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拿了真可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本來想建議村項目點辦公室和基金會的負責人不買這水管的,從成色上看沒什麼問題,就是管壁的厚度達不到標準,恐怕難以承受足夠的壓力,壓強不達標,水管會破的。
還有,水管的添加物也不理想,超過了一定的比例,這些都是管材的致命傷,弄不好,這水管的壽命只有10年,不是50年。
唐睿改變了初衷,顛覆了以前的建議,改變爲這個水管沒問題。他立馬將這個消息打電話告訴了李幹事,李幹事也收了寧老闆的禮,具體多少,他自己知道,寧老闆知道,第三人不知道。
賈明珠那裡不清楚,作爲管委會主任,已經名存實亡,他的存在,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笑話。賈明珠那裡即便能得到好處,和李幹事比較起來,也只是冰山一角。人們不知道,冰山到底多大,看到的只有一個山尖,水下的部分到底多麼龐大,完全看不清。因爲看不清,才顯得神秘,因爲神秘,才顯得有可以挖掘的東西,如果挖到了,那纔有意思。
李幹事冷笑一聲,心想,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正巴不得找一個墊背的,剛好送上來一頭蠢驢,他就順水推舟,算是認可了寧磊的貨。
然後,唐睿又打電話給柯南,說:“這個水管質量合格,可以進貨,具體要多少,明天我把方案拿來,您看了再定。”
“好的,辛苦了,謝謝啊!”柯南說。
唐睿開始計算具體需要多少米多少斤水管,當然,他不知道賈新意早已做了手腳,預備了以後要佔的便宜。這個準備,賈次山和李幹事都心照不宣,沒有什麼異議,他們非常清楚,賈新意還不敢獨吞好處,總要給他們一些甜頭嚐嚐的。
第二天,唐睿騎着摩托車,帶着他的預算書找到柯南,柯南接過預算書,遞給尹賢仁,說:“尹大哥,你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
尹賢仁接過預算書,嘴上說:“你看了就行,我來小城是向你學習的,不要謙虛了。”
可是,他翻開仔細地看,看了又看,然後問唐睿:“唐工,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請講!”唐睿說。
“這些預算是怎麼算出來的?”尹賢仁說。
“昨天測量的數據,參考一下理論依據,根據當地的地形地勢,在總數的基礎上上浮10%,允許在這個區段裡有誤差。”唐睿說。
尹賢仁說:“嗯,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我看不出具體需要多少資金才能完成管道安裝,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我有多年的工作經驗,這不是難題。有一些不可遇見的開支,需要列入預算。需要資金數目,是參考水管市場價格做出的。如果能和水管商把價格往下壓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對大家都有好處。真正做到花小錢辦大事。”唐睿說。
“可是,你應該說明或者註明一下,這份預算書拿到江海區總部辦公室,無論如何也是無法通過的。請你再斟酌一下。他們審覈是很認真的,一點都不能馬虎。”尹賢仁說。
唐睿有些不高興了,他說:“我做的預算,還沒有失敗過,都是一錘定音,資金使用到最後,剛好不多也不少,正合適。”
“我知道你很能幹,但是,你的預算裡還涉及到了人工費,這個開支,我們是沒有的,應當做刪除處理。我們做項目,在開始動員的時候,就已經多次闡明觀點和原則,對於整個項目的資金,我們單位投一半,村民自己負擔一半。沒有任何補償,是自願投工投勞,共同完成項目,讓村民吃上自來水。”尹賢仁說。
