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出身富商家庭,南京陷落時十六歲。”
羅隱的辦公桌上攤着武澤和沈慕白的資料。苗一站在一旁,一邊喝咖啡吃着三明治一邊邀功:“頭兒,別的不說,這來回就得十五六個小時啊,坐得屁股都生繭子了。”
“好,放你一天假,泡溫泉去繭子。”
“那啥啊,手頭啊……”苗一捻捻手指。羅隱掏出錢包扔過去,苗一美滋滋地打開錢包拿出幾張鈔票在羅隱面前晃了晃“我就抽這幾張啊。”
“滾吧。”羅隱一揮手。
苗一跑出去和小那差點撞上,小那推他一把:“纔回來就跟馬猴子似的,蹦跳什麼呢。”
苗一哈哈大笑兩聲轉頭就跑。
“來,你看看這個。”
羅隱將兩張紙遞給小那。
這是沈慕白和武澤的學籍檔案。
南京陷落很多學校都被毀壞,幸運的是武澤和沈慕白是同一所中學的,那所學校被日軍某部門徵用,得以完整保存下來。
當年沈慕白十六歲,武澤十四歲歲。學籍檔案上一寸的黑白照,兩個少年相貌相似,眉宇間的神情都很像。
“他們倆很可能當年是認識的。”
小那判斷。
的確,在同一所中學,兩個長得很像的少年也許是相識的,甚至很熟悉。南京陷落之前沈家跟着軍隊撤退,沈慕白和家人在玄武湖附近失散。周圍都是逃難的人羣,遠處傳來槍炮聲,亂紛紛的環境中,兩個少年在街頭相遇了,
沒人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目前瞭解的是,後來武澤消失了,而沈慕白在半年後和尋找他的家人在松江附近相遇,據說當時頭部受傷了,失去一部分記憶,後來被家人送到美國讀書。
“真正的沈慕白當年和武澤應該是在一起的,只是一個死了一個活着,冒名頂替的武澤對林教授一直心懷仇恨,回國後就以沈慕白的身份接近林淑凝,在宴會上對林教授致命一擊,打算毀掉他的名譽。”
羅隱分析說道。
“那麼沈慕白爲什麼會被人襲擊呢?又是誰襲擊的他?”小那問。
這時肖琴走進羅隱辦公室。
“屍檢報告出來了,死因是中毒,另外插在死者胸口的傷痕不足以致命,那把刀沒有插到心臟,力度不是很大。”
“你知道附子嗎?”
“附子?附子中的毒性會被迷走神經造成傷害,表現爲口脣、舌及肢體麻木,胸悶,呼吸困難等等嚴重者可出現休克、心律失常、昏迷,甚至死亡,一般會在口服後半小時至一小時出現症狀。”
“不錯,蘇三說林教授在宴會開始不久就出現了面部有些鬆弛和嘴角抽搐,目前能確定林教授服用了含有附子的藥丸。”
“胃部的確有殘存的中藥丸,不過我覺得這點藥物應該不足以致命,他可能在當時出現了輕微的附子中毒跡象,語言和行動有些遲緩。如果附子中毒死亡的話,死者面部表情不會那麼平靜。”
“那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死者胃內都是茶水,我懷疑有人在他喝的茶水中下毒。只是科學技術有限,無法檢測出毒藥成分。”
羅隱記得蘇三說宴會開始時是林門大弟子蕭道一帶着人敬酒的,並以林教授身體不適合飲酒爲名以茶代酒。
“一般情況下毒藥在酒水中會不會發揮的更快一些。”
“那是當然,很多滋補中藥都是用酒來浸泡的,同時人在服用某些西藥後也不能飲酒,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是毒藥的話,酒水一定會催發藥性。”
“很好,多謝你,肖琴。”
肖琴微微一笑:“晚上有沒有時間?我這有兩張歌劇的票,工作這麼辛苦總要勞逸結合一下。”
小那聽到這裡,不動聲色地往門口挪動,一邊挪動一邊還豎着耳朵想聽羅隱和肖琴的談話,一個沒留神和門口的人又撞在一起。
“小那,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呢?”
