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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班裡一片死寂。
沒有掌聲。
也沒有人說話。
衆人都保持着沉默,彷彿耳邊還有優美的旋律在縈繞,人們都在揣摩着那意味深長的歌詞,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就在大家的遐思中漸漸羽翼豐滿。
肖飛站在講臺上,摸了摸鼻子,看看講臺下沉默的同學,他覺得自己歌也唱完了,再站在這裡已毫無意義。
然後,他就準備走下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就在這時,李堂秋首先醒過味來,叫住了肖飛,對他說:“歌唱得非常好聽,歌詞也好,每個詞每一句都能打動人心,肖飛,謝謝你,今晚,你給了我一次久違的感動。”
“李老師,言過了,只是一首歌,隨心想起,就唱給大家聽。”肖飛謙遜道。
這時,講臺下,同學們都又活轉來,開始七嘴八舌地又議論起來。
“哎呀!太好聽了。”
“這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一首歌,它彷彿有一種能夠穿透靈魂的力量。”
“我都哭了,哭得稀里嘩啦的。”
“我也是,我也是啊,剛開始我還不好意思,可是扭頭看看,好多人都在擦眼睛,我也就任自己的淚水放肆地流了。”
也不知是誰,把話題扯到了徐鳳娟的身上。
“我猜,咱們的肖大才子這首歌是有感而發,肯定是獻給咱們班的某個人的。”
“還用猜嗎?想想他剛進班時候的那個表現吧。肖飛這歌一定是寫給徐鳳娟的,除了她沒別人。”
“好癡情的男孩,一直默默地喜歡着一個人,始終不渝,這會想想。我剛開始是錯怪肖飛了呢。”
“噯!我說,咱們是不是推波助瀾一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該的,該的!”
有人帶頭,不少學生開始起鬨架秧子。
這時候的學校,雖然風氣較之後世要保守。但偷偷談戀愛的學生也不在少數。正是青春萌動的時候,對浪漫的愛情都有着一種執拗的狂熱。
加之受方纔肖飛所唱的這首歌的影響,情緒仍然高漲,心靈仍然沉浸在一種感動之中不能自拔,就比往日膽大了不少。
年輕的時候。也是叛逆的時候。
好不容易逮着個發泄情緒的機會,比之往日就放浪形骸了很多。
不少人扯着喉嚨喊了起來。
其中王非的嗓門最大。
“徐鳳娟,勇敢一點,站起來,大膽地走過去,拉住肖飛的手,對他說點什麼吧!”
“是啊!你不應該沉默,你該做出點表示。”
“肖飛在等着你呢!快點上去啊!”
“願你們手拉着手。勇敢地在一起!”
李堂秋皺了皺眉頭,今晚自己的這個班可是徹底亂了套了,之前什麼時候當着他的面這麼聒噪過。
他使勁兒地敲着板擦。
他大聲地叫着。讓學生們靜一靜,可是沒有人聽他的,很多人還在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徐鳳娟慌了。
她的頭垂得更低,幾乎彎到了胸膛上,她心慌意亂。心裡雖然很想很想真的起身走過去,來到肖飛身邊。
可是。理智告訴她,這樣做。不行!
現在真的不是戀愛的時候啊。
就像之前那樣,有默契地悄悄保持着聯繫,把彼此放在心裡不行嗎?
我該怎麼辦?
誰來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她整個兒的手足無措了,身子使勁地蜷縮,她恨不得能一下子變成個透明人,從教室裡消失,讓任何人都看不到。
同桌王敏推推她:“噯!快上去啊!還等什麼呢?多好的機會啊,不抓住太可惜了。”
她身邊的人都在鼓動着她。
讓她勇敢一點。
徐鳳娟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炸裂了。她想,我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我得逃開,逃到一個無人能看見的地方,將自己給藏起來。
肖飛默默地站在講臺上。
他看看李堂秋,對着他苦笑了一下,攤攤手。
李堂秋也一臉無奈,這些學生放肆起來,真的太不像話了,不過,今晚肖飛的表現還算可以,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
肖飛也在留意着徐鳳娟,他不知道她接下來會怎麼做。
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意。
他也不準備再打擾到她。
他可以等待,等待高考結束之後,到那個時候水到渠成也好。
可是現在,因爲剽竊來的一首《在與不在》,竟然攪動起這麼大的亂子,是他此前沒有想到的。
他只是想借機感動一下她。
他的目的看似達到了。
可他還是低估了這首詩以及這首歌的魔力,在這個世紀末的時候,它對人心的穿透性實在太強了。
肖飛的心忽然變得很不安。
他看見,徐鳳娟忽然動了。
全班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徐鳳娟,人們隨着她身形的站起而又起了一陣巨大的騷動。
肖飛的心也提了起來。
她會真的走過來嗎?會真的來到他身邊嗎?她是個勇敢的敢愛敢恨的女孩,這他知道。可他也知道,她是個太過有主見的性格,她認準了的事情,會一直的堅持下去。
就如她對學習對工作對事業對家庭一而貫之的作風。
她這個時候,其實是一心投注在學習上的。
徐鳳娟站起了身,她太過慌亂,以至於碰到了桌子碰到了凳子,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她從位子上跑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着她。
然後,人們看見,她跑出了教室,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只聽見她急而碎的腳步聲快速地遠去。
大家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只有肖飛,第一時間的跟了出來。
他尾隨着她,不疾不徐,不聲不響,他聽見她在前頭髮出輕聲的啜泣,她的身影在黑暗中那樣的孤單、無助。
教室裡,李堂秋瞪視了全班學生一眼,用手指點點他們:“你們呀!一個個,成什麼體統!哼!”
他也不放心,斥責了一句學生,也跟了出來。可他跟下樓,走了幾步,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合適,就搖搖頭,回了辦公室。
卻說肖飛,跟着徐鳳娟一路來到了操場上。
徐鳳娟也已覺出,身後跟着的是肖飛,她的心更是如小鹿撞胸一般劇烈跳動。她沒想到他會跟出來。
一絲被人關愛呵護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在一個籃球架下停住。
晚自習時的操場空蕩蕩的,並沒幾個人。
她感覺到,他也慢慢地來到了她身邊,但他並沒有走近,而是距着她幾步遠停下來,說:“徐鳳娟,你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想靜一靜。”徐鳳娟說,她轉過身,面對着他。
看着夜色中男孩高大的身影,他的臉上寫滿了關切之意。
“哦,一個人最好不要亂跑,不安全,還是回去吧,班裡的同學只是在善意的起鬨,並沒惡意的。”肖飛看見徐鳳娟轉身,面對着自己,眼神亮晶晶的,並沒太多負面的情緒,這才鬆了口氣。
“肖飛,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實,其實我也喜歡你的,你,你能等,等到明年高考後嗎?到那時,我們就自由了,好,不好?”夜色給了徐鳳娟掩護,也讓她膽大了許多,她覺得自己必須對他說點什麼,她就磕磕巴巴地說了出來。
肖飛聽在耳中,卻是一陣的狂喜。
他沒想到,她會對他這樣說。
“我能等的,能等的,徐鳳娟,我會一直等下去的,這輩子,我只喜歡你,只想娶你,給你幸福,讓你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這是我的使命!我發誓,我肖飛,一定要做到這點!”他動情地說着,竟然哽咽了一下。
“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不要說出來,好嗎?”徐鳳娟將一根手指豎在嘴邊說道。
她忽然燦爛地笑了。
明明淚水還掛在眼角。一種巨大的幸福感突然地襲擊了她。
肖飛也笑了,他這會才確切地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她的心裡,所有漫長跋涉帶來的疲憊在那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