,真正死因還未查明,那李申果然有問題。”
張朝陰森森的說道,此刻他的心裡已是暗想,如果李申真有問題,那他的妹子到時候是不是可以,想到此處又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那如今我們應……如何……查……”
張朝和章子修兩人已經走的遠了,於大牛就聽到兩句話,身上的汗毛已經炸了起來。
他剛剛從紫陽劍派回來,就比王善之、劉妙言二人早到了一兩日。本來他聽了王善之對他說的遭遇,心中多少有所懷疑,但是做了幾個月的好兄弟,又捨不得去告發。
所以他想了個笨辦法,去紫陽劍派走一遭。就知道王善之所說是不是真的,直到看見紫陽劍派那一片廢墟,心中才真正下定決心,幫助自己的好兄弟王善之。
於大牛原是一個山村出來的窮獵戶,走到如今西平王府當侍衛,已經覺得自己走了大運,至少走在街上,穿着氣派的王府侍衛服,那大姑娘小媳婦看他的眼神都讓他覺得顏面有光,暗暗得意。
本以爲自己以後的人生就是如此,娶個大屁股媳婦,生上幾個大胖小子,每日在王府當個值,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頓頓喝酒,餐餐有肉。
沒想到王善之的出現,改變了他簡單的人生。
他是胸無大志,但是他淳樸善良,他是憨厚耿直,但是不代表他腦子愚笨。他無父母兄弟,這幾個月是真把王善之當成自己的好兄弟,他感覺的到,王善之也是真心待他。
他今夜本來想休息一番,明日再向自己的好兄弟表明自己的想法,但是此刻他不敢等了,悄悄的打開房門,然後又悄悄的溜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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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善之和劉妙言傍晚前就從紫陽劍派趕了回來,比於大牛還早了幾個時辰。
王善之還不知道被他殺死的人是八大世家秦關孫家的人,更不知道孫家已經派了孫虎,並且帶了八名子弟趕了過來。
此刻在小院中,王善之和劉妙言,再加上金虎銀豹,四人正在院中喝着茶,商量着接下來的計劃。
“西平王那廝要謀反的消息已經在街頭巷尾快傳瘋了。”金虎頭翁喝了一大口茶,笑着說道。
王善之呵呵一笑,說道:“大家平日裡也無消遣,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可不是把大家心中的八卦之火點燃了?”
“今天剛一回來,對面的張大娘就拉着我說個沒完,從謀反說到打仗,又說到男人都去當兵,然後說趁沒去之前,要幫我尋個好婆家,拉着我說了一刻鐘,我都要鬱悶死了。”
劉妙言撅着小嘴悶悶道,然後看了眼王善之,說:“你是不是知道張大娘要說什麼,要不怎麼見了她就跑了。”
王善之呵呵一笑,也沒有解釋。
二人從紫陽劍派回來後,像是給之前陰鬱的心情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心情也稍微好轉起來。
銀豹頭嫗拉了拉劉妙言的小手,笑着說道,“等有合適的少年俠俊,婆婆給你留意着。”
然後轉頭對王善之說:“交好的門派和江湖散人那邊也回了信,其中醉劍山派的杜康道人信中說,他的親傳大弟子此時也正在西平王府當侍衛,好像叫章子修。說有事可以用門派切口去找他。”
“章子修……”王善之眯着眼睛說道。
“你可認識他?”金虎頭翁看王善之面色有變,問到。
“嗯,他是我這邊的副隊長,成日裡和天鷹門的人混在一起,我還是認得的。”王善之答道。
“奇了,醉劍山派和天鷹門一向不合,往日裡沒少爭鬥,他們怎麼跑到一起去了?”銀豹頭嫗納悶道。
突然王善之哈哈一笑,說道,“我知道他倆關係爲何如此好,因爲章子修從來沒說過他是醉劍山的人。”
四人正說着,突然有人鬼鬼祟祟的翻牆而入,一蹦,就蹦到了他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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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大牛看到金虎頭翁和銀豹頭嫗,突然一愣,認出了是那日來到西平王府的刺客,剛準備拔劍招呼,又發現自己臨出門走的急,什麼都沒帶。
正在焦急之時,只見四人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於大牛突然反應過來,訕訕說道:
“不好意思各位,身份一時沒有轉變過來,還把自己當成西平王府的正牌侍衛了。”說完對着四人呵呵一笑。
王善之笑眯眯的過來,拍了一下於大牛的肩膀,說道:“謝謝你,於大哥。”
於大牛不好意思的用手撓了撓頭,突然一愣,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趕緊說道:“我來這不是因爲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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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何時颳起了小風,天是越來越冷了。
此刻更冷的是幾人的心,尤其是王善之,他思慮費盡,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計策纔剛剛實行下去,可能就要被迫停止,開始新的逃亡之路。
於大牛此刻剛剛說完他聽到的話,在場四人都是眉頭緊鎖,只聽劉妙言問道:
“師兄,我們是不是得先從這裡逃跑?”
