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藤淺意料的是,吳傷還挺講信用的,辦事效率也挺高,他當天下午就打電話給藤淺,說他跟他爸爸提了這個事情,說他有一個哥們兒想找工作,看父親能不能給他安排一個什麼崗位。他父親聽了藤淺的大概情況,說是可以考慮,叫藤淺明天一早就去面試。
藤淺吃過晚飯就回到他自己的地下室,從一個衣櫃裡拿出西裝來放在牀頭,把簡歷整理了一下裝進一個文件袋裡。他大概睡了一睡,第二天一早就起來打車去泰和。
泰和房產公司是在一環區的一棟寫字樓,這棟樓很高,上面都是分租給不同的公司,第一樓到第九樓是泰和房產自己的辦公樓。一樓大廳裡有接待區和泰和開發的房地產的模型,一個一個的玻璃罩子照着那些房屋模型,在室內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藤淺剛走進來,就看到吳傷坐在休息區那裡等他,旁邊的沙發上坐着一箇中年人在喝茶。藤淺在電視上見過吳傷的父親吳泰,和麪前這個中年人並不是同一個人,這個人看上去比吳泰年輕,眼下有兩道深深的皺紋,整張臉看上去很嚴肅。他估計這大概是一個什麼高管。果然,藤淺走過去的時候,吳傷就給他介紹說:“小淺,這是我姑父,管人事的”。
藤淺笑着和那個中年男子握手。說是面試,其實也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吳傷的姑父一邊翻看藤淺的簡歷一邊問他一些問題,吳傷在旁邊不時幫幫腔。藤淺大學成績非常好,專業知識也是一流,沒多久吳傷的姑父臉上就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對吳傷說:“你這個朋友還像那麼回事兒,以後你要多交這樣的朋友,沒事多跟他在一起,學點東西,你爸媽也少操點心。”
吳傷在一旁乖巧地點頭,藤淺表現得那麼好,吳傷也很長臉。兩人一夜情的尷尬彷彿都煙消雲散,吳傷看着藤淺的眼神完全像是看着一個普通朋友。藤淺心中道,不愧是花花公子,這麼一會兒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行啦,小藤,你什麼時候能來上班?我們公司歡迎你這樣的人才,你又是小傷的好朋友,將來一定要多幫助他打理這間公司!”吳傷地姑父倒是個惜才之人,他本人也是學測繪的,看到藤淺難免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
“謝謝趙總,”藤淺站起來朝吳傷地姑父鞠了個躬,“我今天就可以上班!我一定好好幹,不辜負二位對我的期望和照顧!”
吳傷的姑父聽他這麼說,臉上笑開了花。家族企業也有家族企業的好處,大多數時候他們之間很少有普通私企老闆對員工的那種苛刻,人情味非常濃厚,大家都願意相互幫助,事事盡力而爲,絕不會輕易勉強人去加班勞累。吳家除了吳傷兩個在當公務員的堂兄之外,剩下的人都在做生意,觀念很開放。吳傷的父親是想着讓吳傷來繼承這間公司,所以很注意讓他參與公司的業務,這次也是考慮到繼承的問題,希望他能有自己的左右手,才答應讓藤淺來面試。沒想到藤淺居然這樣有才華,用吳傷姑父的話來說,“小侄子這回撿到寶了。”
聽藤淺說他可以馬上開始上班,吳傷的姑父立刻給他安排了辦公室,專門搞測繪,一切辦公用品都給他置辦好了,坐下來就可以馬上辦公。
吳傷還要回去沈家的公司工作,所以陪藤淺面完試就走了。藤淺一跨進辦公室就感覺到這個公司絕對不像想象中那麼鬆懈,因爲他在房間的兩個角落發現了攝像頭。這明顯是要監視員工的工作狀況。這間辦公室原先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吳傷的表哥,測繪組的負責人,另外兩個是他請來幫忙的助手,都是大學生。現在又加了一個藤淺,一共是四個人。這間辦公室是套間,吳傷的表哥在裡面的小辦公室,藤淺他們三個在外面的廳裡。廳裡是幾張獨立的辦公桌,還有沙發和飲水機。整個公司看上去非常正規,辦公的環境也很好。
藤淺仔細打量了那兩個攝像頭,發覺這個辦公室竟然沒有死角。這可有點不好辦了。他拿出電話來跟白領偵發了短信,說自己已經成功混入泰和,後者給他發來一個“勝利”的符號。
與此同時,王坤在市局打算繼續追查那批被擊斃的歹徒的身份,他們的資料上都只記錄了好幾年前的事情,從05年之後起都是斷層。這些人到底是誰的手下?他們手上的槍又是從哪裡來的?我國內地的槍支走私遠沒有國外猖獗,就算是西南邊境,能夠得到這種槍的渠道也只有那麼幾條。這一行人裝備精良,顯然是有任務在身,不是去送貨就是去殺人。警察沒有在車上搜到任何毒品或者是需要這樣武裝保護的走私品,所以初步斷定着一車人的任務應該是去殺人。
