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昭陽郡,乃楚國偏遠地,土地貧脊,人煙稀少。
此處曾是上古戰場遺址,許多前賢都說,上古時征戰殺氣侵蝕了這方地域,毀壞了這地方土壤的生機,因此無論種什麼莊稼都長不好,沒有糧食,百姓生存便艱難,交不起稅,便是楚王庭也不管這裡,偌大一郡,卻只派了一位郡守,連個鎮壓妖魔的大將軍都沒有。
更因爲此處方圓萬里,都無甚靈氣,所以也沒有仙門選址於此,只有幾個江湖武者的門派,因楚王庭管不到這裡,因此佔地立派,行事狠辣。
可笑的是,因爲這裡沒有靈氣,所以就連一些比較強的妖魔也不會留在這裡,只是稀稀落落,有幾個不成氣候的,佔據了稍有點靈氣的山頭,稱王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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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一些路過的妖魔,順手撈幾個人吃,都說這裡的人乾乾巴巴,肉都是酸的,不好吃。
這一次楚域的大瘟便是從這裡滋生,幾乎蔓延了整個昭陽郡。
在天元大陸上,一郡之地已經算是很大。
千里一城,萬里一郡,十郡一州,九州一國,這一郡,便是萬里地面了。
孟宣與寶盆御劍而來,足足飛了七天才趕到了地方,放眼過去,已是一片荒涼。
進入昭陽郡後,孟宣便見病氣四溢,陰雲滔天,實在是恐怖。
在城外,已經幾乎看不到地裡勞作的百姓,偶爾在路邊還能看到啃人骨頭的野狗。
尋了一座城池進去,卻發現也比城外好不了多少,城內隨處可見病老在路上,有氣無力的睜着眼睛等死的百姓,有些力氣的,也在官府衙役的喝叱下,將一車一車的死人往城外運,而在城門口,病死之人的屍體已經堆成了兩座大山,燒都燒不乾淨,黑煙滾滾,皆是冤魂。
“人間慘劇……人間慘劇啊……”
寶盆氣的渾身發抖,怒斥楚王庭:“王庭百官,高坐朝堂,竟然坐視不理嗎?”
他的迂腐孟宣見的多了,也不理會他,嘆了口氣,便朝一個方向走去。
在這城裡,他望向了一道氣機,正氣凜然,浩如狼煙,只是也被病氣侵襲了。
剛來到了這裡,正要找個人瞭解一下情況,孟宣覺得,那個人應該是他要找的。
繞了半個城,卻見一座破敗的書院裡,傳來了了陣斷斷續續的讀書聲,在這死氣沉沉的城池裡,算是讓人心情稍緩的清朗之音了。進去之後,卻發現是一位年老的儒生,一邊咳嗽,一邊教着座下的四五個娃娃,他滿臉病容,顯然染病已深,但卻強撐着在授業。
“太古時,妖蠻地,盤古現,煉精氣,授人族,闢天地!”
“至上古,裂洪荒,帝軒轅,鑄九器,敗蚩尤,九州一!”
小娃娃們有氣無力的隨着老儒生唸書,有幾個好奇的看了一眼站在窗外的孟宣二人。
有個小女孩,讀着讀着,忽然“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口黑水,老儒生吃了一驚,急忙放下了書卷,過去抱住了小女孩,放在自己膝上,然後命旁邊的小娃娃快些到後院裡把煮着的草藥倒一碗來,小女孩眼睛裡噙滿眼珠,仰起小臉說道:“先生,我會死嗎?”
老儒生搖着頭,道:“不會,先生年紀這麼大了,都不會死,你這麼小,怎麼會死?”
小女孩道:“姆媽吐了黑水,就死了,小羊哥哥也是,弟弟也是,我也吐了黑水……”
老儒生長嘆了一口氣,眼淚流了下來,卻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顫抖的撫摸着小女孩的頭。
小童提來了一個破舊的瓦罐,其他小童手忙腳亂,幫着倒了一碗藥湯。
老儒生倒了一碗藥湯,喂小女孩喝:“龍兒,把藥喝了,喝了就不難受了!”
小女孩囁嚅道:“先生,我不想喝藥,藥太苦,我想吃白饃饃……我也不難受,我餓……”
老儒生眼裡的淚水流了下來,一聲長嘆,老淚橫流。
“公子……”
寶盆忽然轉過了身子,聲音裡滿是酸楚之意,幾乎要哭了出來。
孟宣輕輕嘆了口氣,將洞天指環遞給了寶盆,道:“裡面有吃的……”
寶盆拿了洞天指環,立刻就跑進私孰裡去了,當他將雪白的饅頭與風乾的牛肉拿出來時,一衆小童都瞪大了眼睛,不停的吞嚥着唾沫,寶盆將食物分給他們,小童卻還不敢接,一個個拿眼睛巴巴的看着老儒生。
老儒生嘆息着道:“謝過這位將軍……”
“謝謝將軍……”
衆小童向寶盆施了個不太標準的儒禮,這才接過了寶盆的食物。
“老先生還請出來一下……”
孟宣輕輕開口招呼。
老儒生早就看到了他,只是無心理會而已,見到寶盆進來分發食物的舉動,他嘆了口氣,知道孟宣與寶盆並無惡意,便整理了衣觀,來到房門,向孟宣施了一禮,請他到後堂坐了。
“不知小友來自何方?”
