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你沒事吧?”白領偵把手上的盤兒叉子都放在桌上,一臉吃驚地望着小潘。
“你看你說的,沒事誰去挖墳?咱們就是有事,纔會去敢這種違法亂紀的事啊!”
“喲,你還知道這是違法亂紀的啊,我告訴你哦,不僅僅是違法亂紀哦,還是喪盡天良哦,要斷子絕孫的哦!”白領偵警告道。
“怕斷子絕孫還當醫生?多少醫生把人家肚子裡的孩子當腫瘤取了還不敢說的?小白,你不會真以爲醫生就都是白衣天使了吧?”
“白衣天使說的不是護士嗎?你什麼時候轉成護士啦我怎麼不知道?”
“醫生也穿白大褂啊!你們家溯游回家難道都是嗎?小白,這麼放縱可不好啊,要注意身體!”
“不跟你扯皮了。我告訴你小潘,你要是真要去挖人家的墳,我就把你鎖到看守所裡去!”白領偵吃完了飯,懶得再說話,收起自己的碗筷就往廚房裡走,周溯游還沒有吃完。
廚房的水嘩嘩響,白領偵已經開始洗碗了。小潘是個很固執的人,白領偵不答應,他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跟上去,小白被他纏不過,只好耐着性子來解釋。
“先不說這件事情犯法,就是到了他們的鄉下有怎麼樣呢?那鄉下到處荒山野嶺的,不認識路的人你難道能找到地方?更何況,誰知道他們家把人埋在哪裡?”
“這個有什麼難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找個村民讓他給我們帶路不就好了?”
“你想得那麼簡單!他們家又不是名門望族,更可況兒子是遭橫禍死的,這樣的人不能埋在風水好的地方,他們搞不好是直接找個偏僻的山坡就埋了,那種荒無人煙的地方你去啊,這個天,我怕你沒走到地方就被毒蛇給咬死了。”
“這……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就把他們家的地址給我,剩下的我自己去搞定,斷子絕孫也是我來,不用你們參與,好嗎?你就安心在家裡跟溯游生十個八個孩子!”
“放屁,我能安心?我給你的地址!小潘,你那脾氣能改改嗎?說個什麼就要個什麼,你爹媽都不在這兒呢,要撒嬌找他們去!”
“哎喲喲,一個快三十了還跟自己爹媽住在一起的人,有資格說我?”
“和爹媽住怎麼啦?我爹媽就我一個女兒,我不該在他們身邊照顧?誰都像你,大少爺似的,用爹媽的錢還嫌他們錢髒!上回浙江那邊打電話來說你爹住院了,你說工作忙,看不不去看一眼,你說你這種兒子有什麼用?你這種人就該按在馬桶裡淹死了!”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錯,你孝順,你是好孩子!你是忠臣良將!我是紈絝子弟,我大少爺脾氣,我是壞蛋,我活該被按在馬桶裡淹死。小白……你就可憐可憐我吧,其實我跟你們家溯游一樣的,我也有強迫症的,要是看不到他哥哥的屍體,我會好難過好難過的,難過就睡不着,睡不着皮膚就不好,皮膚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到時候給人家動手術多切開來一根血管,病人死在手術檯上就不好了嘛……”
他說這話完全是孩子撒嬌的語氣,居然還拽着白領偵的手來回蕩,身體一扭一扭的。白領偵渾身發麻,恨不得就着手中的盤子打過去,把他砸暈了。
“小潘,你是醫生,不是法醫,你沒見過那些亂七八糟的屍體。屍體很難看的!尤其是你說的那個患者的哥哥,他不但是被打死的,而且屍體還被人家不小心拿挖土機給截成兩段了!這擱在古時候就是腰斬啊,腰斬你懂?就是從攔腰截斷。死成那個樣子,法醫看完打了報告就讓家人領回去了,那樣子的屍體估計是拿去火化了,誰還願意擡回去埋?”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看!管他是火化是土埋,反正沒看到我就是不依!”小潘開始耍賴。
白領偵已經洗了碗出來,坐在她原來的位置上拿起一個蘋果來要啃,周溯游警告他飯後半個小時才能吃飯,白領偵只好又把蘋果放下來。
“周溯游,你吃快點,吃完了幫我把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給我送到九華區派出所去,就說他是個盜墓賊,專門偷人家的屍體賣給醫院。”
“隨便你怎麼處置我。小白,只要你肯告訴我那家人的地址,你別說送我去派出所,你讓你們手下那幫兄弟來****我都沒事!”