王坤也同意白領偵的觀點,他覺得包工頭那一家人應該不是被這些人殺死的。包工頭重傷,他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孩子又才兩歲,抱着這麼多AK47去殺他們這樣的三個人,頗有殺雞用牛刀之嫌。
那麼這當中必定牽扯到另一股勢力。要麼是車上武裝四人組所屬組織的敵對組織,要麼是他們組織內部的敵對人士。
這些東西都是一條線,只要搞清楚槍的來源,就能夠知道這一條走私線上牽扯了哪幾撥勢力,這樣很快就能知道這些人是屬於哪個勢力的,從而進一步調查他們的目的。王坤沒滿二十歲就當了臥底,成天跟這些犯罪組織打交道,對於他們的套路十分熟悉。
他現在是掃黃的,H市已經沒有什麼大型的賣淫場所了,他手上的線人基本上排派不上用場。這件事得藉助別人的力量。王坤和馮之海、郝慼慼三人是H市警局的“三劍客”,這三個人是公認的最有能耐。他們三個之間彼此的聯繫卻不算緊密,頗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
關於馮之海,王坤覺得最好不要想借助這個人的力量。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老馮管掃黑,他必定和那些黑道大哥們聯繫很緊密,如果他泄漏了什麼消息出去,那些大哥一定會找人把他除掉。
至於郝慼慼,這個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王坤知道他一直和金三角那邊有聯繫,只是這麼多年沒人抓住他的把柄。但是要得到這個人的幫助一定要花大把的銀錢,白領偵自己拿錢出來查案子,那點錢肯定是不夠的。除非這件事能夠帶給郝慼慼巨大的利益,否則他絕對不會來趟這趟渾水。
現在知道的是,林傑和這件事有牽連,這就說明藍家肯定和這件事脫不了乾洗,而且連鄭長風都偏向他,說明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白領偵的新辦公室裡有竊聽器,說明她已經被監控,不知道有沒有人跟蹤她。他們三個在日暮酒館見面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如果被發現了,這件事就不能自己出面,得叫別人去幫忙打探。這麼一來人工費又增加了,很不划算。他想了想,發了一條短信給白領偵。
“你現在馬上到外面去晃一圈,假裝買東西,路上時刻留意有沒有人跟蹤。”
白領偵此時還在外環區分局她的辦公室裡百無聊賴地玩電腦,收到這條短信,她立刻起身拿了點錢,假裝出去買東西。
白領偵沒有想到還有這一點。她起初以爲只有自己的辦公室有監控的,因爲外環區的環境很荒涼,走到馬路上沒有什麼藏身之處了,要跟蹤非常難,所以她覺得應該沒有人跟蹤。她此刻假裝出去買東西,特意逛了一圈,發現確實沒有人跟蹤,才放下心來給王坤回短信:“確認完畢,無人跟蹤。”
王坤一看,心想這可好,看來那些人大概不覺得這麼單槍匹馬的一個小女警會他們造成什麼威脅,所以還沒有使出跟蹤監視這一招。這樣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和白領偵有交易的事情。一會兒他可以自己去打探消息。計劃好這些東西,王坤一邊看手邊下來的上級命令一邊喝茶,心裡想着,藤淺應該已經開始工作了。吳泰那個老傢伙,王坤當臥底的時候見過他,那個時候他也是個生意人,批發建材的,經常跟王坤一個兄弟喝酒,商量着從廢品市場上搞些破銅爛鐵來充數,每個月給他兄弟提成。這種傢伙當了房地產商,用膝蓋都能想出他修的是什麼房子。
要查這些事情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查賬。凡是在工程裡摻水的,賬目必定會有漏洞。通常他們會做假賬,老闆的家裡會有一本真的賬本,如果藤淺能夠順利拿到那本帳,神仙也救不了吳泰。吳泰出了問題,必定會牽扯到他老婆,也就是虞美人虞瑩。順利的話,一個人的豆腐渣能夠牽扯出另一個人的貪污,只要點了火,就能像鞭炮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命根子的東西,吳泰一定是藏得很隱秘,八成是在他家裡的保險箱裡。本來他想過找人進去偷,不過吳家別的沒有,房子就有很多,誰知道是藏在哪套房子裡的?萬一撲了個空,又不知道他要把東西轉移到哪裡去了。這種人乾的虧心事多,平日裡都是疑神疑鬼的,稍微一點動靜就容易打草驚蛇。
還是要靠藤淺,看他能不能在公司裡套出點什麼東西來。從藤淺跟他描述的來看,吳家那個兒子算是個突破口。這個小子口水都沒流乾淨,經事越少的人,警惕性就越差,他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一個認識才兩天的人,實在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