孟宣沒有回答老儒生的話,只是皺着眉頭,道:“你這樣也護不了他們多久!”
“你……你是修行之人?”
老儒生微微一怔,目光裡有了些變化。
他將幼童聚集在書院裡,堅持授業,其實就是在釋放自己的浩然正氣,替幼童抵擋瘟氣,若不是他將大部分的病氣擋住了,這院子裡的幾個幼童只怕早就在瘟疫散開來的時候就病死了,只不過,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真氣無法直接抵擋瘟氣,只能延緩。
堅持到了現在,老儒生自己也染了病,就更擋不住瘟氣了。
只不過,孟宣能夠一眼看破他的用心,便說明他懂得觀氣,是修行之人。
孟宣點了點頭,也不與老儒生細說,直接道:“我能治瘟,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老儒生“豁”的一聲站了起來,叫道:“你……此話當真?”
孟宣不語,只是釋放了自身的氣機。
老儒生的臉色變了,他本來看孟宣年齡不大,當他是個少年,有些信不過,但看到了孟宣真氣九重的修爲時,便信他了。
一個真氣九重修爲的修者,不會隨意說謊。
“那你……還等什麼,快來救救這些孩子……”
老儒生着急起來,伸手就要來拉孟宣的胳膊。
孟宣不動,淡淡道:“救人可以,但你要替這一方百姓,答應我三規一令!”
“什麼三規一令,人命大過天,到了這等關頭……你還要講條件?”
老儒生怒了,氣的指頭都在哆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顫聲:“啊……是了,你是爲那東西來的吧?好,好,好,老夫藏了這麼久,還是被你們發現了,不過沒關係,東西拿去,老夫的命你也拿去,但你現在就去給我救人,把全城百姓都救了……不然……”
老儒生“豁”地從桌邊拔出了一柄鏽劍,叫道:“老夫毀了那東西,也不與你……”
“東西?”
孟宣立刻明白了,老儒生身上也是有秘密的,還以爲自己是爲了他的什麼東西來的。
他剛纔就感覺有些奇怪,這等貧脊之地,似乎不該隱有這等大儒。
“我不要你的什麼東西,也不是爲你來的,我可以治瘟,但我的傳承不允許我以大夫的身份出現,三規一令,這是我這傳承的規矩,必須有人答應,我入城觀氣,你的氣機是最強大的,所以我找到了你,你答應了三規一令之後,我會治好所有人,也不要你的東西!”
孟宣用最簡單的話說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後便平靜的看着老儒生。
“你……你不是爲那東西來的?”
老儒生怔了一怔,見他不似作僞,便苦笑一聲,收起了劍,向孟宣深施一禮,道:“慚愧……慚愧,老朽還以爲先生是我仇敵派來的,着實唐突,萬勿恕罪……”
“三規一令便是……”
孟宣不理他說的是什麼,直接便將三規一令講了一遍。
老儒生想也不想的就點頭道:“好,好,好,老夫答應……”
孟宣直接起身,向門口走去。
老儒生吃了一驚,叫道:“小先生往哪裡去啊?”
孟宣奇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救人啊,那小女孩撐不了太久了……”
施展了大病仙訣,小女孩體內的病氣被孟宣輕輕鬆鬆拔了出來,體內去了病氣,立刻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嘴裡還咬着半個肉包子,老儒生也是懂些醫理的,知道這是好現象,一時激動的老淚縱橫,孟宣嘆了口氣,隨手也將他體內的病氣拔除了。
“老先生別激動了,還是商議一下如何治好全城的百姓吧!”
孟宣與老儒生坐了下來,這才知道他名喚項乘歸,向他請教瘟疫的起源。
項乘歸嘆着道:“唉,瘟疫起的很快,蔓延的更是厲害,幾乎是幾天時間,便蔓延了整個昭陽郡,一開始,楚王庭還譴了糧車醫隊來治瘟救災,卻沒想到,這裡的瘟疫實在太厲害,而且無比古怪,明明已經治好了的人,也會重複染病,連續幾次,直到喪命……”
“重複感染……”
孟宣眉頭皺了起來,若真是如此,那確實有些麻煩了,也難怪大瘟一直盤桓不去。
“瘟氣厲害,就連治瘟的大夫都染病了,沒撐幾天,醫隊裡的十幾名大夫死了一半,剩下的大夫也都逃了,直言此瘟太古怪,治不好,因此楚王庭乾脆放棄了此地。請來大能者,在此郡周邊佈下了大陣,防止瘟疫蔓延到外面,至於裡面的人,就生死有命了……”
項乘歸嘆着,一邊說一邊搖着頭,一臉苦意。
(呆會還有一章,晚上睡得晚的兄弟們可以等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