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有點不好意思啊，此前已經有出版社在找我洽談這件事了，所以……”肖飛朝李天然一攤手，笑道。
李天然聽肖飛這麼說，自是知道，這是肖飛的婉拒。
不過，他沒準備放棄。
“肖飛，我認爲，你跟我社合作，出版《兄弟》的單行本對你將來的評獎什麼的會更加有利的！比如，第五屆茅獎後年就要展開評選的工作了，你難道對此沒有絲毫的野心嗎？”李天然說道。
肖飛楞了。
他沒想到，李天然竟然如此坦白，直接將茅獎評獎的事情給講了出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這是個交換的條件？《兄弟》籤給作家社出版單行本，作家社就會許諾保證將這本書推薦給茅獎評委會嗎？
“李老師的意思是？”
“只要你把《兄弟》這本書籤給我們社，我們可以向你保證把你的這本書推薦給茅獎評委會，你知道，每家出版社推薦的名額是有限的，此前，我們一般並沒有給過任何作家類似的承諾。如果到時候《收穫》也同時推薦了你的這部書的話，它成爲茅獎入圍作品的可能性是非常之大的。”李天然笑着說道。
茅獎的評選是比較複雜的。
先要出版機構或期刊社推薦，獲得推薦的作品成爲備選作品。
成爲備選作品後，再由評委會進行第一次選擇，選出二十多部入圍作品。
成爲入圍作品，纔有問鼎茅獎的資格。而最終茅獎花落誰家，那就要靠評委會各位評委的選票了。
哪部作品得到的選票多，那獲獎的機率就大，得票率在前幾位的作品經評委會認真審查之後，再決定最後的獲獎作品名額。
所以，要想得茅獎，那可真是所謂過五關斬六將，萬分困難！
四年一度的茅獎。備選的作品千千萬萬，從這麼多的作品裡選出那麼寥寥的幾部，說是千里挑一半點不含糊。
“可是，李老師。此前真的有出版社已經談得差不多了，這讓我挺爲難的。”肖飛苦笑着說道。
這部《兄弟》交給作家社出版也不是不可以，國家大社嘛，影響力也更大一些，名頭也更響些。
尤其是。他們主動向自己請求，很積極地主動要籤《兄弟》這本書，這也很是滿足了一下肖飛的小小虛榮心。
之所以肖飛不爽快地答應下來，他是覺得，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對方往往不會太重視，還是拿捏一下，矯情一番吧。
但李天然聽得肖飛這麼說，卻是有點着急了。
此前肖飛的幾部書，每部都是暢銷書。據統計，銷量都是在百萬以上的。這樣的書，簽到社裡來那都是能爲出版社帶來鉅額利潤的重頭書籍。
作家社的經營現在也日趨市場化了，出版書籍也是要講效益的。
好的圖書出版立項及有市場號召力的作家新書，他們也在爭搶，且搶得十分的兇猛。
《兄弟》的前幾個章節是已經被公之於衆的，好多個報紙都發表過，李天然也是看過的，他也認爲，這書可讀性極強。是一部有極強商業潛力的純文學長篇。
再結合肖飛以往在出版這塊上的優良成績，這書，絕對是會暢銷的！
李天然受社裡領導的託付，這次到魔都。就是爲了爭取《兄弟》的單行本出版版權的。他沒想到，竟然跟肖飛在機場相遇。
他想，無論如何，也要把握這次的機會。
若是到了魔都的新聞發佈會的現場，估計競爭對手會多很多，而且變數也大。
“肖……老師。你也瞭解過前幾屆茅獎的評獎情況吧？”李天然改口，叫了肖飛一句“老師”。
肖飛點點頭：“是的，我瞭解過一點。”
“那你應該知道吧？前幾屆的茅獎，我社及兄弟社的圖書佔了80%以上的份額。”李天然說道。
作家社跟人民文學出版社兩社之間關係十分的緊密，歷史上曾是一家出版社的。
“李老師，這點我是知道的。”肖飛笑。
截止目前，也就評選過4屆茅獎，絕大多數獲獎作品還真都出自作家社和人民文學出版社。
這是事實。
“你們兩家是全國性的文學專業出版社，國內的作家有優秀的長篇肯定是想在你們那裡出版的，李老師，之所以前面幾屆茅獎你們社的圖書佔了多數，是因爲在你們出版社出版的優秀長篇也是最多啊！”肖飛點出了這一事實。
在90年代末以前，全國的優秀長篇絕大多數都在作家出版社和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這是不爭的事實。
國內的著名作家也就那麼老幾位，自然盡數被國家大刊大社所把持。
新秀這方面呢？也是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上頭的名刊大社。
在我國，文學期刊有級別，什麼縣級、市級、省級、國家級，就跟打怪升級小說一樣，一個作家的成長過程就是征服一個個更高級別的文學刊物。
而出版社自然也是如此，市級的出版社、省級的出版社，那就是沒有國家級的出版社名望更高權威更強！