唐睿歪着頭看了看投工預算,一拍後腦勺,說:“哎呀,我把這個給忘了,這個預算不算數,我回去再做修改吧。”
他說完這話,拿回預算書,騎上摩托車,朝沿渡河方向去了。他要去看看那裡的水利項目進展,那裡的項目是當地水廠投資的,交由水務服務中心來監管,蹇常總監就把那個項目交給了唐睿負責。
做預算要到明天才能出來,柯南和尹賢仁打算去小城買點東西再回來,尹賢仁提出要去魏村看看。
“先別去虎坡村正在關鍵時刻,需要幫手。多哥能力強,又給自己預算了足夠的資金,足以應付各種複雜局面。況且,魏村單個的水池做得多,幾乎沒有集體共用的水池,非常好做。”柯南說。季柯南的想法是,讓尹賢仁呆時間長點,可以墊背或者背黑鍋,不管怎樣,都追求一個結果。就是分擔風險,平安過渡。
“我想你這邊也沒什麼了,只差水管到位就萬事大吉了。”尹賢仁說。
“沒那麼簡單。村裡複雜着呢。個個都想吃肥羊,哪裡管項目成功不成功呢。”柯南說。
尹賢仁聽柯南這麼一說,還真不好意思硬要去魏村,他在那裡是個擺設,多哥絕對不會任他擺佈,在虎坡村,柯南有涵養,處處讓着他,他卻不感恩。
許多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了還想好,寧願被罵着過才舒服。柯南讀的書多,想的事多,讀書讓人明理,經歷叫他成長,慢慢變得成熟和老練。但是,在無知之人或者半懂不懂之人面前,要格外小心。
柯南和尹賢仁坐上到小城的麪包車,到了小城,二人到宿舍。這次報告由尹賢仁來寫,他對柯南說:“中途回小城不好,怕負責人責怪,乾脆不寫。”
柯南奇怪地問:“那有什麼不好,回到小城買生活用品,負責人會體諒的吧,不會這麼不近人情世故吧?”
“你不清楚負責人的脾氣,我比你早來幾年,對她們多少了解一些。她們寧願你一個月回城一次,不願你一個星期回一次。寧願你常住在村裡,不願你常住在城裡。”尹賢仁說。
柯南不好意思,說:“那豈不是欺騙負責人嗎?”
“那不算欺騙,那叫智慧。”尹賢仁說。
柯南心想,真是厚顏無恥之徒,明明在騙人,還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爲自己辯護。
柯南沒有再理會尹賢仁,任憑他去寫工作日程。因爲尹賢仁是老員工,早已取得了負責人的信任,柯南是新人,估計說話沒有他有分量,自己說的話可能不被負責人採信,那還不如不說。需要一個過程才能建立真正的信任。如果失去信任,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慢慢建立信任感。當然,遇到了其他小事,就會耽誤,會影響負責人對季柯南的看法。
柯南經過多次較量,明白了真理,在不講真理和真相的地方,只能學着虛僞,這叫適者生存,否則只有捲鋪蓋走人。不遵守遊戲規則的,早晚要被踢出局的。
只有忍耐。凡忍耐到底的,必然得福。
第二天,他們帶着買的東西坐車前往虎坡村。剛下車,就遇到了唐睿,他站在門口等。見到二位,唐睿說:“你們可來了。我已經修改好了方案,拿來你們看看。”
“你不去給管委會主任看,給我們看有什麼用?”尹賢仁說。
唐睿想說什麼,看着尹賢仁的黑臉,馬上停止,轉臉對帶着說:“我已經給賈明珠看了,他說來找季先生,我就來了。他沒意見。”
“是嗎?要是賈明珠已經看過了,那麼,尹大哥您就別客氣了。”柯南說。
尹賢仁聽柯南這麼說,就拿過了預算書,看了又看,最後說:“沒問題了。通知他們發貨吧。”
過了一會兒,尹賢仁覺得不妥,對柯南說:“你看呢?我覺得沒問題了,要不,你也看一看?”
柯南心想,你的命令都已經發出,還假惺惺地問我幹什麼?
“我沒意見。唐工,你通知寧老闆發貨吧,把數據告訴他。”柯南馬上說。
唐睿很高興,說:“好的,不過,我覺得我說不太合適,還是讓賈明珠說好一些,只要你們沒意見就行。”
“你真麻煩!我們什麼時候有意見來着?快去吧!”尹賢仁說。
唐睿說了“行”之後,就發動摩托車,前往賈明珠家而去。
唐睿走後,賈友牛上來了,柯南見了他,就問:“賈師傅,你這兩天在忙什麼?”
