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桐的手指緊緊抓着枕頭低下的香囊。
只要地上那隻野獸再向前走一步,她就將酥骨香撒出來。
可是等了半天,那隻動物卻退卻了。
它緩緩向後退去,最後小無聲息的躍上窗臺。消失在了窗口。
蘇白桐再也不敢睡下,她手裡握着香囊一直在牀上坐到天明。
那隻動物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剛用過早飯,慧香進來道:“御史大人派人過來了,小姐要不要見一見?”
蘇白桐知道定是大牢裡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所以凌宵天才派人過來告訴她,所以點頭道:“帶人進來吧。”
慧香出去了,不一會從門外進來個人,但卻站在門口不進來。
蘇白桐一擡頭,只見鬼面立在那。木扔投弟。
“御史大人有什麼交侍?”蘇白桐問。
“昨天晚上,馮太守的牢房裡進了奇怪的動物。”
蘇白桐端着茶盞的手不由得一滯。
“動物?”
“嗯……當時好多獄卒都見到了,可是它的速度太快。沒人能捉到它……”
“馮太守情況如何?”蘇白桐追問道。
“情緒似有些激動,一個晚上都沒有睡過。”
蘇白桐想起昨天夜裡闖進她房間的那隻野獸,秀眉微微蹙了起來,“你回去叮囑御史大人,切記要讓所有人隨身攜帶我製作的驅蟲香,千萬不可大意。”
鬼麪點頭,“蘇小姐若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那隻動物……”蘇白桐本想將昨天夜裡的事情說出去,可是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沒什麼,御史大人那裡若是沒有其他事我便不再到衙門去了,過幾日我想將香鋪開張,所以要忙些生意上的事情。”
鬼麪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轉告御史大人。”
鬼面走後,蘇白桐獨自坐在椅子上發呆。
昨天夜裡闖進來的動物想必與進入大牢中的是同一只。而且看那架勢它是爲了去尋馮太守。
可是她想不通那隻動物爲何會先來找她,……也許是想在她這裡得到些什麼?
“慧香!”蘇白桐突然急急的站起身,出了房間。
“小姐?”慧香應聲趕來。
“我一會列張單子,你按照上面的方子幫我把藥材收集?。”蘇白桐吩咐道。
“知道了。”
慧香最近一直在忙着打理香鋪的事情,所以辦事效率快了許多,沒用半日便將她需要的東西尋來了。
蘇白桐正在屋裡寫香料配方,慧香進來送藥材。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忽然讚歎道:“小姐懂的真多!”
一瞬間,蘇白桐有些晃神。
似乎……有誰也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桐桐,你懂的真多……”虛幻中那人穿着一件墨色的錦袍,衣袖上的金線閃閃發光,他擡手撫過她的鬢角,“讓你隨他去兩軍陣前委屈你了……”
“只要是爲了你便不苦。”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那是沉浸在幸福中的聲音:滿足的、充滿期待的……
“他的心已經被你吸引了,下一步你只要找到他將金印藏在哪裡……把它找出來交給我……”
那人後面的話漸漸低了下去,恍惚中的她聽的不是十分真切。
金印?那又是什麼……
眼前畫面突然一轉,那人身上墨色的錦袍變成了金色的龍袍。
“桐桐。爲了朕,你騙走了他的心。現在又要與他一同赴死,你可後悔?”
目之所及,盡是血色。
到處都是升騰的火焰,眼前逐漸被血霧所籠罩,在她身邊的立柱上綁着一人,一襲大紅錦衣,衣角翻飛。
在她昏過去之前,她終於看到了那人的臉。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陪她一起赴死的人,竟然是……
她只覺腦中似有一根線突然崩斷了,隨着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陳府。
陳之南在衙門忙了一夜,早上纔剛剛回了府。
剛進了前院便遇到府裡的管事。
“大少爺。”管事上前低聲道:“老爺正在書房,說是有事尋您過去。”
最近陳老爺一直都在忙着城防之事,因爲巡按御史查辦私販軍糧一案,牽連了不少人,他手中的事務也格外繁雜,陳之南已經有好幾天沒見父親回府了。
陳之南不敢怠慢,直接去了書房。
陳老爺坐在書案後,穿着一襲家常衣袍,神情肅然。
陳之南上前行禮,“父親。”
陳老爺擡頭看着兒子,眉頭緊鎖,“我問你,你對你母親說,想要娶蘇府的小姐過門?”
陳之南嘴脣翕動幾下,他本想說此事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爲蘇白桐已經明明白白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可是沒待他想好該如何說,陳老爺一掌便擊在了桌案上。
“胡鬧!你可知蘇府現在被牽扯進了私販軍糧的案子裡,你竟敢在這風口浪尖上要跟蘇府結親,婚姻大事向來都要聽從父母安排,哪能容你這般胡來!”
對面父親的怒氣,陳之南顯得很意外。
“兒子對母親提及的蘇府小姐並非是蘇三爺的女兒。”
陳老爺一愣,“那你指的是……”
“是蘇白桐,蘇三爺的侄女,自幼便寄養在蘇府的……”
“那個瘋子?”陳老爺瞪了眼睛。
“父親,不管她以前怎樣,她現在已經與正常人無異。”陳之南隱住心中不悅,若說蘇白桐是個瘋子,只怕這世間再沒幾人是正常的了。
膽大、心細,而且還能讀懂人心,像這樣的女子,他從來也沒見過,所以纔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要護着她,將她留在身邊的想法。
陳老爺冷笑道:“我聽說她被蘇府趕去了青雲觀?而且她還求了你母親幫她買了鋪子,好好的女孩子家,不老老實實待在後宅,卻要拋頭露面的做什麼生意,要是換成我是蘇三爺,早就將她家法處置了,哪裡還能容她這般丟臉!”
“她也只不過是爲生活所迫罷了。”陳之南垂下眼睛,他不想讓父親看到他眼中的不屑之色。
雖然之前他就猜測父親可能會反對這門親事,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父親的反應竟如此激烈。
就像蘇白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天地不容一樣。
突然間,他就想起了之前蘇白桐勸慰他的那些話,與其聯姻不成反目成仇,不如做個朋友,還能留得一份情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