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妮,民國十四年生人。”
羅隱翻看着管理員辦公室內的業主檔案。
時髦的名字,編造的過去,怪不得喊出小翠這個名字令孫小姐那麼憤怒,因她一直在試圖努力抹去自己曾經是小翠的歷史。悲哀的是,今天她終於如願以償了,她這個人這條命都被人從這個世界上輕易抹去。
羅隱問:“昨晚12點以後你人在哪裡?”
管理員詹姆斯微微一愣:“問我?”
羅隱的目光盯着他,讓他心裡好不自在。
“我每晚12點前都要巡視整棟樓一番,回來後就在這裡,睡覺了。”
詹姆斯回答。
河濱大樓給員工的待遇很好,詹姆斯的辦公室就是個套間:一個工作室,一間臥室,一個衛生間。
“也就是說你一直在大樓裡。”
“是的,探長先生。”
“一個人?”
“當然!”
詹姆斯有點生氣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否有人能證明你那時在做什麼?”
“哦,探長先生,我是個單身男子,巡視完就直接回來睡覺,沒人能證明,沒有。”
詹姆斯揮動着手臂,有點激動。
“我覺得你在懷疑我。”
“案發是在大樓內,和這位孫安妮小姐熟識的人我都要排查一番。”
“她不是自殺?”詹姆斯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擁有大筆財富的暴發戶爲什麼會自殺?”
“大筆財富?探長先生,你確信她有很多錢?”
詹姆斯笑了,看向羅隱的眼神有些戲虐:“探長先生是個體面人,不曉得這裡面的事情。我們這裡……”
他伸手指指門口,“可是什麼人都有,有的人別看外表光鮮,可能就是大騙子拆白黨,有的人開着豪車穿着名牌西裝,也許就是個小白臉吃軟飯的呢。”
他伸手豎起一指手指晃了晃:“還有一些不惜拿出全部家當住進來,只爲套個金龜婿的女人,這位孫小姐住進來,沒準早被一些人背後盯上了呢。”
羅隱點點頭:“幹一行愛一行,果然還是你更瞭解這棟大樓。”
詹姆斯得意地挺挺胸脯:“那是,從大樓落成起我就在這服務了,這大樓的每個角落都熟悉的跟我自己臉上的雀斑一樣。”
熟悉的像臉上的雀斑?這個比喻還真新鮮。
“那關於這位孫小姐,你平時發現什麼異常沒有?”
羅隱順着他的驕傲繼續問下去。
“她呀?”
詹姆斯擺擺手:“平時裝的人五人六的,若不是探長先生前天那番話,我還真以爲她是個淑女呢。不過吧……”
詹姆斯往前探着身子:“那位白小姐,哦,就是第一次報警的那個,探長先生來的那次是第二次。”
羅隱忍耐着他的囉嗦點點頭,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
詹姆斯得意地眉飛色舞:“我覺的她們倆有點什麼。”
“她們倆?”
“呵呵,探長先生你想到哪裡去了。”詹姆斯呵呵一笑,手一擺。
“我的意思是說啊,她們倆可能曾經起過爭執,現在我都懷疑,那第一次報警,白小姐是故意的。”
“那你知道爲了什麼嗎?”
詹姆斯掩口而笑:“兩個女人鬥得烏眼雞似的,那最大的可能是爲了男人呀。而這位孫小姐要錢沒錢嗎,要身材沒身材,哪裡比白小姐強?若是爲同一個男人,那男人又是圖的什麼呢?”說完,他掏出帕子,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羅隱回到508號房間,小那戴着手套舉着半瓶紅酒得意地晃了晃:“頭兒,蘇小姐說這酒裡下藥了。”
“你又聞到了?賽小姐?”
羅隱逗她。
蘇三瞪他一眼,羅隱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細細地看着她。
蘇三被他的動作嚇一跳,急忙低下頭去,耳朵可疑地泛着粉紅色,嘴裡嗔怪着:“你……看什麼呀。”
“你知道自己臉上有幾個雀斑嗎?”
蘇三覺得羅隱這話問的沒頭沒腦,瞪着他惡狠狠地說:“我臉上沒雀斑!”
羅隱笑道:“別多心,我不是刺激你,是剛剛詹姆斯說他連自己臉上有幾個雀斑都知道。”
蘇三肩膀一聳:“哎呦,好冷的笑話,酸死了,這人真夠矯情的。”
小那也笑道:“一個男人矯情成這樣,我也是第一次見。”
回到警察局,蘇三忽然想起中午見到的張永壽,便跟羅隱講了一遍。
“我本來挺懷疑什麼預知能力的事情,可是剛纔小翠的事情讓我有點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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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白小姐第一次報警的事情?”
“是,白小姐認爲自己預見到了小翠的死亡。我現在心裡很忐忑,如果張永壽真的出事的話,我會良心不安的。”
羅隱想了想:“這件事倒是很稀奇,這樣吧,下班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下班後倆人匆匆吃過飯就直奔高安路上的阿麥侖公寓,下車時蘇三看一下手錶,是下午的6點40分。
張永壽住在阿麥侖公寓的五樓,羅隱按了下門鈴,一個年輕女子打開門:“先生,您找哪位?”
這女人很美,這麼冷的天還穿着一身露肩的洋裝,頭髮梳起來,露出雪白的脖頸。蘇三心道,果然是有錢人家住的大樓,早早就生了暖氣。
“我是警察局的。”羅隱掏出證件晃了晃。那女人有些驚疑:“警察先生,您是……”
“張太太,我是記者,姓蘇,我們中午時通過電話的。”
“啊,蘇小姐啊。”
張太太將兩人迎進來。
房子非常大,歐式裝修,很豪華大氣。蘇三特意走到陽臺前看了看,果然是淺黃色的地磚,站在陽臺望過去,正對着客廳掛着個很大的鐘表。
張太太看到蘇三這樣,嘆口氣說:“蘇小姐你說可怎麼辦呢?我家老張他現在精神頭也是時好時壞的,有時候竟然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顛三倒四的,對,就是這個看到自己跳樓死亡的夢,他也是上來一陣想起來就頭疼,有時候又忘得一乾二淨。”
羅隱環視四周:“你們家這麼大就你們倆?沒有傭人?”
張太太從冰箱拿出一個瓶子,蘇三聞到了酸梅湯的味道。
“屋子裡暖氣太熱了,喝點酸梅湯吧。”
張太太將酸梅湯倒進杯子裡。
“我們家有個傭人,叫高媽的,家裡有點事情請假回家去了。”
正說着話,有鑰匙開門的聲音。
張太太急忙站起來去開門,張先生進門一愣:“原來家裡有客人。”
他穿的還是中午去報社找蘇三時候的那身衣服,帶着禮帽,只是沒有戴墨鏡。蘇三想,這都晚上了,的確是不需要戴墨鏡的。但這樣看,張先生的臉色還算正常,不好不壞,不像他自己說的臉色憔悴的不好見人。也許是房間裡水晶吊燈太亮的緣故?
“張先生,中午很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想幫你。”
蘇三起身致歉。
“中午?”張先生看向張太太;“太太這位小姐是……”
張太太:“這是蘇小姐啊,報社記者。”
“哦?蘇小姐,我並不認識你,你卻當着我太太的面說中午什麼,是什麼意思?”
張先生的表情無比嚴肅。
蘇三都要被他氣笑了:“張先生,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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