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華樓的確是名頭蠻響的銀樓,在本埠開了三間分店。
羅隱發現,寶華樓現在的老闆叫做齊牧,今年三十六歲,妻子古如惠,是爲銀行家的千金,和他在十二年前的六月十九日結婚。
“六月十九日?許美娟死後一週?這結婚速度真快。”
蘇三看着苗一送來的資料皺着眉頭,用鋼筆在齊牧名字上畫了重重的一道。
“是啊,他若是許美娟的男朋友,怎麼能在女友死後這麼忙着結婚呢?還是當年另有隱情。”
寶華樓總店內這天迎來一對年輕男女。穿的都很氣派,男子氣質卓然,女子長得很嬌俏,倆人進來後看了一遍櫃檯內的首飾,男的問:“還有沒有更好的戒指?我們打算訂婚用。”女的聽到這話,輕輕伸手打了他後背一下,男的則回頭一笑,嘴角上揚,看的店員心裡羨慕不已:又要最好的戒指,真是一對璧人啊。
夥計進去向老闆彙報,蘇三低聲說:“討厭,說的什麼啊,煞有介事的。”
“買了也好,反正總能用到。”
“和誰用?”
“你說呢?”羅隱見蘇三像只炸毛的貓,剛要笑她,這時裡間的門開了,一箇中年西裝男子走了出來。
“兩位是要最好的戒指?”
羅隱和蘇三對視一眼,認出這人正是齊牧。
“對,最好的,鑽石要足夠大,這裡的都太小了,寶華樓也算是有點名氣的店,怎麼不把好的擺出來。”
羅隱看了他一眼繼續問:“5克拉的有沒有,要這麼大的。“
齊牧一愣:“啊?5克拉的?”
“對,拿出來我看看,這裡能刻字嗎?我想刻一行字。”
“當然可以。”
“那好,就刻永遠愛美娟。”
聽到美娟二字,齊牧臉色一變看向蘇三。蘇三則微微一笑:“我叫許美娟。”
齊牧點點頭就要往裡間走去取戒指,蘇三喊道:“齊先生你不覺得刻的這行字很眼熟嗎?”
“做這行的,每天都有人要求在首飾上刻字,沒什麼特別。”
齊牧強壓住內心的複雜情緒,只是,微微發抖的手出賣了他,他在緊張。
“哦,所以你當年送給許美娟的戒指就這麼刻的字?”
羅隱抱着胳膊笑眯眯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先生,若是同行來砸場子的,我勸你們還是回去吧,本店童叟無欺,再這樣糾纏我就只能報警了。”
“警察在這裡,你要報什麼?”
羅隱掏出證件在他眼前晃晃,齊牧瞬間像個泄氣的皮球,整個人的氣勢都軟了下去。他微微搖晃一下,看着店裡的店員說:“兩位請跟我到裡邊來。”
進入裡間坐下,他無力地問道:“你們怎麼找到這裡?”很快他自問自答,“我知道了是許伯母,我以爲她永遠都不會再提這件事。”
“爲什麼?曾經相愛過就那麼怕被人提起嗎?還是因爲你內心有鬼?”
羅隱盯着他眼睛,像是要壓榨出齊牧內心深處隱藏的秘密來。
“那是一場噩夢,我們好好的忽然她就出事了,天都要塌下來,想起來都是痛苦。”
“哦?痛苦的讓你在一週後不得不結婚?這還真一件好痛苦的事情。”蘇三用挖苦的語氣說道。
“那是沒有辦法,我們是從小就訂的親,兩家門當戶對,父母都是世交好友,非要我們結婚。”齊牧急忙辯解。
“既然當時有個未婚妻,爲什麼還要招惹許美娟,甚至還要她不去工作,你來養她,難道你當時就只想讓她當你的外室?她怕是到死都不知道這件事吧?”蘇三越說越氣憤。從許太太和許美娟當年同事的口中,蘇三心中有一個許美娟的大體形象:心高氣傲,不甘心生活在底層,努力向上爬着。她一直在努力攢錢打算讀夜校,然後去做會計之類的好工作,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會心甘情願做有錢人的金絲雀?蘇三認定是這個齊牧騙了她。
“我也是沒有辦法,我父母……”
“你說要娶她,還去見過了她的母親,那麼你當年到底有沒有想過娶她?”蘇三追問道。
“有。”齊牧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你未婚妻那邊怎麼辦?”
羅隱從中發現了轉機繼續問道,“是不是她已經知道許美娟的存在了?”齊牧點點頭,接着又猛地搖頭:“不,不是她!不是她!”
“什麼是她不是她,齊牧,恐怕這十多年你自己也在懷疑這件事對不對?”
羅隱冷笑,目光冰冷,像刀子一般,齊牧被他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喊道:“不可能是我妻子做的,你們不要亂講,報紙上不是說了嗎,是奸-殺!”
“我不認爲一個銀行家的千金會親自動手殺人,花點錢就夠了。我沒有說錯,許美娟出事之前,你得未婚妻知道了這件事對不對?”
羅隱問。
蘇三則氣呼呼地盯着齊牧,心裡很爲許美娟不值。
“是,我們逛百貨公司被她看到了。”齊牧雙手捂住臉,十二年前的記憶,有太多東西是他想努力忘記的。
“然後你的未婚妻對你下了最後通牒,有許美娟就沒有她,於是你就對許美娟下手了!”
“不,不是我,我沒有作案時間那天我被我爸爸派到杭州分店去取一樣東西。我是兩天後纔回來的,看到報紙才知道美娟出事了。”
“可你在許美娟死後一週就結婚了,爲什麼那麼着急?你怕什麼?”
蘇三實在忍不住插嘴。
“是我父母逼我的,因爲,因爲我家的生意出現了問題,我必須結婚,否則我岳父不會幫我們。”
“你家生意上的問題不可能是那一天兩天就能出問題的吧?之前已經出現問題了,所以你未婚妻發現你變心找你大鬧,你家人又急着叫你結婚,而許美娟就成了你的負擔,你就買兇殺了他。”
羅隱咄咄逼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心愛她,因爲她反對,我們從沒有越過雷池一步,我很尊重她,怎麼可能爲了擺脫她殺她。是,我那時真的做好了不顧家庭阻攔要和她在一起的決心,所以我纔會去見許太太。她打算讀夜校,要去做一個會計或者出納,我有大學文憑,去找一份工作也不會太難,我們全都計劃好了,但是忽然一切都變了。”
齊牧滿臉痛苦,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
蘇三道:\說的這般堅決,可你還是在她死後一週就結婚了。這就是你全心全意的愛嗎?保質期還真是有限。“
齊牧看到蘇三一臉鄙夷,羅隱滿臉不相信,急忙喊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殺她也沒有買兇殺人。”
“那麼你太太呢?”
羅隱說道:“銀行家的千金,在得知未婚夫和一個紗廠女工交往,之後還能心無旁騖的結婚,我覺得你太太這份心胸真是了不起。”
“你們懷疑我太太?”
齊牧眉心擰成一個疙瘩,連連搖頭:“不,這不可能,我太太不是那種人。”
蘇三冷笑:“新歡舊愛,看來都是難以割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