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搭話,只是匆匆地走進院子,想着趕緊騎車子離開。
一摸口袋,鑰匙呢?電車鑰匙呢?我的鑰匙呢?
又摸了摸褂子口袋,還是沒有。
她抱着菜,走到水井池問着:“你朋友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不敢說話,木木地站在那裡,再試着把鑰匙找到。
她又開口了:“跟你說話呢?怎麼不理我?怎麼不把羊趕回來?”
“羊?”
我看着原本種着櫻桃樹、柿子樹、石榴樹、無花果樹的地方,怎麼變成羊圈?風一吹,一股羶臭味夾着腐爛麥秸的惡臭,灌進了我的肺裡。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誰?”
她不屑地嘆了一口氣,頭也不擡地洗着菜,說道:“我啊?我是你的田螺姑娘。”
我:“你胡說,田螺姑娘是妖精,難道你是妖精?”
她大笑起來,嘻罵道:“去你的,你纔是妖精。”
我有些糊塗了,這眼前明明就是一個大活人啊。
可還是得硬着頭皮問她:“你到底是誰?”
她還是在笑:“我是代雨晴。”
代雨晴?我納着悶,心裡自問着,難道她是馮流暢的妹妹?可她說是田螺姑娘,可能應該是他的女朋友。
我:“你是馮流暢的女朋友?”
她:“你怎麼又犯病了?”
我:“犯病?”
她:“你剛纔說什麼?”
我:“我剛纔說,你是馮流暢的女朋友?”
她:“你剛纔用了第三人稱。”
我:“第三人稱?”
她:“懶得理你。”
我:“我沒用第三人稱啊。你不是馮流暢的女朋友?”
她:“你裝什麼糊塗?”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你這浪漫的套路難道就玩兒不膩麼?”
我猛然清醒,我現在不是刺蕁麻,在她眼裡我是馮流暢,而她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馮流暢。
我不想嚇到她,猶豫了一會兒,又試着找一找桌子上是不是有鑰匙,我跟她說:“你聽我說,你別害怕,你認真聽我講,我知道你以爲我是馮流暢,是你男朋友,可我不是,我是刺蕁麻,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馮流暢。”
她有些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
我頓感奇怪:“你明白?”
“明白。”
她又把菜洗了一遍。
我又問了一遍:“你明白?”
“明白。”
“真的明白?”
她:“你煩不煩,對你這個神經病來說,我不明白,但對於我來說,我清楚的很。”
我:“啊?!”
她:“你不止一次說你不是你了。”
我:“不止一次?我還說過啥?”
她:“你又裝失憶,你啊,你還說過你是查拉圖什麼拉。”
“查拉圖斯特拉。”
她:“你看,你不是都知道嗎?還問我。”
我頓時語塞。
我:“我還說過自己是誰?”
她:“別說了,去把羊趕回來,你那朋友也不知道咱們家有多少羊,別弄丟了。”
我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她:“還不快去。”
剛出門,就看見那個我扛着魚竿,提着水桶,笨
拙地趕着羊,回來了。
他看到我站在門口罵了我一句:“你可真夠意思,喊我來喝酒,叫我趕羊,又提魚,又扛魚竿,你想累死我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只是接過魚竿和水桶。他走進院子在桌子邊坐下,脫下鞋,倒一倒裡面的土,又穿上。我把四散的羊艱難地趕進羊圈。
他把手機,鑰匙,扔在桌子上,又拿出吃剩的半包辣條,想吃但又扔在了桌子上。
他仰起頭問着呆呆地站着的我:“有開水沒有,渴得厲害。”
我走進廚房,看竈臺上晾了兩碗水,一摸,有些溫,就端了兩碗,之前跑得早就渴了。
給了他一碗,他大口大口喝起來,我也大口大口喝起來。
我坐下來,心裡很是不安,他拿出香菸抽起來,我也拿了一根。
他見我拿了一根好奇地問道:“你不是不抽菸的嗎?”
我沒理他,把煙點着,抽了一口,真難受,嗆得我猛的咳嗽起來,平靜下來,又試着抽了一下口,還是咳嗽。
那個代雨晴跑過來,拍打着我的背,把煙奪去,扔了,說:“你肺有窟窿你不知道嗎?還學人家抽菸。”
我又是一驚:“什麼?!我肺有窟窿?!”
還是猛烈的咳嗽,眼淚都咳嗽得流下來了。
那個我說話了:“弟妹,今天在那釣魚,這貨睡了一覺,醒了之後問我,我是誰,還跟我說他是我,你說奇怪不奇怪。”
那個代雨晴把他拉到一邊,在那個我的耳邊小聲說着什麼,那個我,邊聽着邊點着頭。
那個我又坐下來,問我:“你說的好酒在哪兒?”
我疑惑地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