蘇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那急忙豎起手指在嘴邊做個噓的動作,蘇三眨眨眼睛:“什麼意思啊你。”
就聽着裡面羅隱大聲說:“好啊,歌劇,我喜歡,用不用我晚上開車去接你?”
蘇三往裡探下頭,又縮了回去,羅隱問:“門口是誰啊,爲什麼不進來。”
蘇三拎着文件包走進去,小那站在門口想了想,決定腳底抹油。
“呵呵,肖法醫在這裡啊,我來的不是時候。”
“嗯,是挺不是時候的。”肖琴應了一聲。
“不是時候也沒辦法了。我接到個包打聽的電話,說有秘密賣給我。”
羅隱看着蘇三有點眉飛色舞,知道她一定是買到了很重要的線索,於是點點頭:“你不會這麼好心將買來的秘密和我共享,不會是又要狐假虎威叫我去把那包打聽抓起來吧?”
“那倒不是,我也是要信譽的好吧,總這麼做哪裡還有人敢賣消息給我。”蘇三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去:“不過我花了五百塊,肉疼死了,我將秘密和你分享,出的錢是不是也能分享?”
肖琴聽到這話,鼻子冷冷哼了一聲,臉上顯出鄙夷的神色。
蘇三才不在乎她瞧不起呢,我爲什麼要被你看得起?
羅隱指着被苗一扔到一邊的錢包:“沒問題,只要這個消息是個好消息,多少錢我都出。”
說着在她手上輕輕拍一下:“一言爲定。”
肖琴睜大眼睛看着羅隱的動作,放下自己手中的報告說:“我先走了,晚上在家等你哦。”
“好的。”
羅隱揮揮手。
蘇三低下頭,輕輕吐出一口氣,擡起頭來臉上已經風平浪靜。
“這個消息絕對物有所值。”蘇三坐到羅隱對面:“據說在南京陷落之前,蕭道一是負責中央大學遷移事宜的,又因爲他是林教授的弟子,博物院內一些文物的遷移他也曾經參與分門別類。所以在南京陷落之時,他因爲忙着轉移各種資料沒有在第一時間逃出城去。當時和他在一起負責這件事的還有個林門弟子叫做薄文景的,這個人後來就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和蕭道一有什麼關係呢?”
“關係就是,當時薄文景負責運送的文物,其中有比較重要的有山頂洞人頭蓋骨化石,這麼重要的東西本來該是早點運出去,不知當時出了什麼差錯卻把它排在後面,最後竟然和薄文景一樣失蹤了,很多人懷疑是被薄文景私吞了,後來軍統和中統的人都找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這個薄文景。”
蘇三好整以暇地拿起羅隱辦公桌上的資料大致看了一下:“這個情報如何,很值錢吧。”
“何以見得值錢?”
“這樣看,我覺得沈慕白,我習慣叫他沈慕白了,在宴會後就被人襲擊,很有可能是襲擊他的人從他在宴會上的反應認出他是武澤,而武澤纔是真正被襲擊的對象。這四個人能聯繫在一起的時間點就是南京陷落時,假設沈慕白、武澤、蕭道一、薄文景,在當年那個時間節點,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不錯,果然是做記者的,聯想能力非常豐富,你這五百塊花的很值得!我可以給你一千塊,另外五百塊是獎勵。”
“無功不受祿,我只拿我應得的那份。”
蘇三瀟灑地起身:“我先走了,還得繼續調查這件事情,祝你晚上愉快。”
羅隱點點頭“你也愉快。”
他看着蘇三一步步走出去,又看了一眼躺在一邊的錢包露出微笑:這小財迷竟然忘記拿錢了?步履匆匆,還故作瀟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