“周溯游,他一直就這樣嗎?怎麼你們當初在實驗室不製造點什麼事故把他炸死?”白領偵被纏的不耐煩了,開始衝周溯游嚷嚷,好轉移矛盾。
周溯游只是低頭安靜地吃飯,也不搭腔。一臉冷眼旁觀的樣子,好像這裡發生的一切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時候白領偵才發覺周溯游其實已經掌握了對付小潘的最好方法——沉默。小潘這種人你千萬別跟他搭上話,一搭上就會被他給繞暈了,到最後被牽着鼻子走。看來果然男人沉默是金。
白領偵氣不打一處來,就去臥室翻出來一個小本子,上面記錄了一些被害人的簡單消息,她從上面找出一個地址和一個聯繫電話來,直接把那一章撕下來扔到小潘臉上。
“給,給你了,不關我的事啊,有人抓了你,問起來就說你不認識我!”
小潘拿到了地址,大喜,張開雙臂想擁抱白領偵,但想起來她是周溯游的女人,就反過來抱住了周溯游,然後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
周溯游趕緊推開他,厭惡地去擦臉上的口水,白領偵看到也不願意了,拖着小潘的領子把他連人帶椅子拖出去一尺遠。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啦!不打擾了,我得去安排安排。”他說着拿着那張紙就跑了。
小潘是住在浮華路的,他的車在醫院沒有開回來,所以就只能打車。他在出租車上一邊看着那張紙一邊笑白領偵太認真了。誰會真的親自跑去挖人家的墳?隨便聯繫幾個地痞流氓,甩幾個錢給他們,就讓他們把這件事兒給辦了。小潘讓家裡的管家去安排這件事,老管家在這裡帶呆了很多年,人脈很廣。他立刻就找到幾個小混混願意幹的,吩咐下去。
“你們幾個明天去打聽打聽這家人的大兒子埋在哪裡,然後把墳撬開看看棺材裡是不是屍體,如果是屍體,就回話給我,知道嗎?別動那裡面的東西。”老管家如是說。
幾個混混點頭表示明白,第二天就租了一輛麪包車跑下去。那邊鄉下的土屋基本都沒人住了,年輕人都在城裡打工,有點經濟基礎的也把老人孩子接到身邊去了。田地也沒有人種,好多都荒蕪了,以前的山間小路也被半人高的草覆蓋了。好在現在村村都通了水泥路,進出比以前方便了很多。幾個混混喬裝打扮了成工人的樣子。
他們跑到村子裡去,說自己是那人外面打工認識的兄弟,想回來看看他。結果有個上了年紀的鄉民說這個人死了。幾個混混故作驚訝,然後就拿出一包中華煙來給那老人,問他願不願意帶路,讓他們去墳上給兄弟敬根菸。
那老人接過煙,就叫他們家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的人出來,老人說這是他弟弟,讓他帶你們去。幾個小混混也給了那人一包煙,五十來歲的人就帶他們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座墳。
果然像白領偵說的那樣,這家人只是隨隨便便找了個地方就把人埋了,埋在一個半山腰上,山上長滿了柏樹。這個地方看不出什麼風水,就是找了一塊開闊點的地,挖了個坑就買了,墓碑也是光溜溜地一塊石板上面刻了死者的名字。墓碑前面插了一些燃過的香頭,邊上還有放鞭炮的紅紙,估計是這鞭炮聲讓人家知道人是埋在這裡的。
那幾個混混像模像樣地磕了頭,敬了煙,說了些惋惜的話,就讓那老人帶他們回去了。幾個人回到麪包車裡,待到天色有點黑的時候,又順着原路跑回那墳邊去,帶着鐵撬鐵鏟。
這幾個人是土混混,跟城裡那些染雜毛只知道搶錢的小混子不一樣。他們是專門走鄉串裡幹些人家不願意乾的勾當,比方說這些挖墳撬土的事情。有時候鄉下的人互相敵對,會去挖對方的祖墳來報復,他們不會自己動手,所以就請這些人去。
他們幹這些事情是輕車熟路,心裡也沒個什麼過意不去的,三下兩下就把人家的墳給撬了。裡面是一具粗糙的棺材,拿鐵撬打開蓋子,就看到一堆衣服被子在下面。
大概是家裡人拿來陪葬的衣服和被子,一個混混拿鐵撬把被子和衣服掀開,沒有找到屍體,他們想可能是骨灰罐子。以前政府打出標語說“人死了要火化,不火化要處罰”,所以有段時間他們不得不把死掉的人送去火化,但是會把骨灰罐子放進棺材裡,也像以前一樣埋起來。
要是骨灰罐子就沒什麼事了,幾個人都用手下去找,但是找了半天,裡面只有衣服和被子,其他什麼都沒有。
不管骨灰還是屍體,都沒看見。
這下子幾個人納悶了,打電話給老管家,老管家也覺得奇怪。少爺說是要拿屍體回來研究,怎麼會挖到一座空墳?
“會不會你們搞錯了?”老管家問。
“不會啊,墓碑上的名字都是對的,墳也是新墳啊!”打電話的混混說。
“這樣……那你們先回來,我問過少爺再說。”老管家道。
“老闆,說的是挖了墳就給錢,沒找着屍體也不能少錢啊!”
“行啦,幾個錢?我能跟你們計較?”老管家不耐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