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陳設精美,所需之物,一應俱全。
几案旁的香爐裡,徐徐燃着清煙。
蘇白桐警覺的擡起衣袖遮掩住口。
“這是三勻香,與身體無害。”嫦昭娘娘側身坐在几案前,眼上覆着一層白綾。
就算她看不見。但卻敏銳的覺察到了蘇白桐心中暗藏的警覺。
蘇白桐稍稍移開衣袖,這才發現車廂裡瀰漫着一股清純奇妙的香氣,隱含富貴之氣。
確實是三勻香。
蘇白桐上前行禮:“臣女見過嫦昭娘娘。”上諷住才。
嫦昭靜靜地坐着,手裡擺弄着香瓷盒,半天沒有說話。
蘇白桐是個極有耐性的人,既然是對方主動上門半路堵住她,必然是有話想要對她說,她也不急於一時。
“宵天活的不易……”嫦昭突然幽幽道,語氣滿是悲涼與茫然。
蘇白桐脣角緊抿一語不發。
聽了這話她還能說什麼,這世上誰又是活的容易的?
頓了頓,嫦昭忽地悽然一笑:“想來你是不會明白我的感受,從我給與了他生命的那一天起,我便無時無刻不在詛咒着這該死的命運……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所以你就想殺了他?”蘇白桐直言不諱。
嫦昭手上一抖。香瓷盒蓋“當”的一聲從她的手中滑落。
“若有可能,我也不想如此……”嫦昭幽幽道,“這世上,有的事情遠遠比死還要可怕,他已經年滿十八……我不能再等了。”
蘇白桐靜靜的聽着嫦昭的話,心中疑慮重重。
雖然她對嫦昭對待凌宵天的態度極爲不悅,可是聽對方語氣,好像又隱藏着他們所不知曉的隱秘。
“你若想嫁給宵天,就必須答應我兩件事。”嫦昭正色道。
“娘娘請講。”蘇白桐既然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探究到嫦昭娘娘的內心。
不過可惜的是,嫦昭雙眼蒙着白綾,她圖有陰陽眼卻無法看穿對方的內心。
“第一,你不可醫好宵天的眼睛。”嫦昭道。
蘇白桐不禁吃了一驚,這哪裡像是一個母親應說的話。
害了自己兒子的眼睛不說,還不讓自己治好他。
“第二。你們成親之後,不可居於京都,你要讓宵天離開這裡,向皇帝自請西北封地,永不還朝。”
蘇白桐雖然沒有去過西北,但也知那裡風沙滿天,環境惡劣,身爲皇子哪裡有自請封地去那種地方的。
那簡直跟流放差不了多少。
“你若能答應這兩個條件,我不反對你們成親。”嫦昭道。
“……我若是不能答應呢?”蘇白桐沒有使用自謙的稱呼,而是直接用了“我”字。
嫦昭長嘆一聲,聲音裡滿是苦澀和悲哀:“我話已至此,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你的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宵天好。”
“爲了他好?”蘇白桐輕笑出聲,“請恕我看不出這其中究竟哪一點是爲了緋王殿下着想,從小到大,你給他的傷害還不夠嗎?還是……娘娘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我也許能幫着娘娘參謀參謀。”
嫦昭輕輕搖頭,“這麼說你是不肯答應我的兩個條件了?”
蘇白桐定定的看着對方,“請恕我不能答應。”
“癡人……”嫦昭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也莫要怪我沒有給你機會。”
話音剛落,蘇白桐忽地聞到車廂內香氣一變,剛纔三勻香的味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而是一股甜膩的香氣。
不好!
蘇白桐忙用衣袖遮掩口,可是那香味卻好像直接透過她的皮膚,直接侵入到了她的身體裡。讓她渾身無力,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起來。
嫦昭什麼時候在香裡動的手腳,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蘇白桐倒在了車廂裡,眼睛卻是一直半睜着,心有不甘的望向嫦昭的位置。
“你以爲,這世上會制香的奇女子只有你一人嗎?”嫦昭冷冷道。
她將香瓷盒的蓋子合上。
“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身爲森浴一族的血脈,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嫦昭喃喃自語,不過這時蘇白桐已經聽不到她的話了。
她合上了眼睛,昏迷過去。
慧香與孫叔等人正等在馬車外,忽見嫦昭娘娘的馬車退開幾步,竟然行駛起來。
“小姐……”慧香迎上前去,“你們要把我家小姐帶到哪去……”
洪嬤嬤一把推開慧香,返身上了馬車。
孫叔等人見狀不妙,正要上前阻攔,就在這時,自對方的車窗裡向外丟出一物,燃着白煙。
“是香?”慧香因爲久在蘇白桐身邊,見她配製這些東西,所以一眼就覺得不妙。
這香的氣味帶着慵懶的意味,聞着還有些讓人頭腦發暈,生出陣陣嘔意。
“不好……這香有毒……”孫叔等人這時再想捂住口已然遲了,有幾個人已然先忍受不住,跪倒在地,直接吐了出來。
“小……小姐……”慧香眼見馬車越來越遠,心中大急,可是她的身上連一點力氣也沒有。
突然間她像想起什麼似的,大聲喊道:“湯圓!湯圓!”
正蜷縮着身體睡在馬車裡的小香狸抖了抖耳朵,猛地擡起頭來,“嗖”的一下竄出車廂。
“快……快跟上去……”慧香指着已經對面已經駛遠的馬車,話還沒等說完,就一下子暈了過去。
小香狸弓起身體,一下躍上了附近的矮牆,幾次縱躍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嫦昭娘娘的馬車駛進城南一處僻靜的小巷中。
幾個婆子上前從馬車上將蘇白桐擡下來,裝進了對面停着的另外一輛普通的馬車裡。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嫦昭對洪嬤嬤道。
洪嬤嬤望着嫦昭娘娘的馬車駛出了小巷,心中暗歎蘇白桐命運不濟。
不過既然主子發話了,她自然不能違背,“都安排好了嗎?”她問那幾個婆子。
“莊公子正等在那邊院子裡呢。”婆子回道。
洪嬤嬤點頭,“快些帶她過去吧,你們去了什麼也不用說,只將她放下就走。”
“是。”
載着蘇白桐的馬車調轉車頭,七繞八拐的駛進了一處宅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