國內的新秀作家也是拼盡了全力想要自己的作品登上國家級的大刊、大社，優勢資源的高度集中就是這樣形成的。
但是，到了90年代末的時候，這種狀況得到了改變。
市場競爭機制正在形成，不少地方出版社開始用更高的稿酬來吸引優秀作家將其新書交給他們出版。而如翰墨公司這樣的私營出版公司的暗流涌動，也是攪動了市場的大局。
作家社和人民文學出版社開始感受到了競爭的壓力。
李天然很是吃驚。
他沒想到，肖飛居然對情況頗爲了解。
看來，今天要想拿到《兄弟》的出版版權，是得拿出一點誠意來了。
“肖老師，您說的情況，的確是四屆茅獎我們社及兄弟社獨佔鰲頭的一個因素，但這個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李天然淡定說道。
肖飛搖搖頭：“李老師，我還真不太清楚。”
事實上，肖飛對李天然所想說的，是瞭解一點的。那就是，就茅獎來說，其評獎過程中也是有一定貓膩的。
這個貓膩，倒不是說暗箱操作啊什麼的。
而是，要想拿到這個獎，必須得有強有力的機構爲你出頭，爲你爭取，在你背後給你提供強大的支持甚至是人脈運作！
一個茅獎，已經不是作家一個人的榮譽，而是某個機構、某個部門、某個地區、某個行業的集體榮譽。
作家獲獎，當然也已經不是作家一個人的事。
李天然開口說道：“肖老師，我們社是隸屬於中國作協的，而茅獎也是作協下面的一個最重要的文學獎項，我說這點，您懂我意思嗎？”
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李天然這麼說，肖飛哪還有不明白的。
但他還是搖頭，表示自己不懂。
李天然便說道：“我們社強力推選的作品，其質量只要過得硬，在跟對手的作品相比不落下風甚至是伯仲之間的時候，我可以保證，我社推選的作品會比他社的作品獲獎的機率大上很多。”
“李老師的意思是？”肖飛眨眨眼。
“我的意思很簡單，在茅獎評選這方面，我會爲你爭取社裡對你作品的最強力的支持，讓你的小說獲得茅獎的機率大幅提升！”
李天然說。
這話是不是在忽悠自己呢？肖飛有點看不懂了。這樣的承諾力度那可真是非常之大了。
他不是對着很多人都這樣說的吧？
肖飛可是知道，有些人天生大忽悠，在有求於你的時候，對着你能說得天花亂墜，而事實上，這些許諾，都是在放空炮。
“李老師，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肖飛搓搓手，笑。
他已經觀察了李天然好大一會，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個李天然是不如他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忠厚可靠。
按理說，堂堂作家社，國家級大型文學出版社，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編輯，他也不能對着作家胡亂許諾的。
若是爲了一時的利益，空口許諾，到最後卻實現不了，那傷害的恐怕是他們整個出版社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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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飛這樣的有話語權的作家到時候隨隨便便對着媒體說上幾句，那就是一場軒然大波。即使只是在圈子裡說上幾句話，估計作家社的名聲也會頂風臭百里。
所以，肖飛是不相信李天然敢忽悠自己的。
“肖老師，如果您還是不相信我，那我就真的沒辦法了，我今天對着您所說的這番話，還請您爲我保密，咱們即便這次合作不成，總可以攀上幾分交情吧？”李天然見肖飛還不吐口，他也有點泄氣。
“李老師，您已經顯示了您巨大的誠意，這讓我很是爲難，不過，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兄弟》這本書，就交給作家社來出版好了。”肖飛這時候才鬆口說道。
“啊？！”李天然愣住了，他以爲肖飛已經心裡有了定數，自己已經沒有希望拿到《兄弟》的版權了呢，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柳暗花明。
這也是肖飛的惡趣味在作祟，把李天然給折磨得不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