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我真的沒有殺人,我只是和她吵了幾句啊,爲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呢?”
駱雨眉哭哭啼啼。
因爲涉嫌殺人駱雨眉被暫時羈押在警察局。見蘇三扭頭就走,駱雨眉撲上前去,抓着蘇三的胳膊痛哭。
蘇三沒有回頭,只是用力掙了一下,將她的手甩開說:“何必呢。種種疑點都指向你,駱雨眉,換做你是警察你會懷疑誰?”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駱雨眉聲淚俱下。
羅隱拉了蘇三一下,將駱雨眉甩到一邊。
“這案子還是有疑點。”
走出警察局,羅隱擡頭看着碧空萬里,深深嘆口氣。
“你是說樑人美那裡?”
“是,樑人美爲什麼在鬧鐘上動手腳?駱雨眉不承認和她合謀殺人,那麼樑人美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案發那天,駱雨眉離開樑人美家時其實是五點左右而不是六點。因爲樑人美將鬧鐘撥快了。曾作家在一邊翻看劇本,很不耐煩,中間又去買了包煙,加上她自己本身就對時間不敏感,完全沒意識到鬧鐘被動了手腳。駱雨眉始終不承認自己在去樑人美家之前殺人,也不承認離開樑人美家之後又去了樂蘋家。
“我和樂萍吵架氣得渾身發抖,到了樑人美家門口長處幾口氣平靜一下心情,採訪期間我一邊按照報社給的幾個點問話,一邊又想着和樂萍的事情,心情很煩躁也沒有注意時間,還是樑人美提醒說都下午六點了,要吃晚飯了,我才起身告辭的,後來回想時間是過得有點快。”
駱雨眉如是說道。
樑人美?她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撥快了鬧鐘呢?
蘇三和羅隱再次來到樑人美家。
樑人美並沒有在家,她家的老傭人林媽在家裡熨衣服。
之前羅隱他們已經調查過樑人美的情況,她的出身很不好,算是個破落戶了。祖上在前朝做過官,但是早被敗家子的子孫吃光賭光了,到了她父親這一代因爲活不下去就把她從小賣給了一個劇院學唱歌。這個劇院的老闆買了不少這年輕漂亮的小女孩,有天賦的就一直培養才藝,唱歌演電影做大明星。沒什麼天賦的長大一些就送到妓院和舞廳去掙錢。樑人美萬幸有些天賦,十二三歲就開始在大上海嶄露頭角,後來一步步做了大明星。這個林媽是她母親的陪嫁丫鬟,她發達後用一大筆錢將自己從劇院贖出。她的父母早都死於貧病,後來她只尋找到林媽媽,於是就和林媽媽住在一起,互相依靠。
蘇三看完樑人美的背景資料,也就明白了她渾身洋溢着的那種風流態度是怎麼來的了,她是從小就被人往那上面培養的。
“真是可憐,現在我理解爲啥樑人美家裡掛着那個鍾。那掛鐘明明已經不好用了,卻還掛在客廳了,也許這是她家給她的唯一遺物了,也許代表了曾經的美好生活。唉,想不到樑人美的身世這般悲慘。”
“其實很多買賣小女孩的戲班子也是這樣的,小孩子要是有唱戲的天賦就要從小練功唱戲,一旦長大了嗓子不夠好了或者紅不起來就會被班主待價而沽給有錢人做小老婆或者外室,那些沒有唱戲天賦的小女孩就早早被賣到了妓院中,我們看着歌舞昇平花團錦簇的背後,都有一把辛酸啊。”
羅隱也嘆口氣。
蘇三點點頭:“所以我在修女們身邊長大真是無比幸運了。”
因爲知道了樑人美的悲慘身世,蘇三對林媽媽也多了幾分親切之感,看她熨着衣服便隨口問道:“林媽媽,樑小姐的日常起居都是你照顧的呀?”
林媽媽點點頭:“是的呀,我們家小姐其實人很好的,就是脾氣有點大,唉,都是小時候被打的,憋的氣呢。”
林媽媽說話也不耽誤幹活,將熨斗放在一邊,拎起一件絹絲旗袍,看了看說:“真可惜好好的衣裳弄成這樣。嗯,這裡貼個花能遮擋一下。”
這是一件淡綠色的絹絲旗袍,做工很雅緻,應該是樑人美的衣服,只是在胸口處卻有一大塊褐色的痕跡。
“這旗袍是樑小姐的吧?”蘇三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這做工真好,一看就是老師傅的手藝,咦,怎麼好好的衣服弄成這樣,這上面是什麼啊,茶水弄的嗎?”
“天曉得,小姐叫我扔了的,我是捨不得,這麼好的料子哪裡捨得扔啊。蘇小姐,你是不曉得,其實我們……呵呵,過去蠻窮的,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可不能這麼糟蹋東西,我洗乾淨了打算不行裁掉,看能不能改件褂子穿。”
蘇三拿過旗袍仔細看了看,她低下頭,鼻子幾乎貼在旗袍上。
羅隱在看到那旗袍上的褐色痕跡後也是大爲興奮。
因爲他們從駱雨眉那看到了那天的合影,當時樑人美穿的就是這件旗袍!
“是咖啡,這旗袍曾經灑上了咖啡。”
“小姐真是太不小心了,那天送完人好一陣纔回來,回來我一看嚇我一跳,胸口這麼大一塊,旁邊還有血點子,嚇死我了,我以爲小姐被人用刀子給傷呢。”
林媽媽拍着胸口說起那天的情景。
“血點子?那可能是咖啡杯碎了劃傷的吧?”
蘇三故意裝糊塗。
“不能啊,我們小姐沒有受傷,可能是那個咖啡店的人自己傷到了,蹭到我們家小姐身上,可惜了這件好衣服,這可是上個月才做的,總共才上身兩次。”
林媽媽絮絮叨叨,又說了幾句要珍惜東西,不能大手大腳的話。
“林媽!”
一聲呵斥在門口響起,蘇三和羅隱轉過身去,看到樑人美站在門口,臉色蒼白,一隻手緊緊地抓着門框。
“樑小姐,你回來了。”蘇三舉着那件旗袍對她晃了晃,“這上面可有大片的咖啡痕跡,真是好可惜呀。”
樑人美踉蹌着幾步過來,一把搶過那件旗袍用力地團成一團扔到地上,惡狠狠地看着林媽媽喊道:“不是叫你丟掉嗎,髒了髒了,這衣服髒了!”
林媽媽心疼地去撿那件旗袍,嘴裡嘮叨着:“小姐,我們才過幾天好日子呀,可不能這麼糟蹋東西的呀。”
羅隱冷眼旁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樑小姐,這旗袍上的咖啡痕跡是怎麼回事?還需要你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喝咖啡灑身上了,不行嗎?”樑人美眉毛一揚,虛張聲勢。
“咖啡灑了沒問題,但要是和撥快了鬧鐘配合着來看,那就很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