對於王善之來說,接下來有兩個選擇。
要麼留下,畢竟除了於大牛再沒有人看到他親手殺死孫靈超,他也可以推脫說只看到那林動一槍刺透孫靈超,而當時孫靈超是否已經死了自己卻是不知。
但是他非常不安,也不確定如果這樣做的話,西平王是否會用一個無足輕重的侍衛的命,去平息秦關孫家的怒火。
如果選擇留下,就是在冒險。
王善之看了看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他身上,好像都在等他拿主意。看到他們的目光,王善之心中突然被觸動,說道:
“留下雖離報仇近了一步,但是危險卻更大。仇不能不報,但是大家的安全我覺得纔是第一位。”
王善之頓了一下又說,
“雖然計劃只能暫停,但是第一階段的目標已經達成。西平王和秦山三州的各門派,幫派矛盾已經出現;另外我估摸,他很快就要造反了。
雖然這西平王蓄謀已久,但是現在被謠言逼得不得不反,準備必然不充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二位前輩,你二人身份目前還未有人知道,可以留在城中看看情況。林動應該已經帶着剩餘部隊隱藏到秦山之中,我們先去找他,再做下一步打算。”
王善之說完,對着金虎銀豹二人抱拳作了個揖。
“呵呵呵,看來淨一那老頭收了個好徒弟,紫陽劍派交你手上估計是他做的最好的決定。”金虎頭翁看着王善之把一切事務都安排的妥妥貼貼,笑着說道。
“前輩謬讚了。”王善之聽完趕緊對着金虎頭翁又行了一禮。
“對了,還有一件事。”王善之看着一臉發呆的於大牛,把他拉到金虎銀豹二人跟前,對他說:
“金虎銀豹二位前輩,正是你當年救了那名前輩的師兄師姐,你快向二人磕頭行禮吧。”
“啊?”於大牛已經被這一連串的話攪的暈頭轉向,突然王善之又把話題對準自己,還沒有想明白,先稀裡糊塗的對着金虎銀豹二人磕了個頭。
金虎銀豹二人微笑的受了於大牛磕了三個頭,金虎頭翁輕輕一揮手,就把於大牛扶了起來。對於大牛說道:
“此事前因後果甚多,包括門內之事我也要與你講明白,今日卻是不便。你先與王掌門離開此地,等有機會我再向你慢慢說。”
金虎頭翁今日終於相認了自己失散師弟的傳人,心中也是十分激動,對着於大牛說道。
“好,好的。一切都聽前輩的。”於大牛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緊張的說道。
“那日王府之中我看你功夫修爲還行,但是施展還是有些彆扭,你過來,我給你說說問題在哪。”
銀豹頭嫗這時突然說話,把於大牛叫到一旁,於大牛趕緊走了過去。
王善之和劉妙言看到兩位前輩正在向於大牛傳授門內功法修行心得,知道此刻不方便聽,便告了個罪,兩人去房內收拾行李去了。
不到一刻鐘時間,兩人已收拾妥當,而銀豹頭嫗也是簡單的指導了於大牛幾句,此刻三人都站在院內。
於大牛突然說到:“王兄弟,你與妙言妹子先在王府後街處等我,我還得回一趟取一下行李。”
王善之道:“此時情況也是緊急,非得要取嗎?”
“蜂尾劍還在房間放着,得回去一趟。”於大牛想了一下說道。
“那好,你先去。我兩隨後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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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大牛又鬼鬼祟祟的潛回了王府,守偏門的侍衛一看又是他罵罵咧咧的讓他趕緊回去,別再折騰了,也不問他去了哪裡,於大牛趕緊道了個謝,急匆匆向房間趕去。
悄悄進了房間,也不敢點燈,摸着黑從牆上摘下了蜂尾劍,剛走到門口,想了想又爬到牀下,拿出一個小木箱,把木箱包好,就往出走,剛轉身閉門的時候,就聽見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說道:
“於侍衛,這麼晚了,你是要去哪裡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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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善之和劉妙言在王府後街的拐角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此時已經到了子時,深夜的西陽城除了打更的和巡邏的,一個人也沒有,靜的可怕。
他使勁向王府的方向望着,但是不見於大牛來,而王府內像往常一樣,也是沒有一點動靜,他預感着要出事。
王善之想了一下,對劉妙言說到:“於大哥身入王府情況不明,你我二人回福德巷找金虎銀豹二位前輩商量個對策出來。”
說罷又領着劉妙言悄悄潛回了福德巷,剛到巷子門口,就看到窄窄的一條街,站的全都是兵丁和王府侍衛,把整條巷子照的燈火通明。
此刻王善之心裡一沉,暗道:“完了,於大哥,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