“賈新意的兒子今年要結婚,讓我去幫忙做房子。”賈友牛說。
“是嗎?什麼時候?”尹賢仁說。
“在11月份。”
“新房打算建在哪裡?”
“就在他們老房子下面的坡上。現在正在用挖土機平場地呢。”
“那是好事啊。你去幫忙吧。”
“好的,我去了。”賈友牛說着,走了。
過了三天,貨發來了,寧老闆親自押車,車從江漢平原開來,司機顯然不熟悉山路,本來一天就能到,結果硬是在路上耽誤了兩天。一路走,一路問,把寧老闆弄得很狼狽。還有,這車竟然沒有水箱,這個水箱是給剎車片降溫的,要不然,經過長時間的高溫,剎車片在車輛下坡的時候,長期處於制動狀態,很容易讓剎車片升溫並且讓輪轂變形,存在較大的危險,一旦剎車失靈,就是災難。
李幹事安排賈友牛和李華髮往磅秤上放捆綁好的水管,賈新意記賬,唐睿負責質量把關,驗貨入庫,水管存放在柯南住房的樓下,質量顯然沒問題,唐睿在驗收單上籤了字。
入庫完畢,寧老闆要求立馬結賬,柯南說:“沒有現金,只有去小城縣城取款給付,或者劃賬了。”
“給現金吧。我們馬上就走嗎?”寧老闆說。
“慌什麼呢?我們又不會跑,也不會欠你一分錢的。”尹賢仁說。
“早晚都得給,拖着也不是辦法。你們去把錢給他吧。水管在這裡鎖着,誰都不能進去,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李幹事說。
柯南聽他這麼一說,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他和尹賢仁商量了一會兒,達成一致,同意給現金。
“好,我們跟寧老闆到小城付款,村裡要不要派人去?”柯南說。
“不需要,我們現在很忙。水管到了,馬上要開挖管槽,局面挺複雜的,村裡離不開人,也沒有人可派遣。”李幹事說。
“那好吧,我們走了。”尹賢仁說。
寧老闆給那司機結了帳,讓他回去。三人坐他的車,一是坐不下,二是怕季和尹兩位先生受了委屈,於是他就另外租車到小城。
在小城縣城結了帳,柯南和尹賢仁不敢在小城久留,如果久留,說不定就要出事,現在道了關鍵時刻,千萬不能走錯,一旦走錯,前功盡棄,於是他們重返虎坡村,剛好遇到了賈友牛,他說:“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鎖被撬了。”
柯南和尹賢仁不約而同地看着門鎖,果然被撬了,鎖完全損壞,輕輕一推,不算費力就進了屋,屋內沒怎麼大動,不仔細看,還真沒發現少了兩圈水管。
經過清點,再次清點,真的發現水管少了兩卷,正在納悶的時候,賈新意打電話來說:“水管是他拿的,先借用一下,給兒子建婚房,需要用水,沒有水管,不好意思,就先拿了兩捆用,用完之後,一定完璧歸趙,原封不動地還到倉庫。”
“經過賈明珠同意了嗎?”柯南說。柯南問了這句話就後悔,賈明珠是賈財務的舅官,都是一家人,需要辦事,需要照顧,都方便得很。根本不需要問。就是問了他,賈明珠也不可能拒絕,只有照辦,要毫不遲疑地去辦。找人還是找對了,就是事半功倍,效果奇好。
“問了他的,他沒意見,我着急着要用,工人都請了,不能因爲沒有水而窩工啊。你們又在小城,一時趕不回來,賈友牛沒鑰匙,我就先撬了鎖拿走兩捆,保證以後還。另外,損壞的鎖我也賠償,給換把新鎖。”賈新意說。
柯南沒話說了,愣住了,這不是偷還是什麼?性質太惡劣了,季柯南剛想發作,看看尹賢仁,就沒說話,只是關了電話。
“不光這水管,還有鋼筋呢。” 賈友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