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柯南吸完了煙,睡意全無,預審員突然想到這個案子弄完就可以休假,心裡也輕鬆起來。於是聽着季柯南彷彿囈語的話,可有可無地記錄着。
預審員邊聽邊記,這個是他的習慣。長期工作,養成了這個技能。上次速記大賽,他還獲了獎,在人前人後,還被立爲標兵,成爲學習的好榜樣。他也不敢自吹自擂,繼續努力練習基本功,就像拳不離手曲不離口,越練越熟,最後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季柯南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比較有上進心的,這個和季柯南有些類似。總不想浪費時間,總在想辦法追求進步。
季柯南在被訊問,行動有了障礙,預審員也一樣,不過,坐的位置不一樣,空間是一樣的,這個讓人感到安心,不至於覺得相差十萬八千里,給人的失落感超強,現在的反差不大,在空間上是這樣,在地位上不一樣。在這個場合,就是地位,外人也不知道,只知道在這裡,一個被羈押,一個在訊問,一個問,一個答,問的人所說的話,其實也不少。回答問題的人所說的話,反而少。
說的話多,不一定是好事,說的少,不一定是壞事。這個事情,不好下結論,只有到最後,才見分曉,出水才見兩腳泥。不出水,都在水裡,大家都看不見,都是黑的,也就無法判斷出子醜寅卯來。
季柯南被他的認真態度感動,但是,涉及到個人利弊問題,柯南還是有所保留,很清楚這樣下去,可能有兩個結果,要麼含冤坐牢,要麼無罪釋放。中間路線沒有,也不要存在幻想。這裡面的問題有很多,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命運的安排。不信都不行。
季柯南從事社會工作快十年了,從以前的“門外漢”逐漸明白了一些道理。其中一個道理就是,幹一行,愛一行,要不然會很痛苦。其中,痛苦的不是工作的複雜或者艱難,或者要流血流汗,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和人打交道。人是複雜的,是善變的。複雜就造成捉琢磨不透,善變就造成不知其可。因此,季柯南寧願做力氣活或者技術活,不願做人事工作。很多誤會都由此發生,很多仇恨因此產生。
至於化干戈爲玉帛,恐怕還要做大量的工作才行。像劉小姐,從外地到本地,選擇了慈善事業,一直堅持在做,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這樣的選擇,當初沒有誰告訴她對不對,不過,一路走來,她收穫頗多,而季柯南,也從中學習了不少東西。
作爲將來的打算,他也要這樣,只要條件允許,他就寧願去做慈善工作,這樣能幫助到不少的人。
幫助別人,哪怕自己再窮,也有需要,甚至需要很大,也不行,也要自己努力,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自己也獲益良多,感到快樂滿足。這個喜樂從何而來,的確不清楚,事實屢屢這樣發生,感到快樂的原因,可能和金錢有關,也可能無關。錢多了暫時會快樂,隨後可能煩惱就來了,錢少了,當時難受,時間長了,也會有快樂。人就這樣,感覺很重要,可是,人生之路,並不是佈滿芬芳一束,而是佈滿荊棘;月亮也不是常圓常亮,總有陰缺的時候,但是,低谷過後,就是制高點,走過平原,才顯出高山或者丘陵的偉大。
季柯南從來不後悔曾經走過的路,每一步,他都感覺的成功的喜悅,他最大的陳功,就是沒有浪費時間,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會感到十分快樂,因爲,他守住了時間,就等於贏得了金縷衣,比什麼都珍貴,都值得慶賀。
他承認自己笨,但是,只要先飛,就不至於落後落得太遠。笨鳥先飛,是季柯南父親教給他的話,可能和勤能補拙有關係。季柯南記得這句話,也就十分願意繼續變得勤快些,這個和他妻子有關係,但是他本質上不懶,就是不清楚怎樣去做才最好。心裡想的事,就是做不出來那纔是笨,心裡根本想都想不到的事,怎麼會做出來,這不是笨的問題,這是眼裡沒活兒。
說難聽點,就是沒有眼色。說來說去,還是不聰明。
一句話,社會工作就是做人的工作,要做事,先作人。人不行,事就做不好。做不好工作,也當不好自己的角色,這就悲催了。要麼是當不好工作人員,被上司責罵。要麼是當不好丈夫,被妻子痛罵,要麼是當不好兒子,被母親斥責;要麼是當不好父親,被孩子輕視。得不到孩子的尊重。人生真是苦啊!
說到這個工作,說一千道一萬,如果你認爲捐款人把錢給你,讓你使用,使有需要的人得到安慰和滿足,並藉此機會可以提升自身的能力,培養對生活的熱愛,對未來的信心,相信憑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善生活,以此爲例,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希望,持續發展下去,這個項目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此時,就可以全身而退,讓其自力更生地發展下去。達到讓捐款人滿意,受助人滿意,機構滿意,以及相關的部門的認可,自己也有成就感,這個幾方面都滿意的項目,就是成功的,否則,就不算成功,捐助人不是傻瓜,他們可能會中止甚至終止捐助,嚴重的可能會中斷夥伴關係。
這就給他們提個醒,即不是花錢就很得意,也不一定花錢是個美差。要把錢用好,花在刀刃上,使受助人得到金錢,還得到愛心,並願意讓愛心傳遞下去,養成關心他人,愛鄰舍,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意識的訓練是個長期的工作,不是短期就能帶來效果和改變的。他們的項目時間如果太長,就會使受助人養成依賴的習慣,以至於他們無法全身退出,即便退出了,也不放心,很有可能在他們走後不久,他們又恢復常態,甚至更糟糕。
火星基金會做水利項目,硬件很成功。水是千家萬戶都不可缺少的東西,能夠吃上足夠的乾淨的水,是每個人的願望。從這個角度來看,每個項目都是有必要推行的。但是,致命的缺點是,他們只做了硬件設施,讓村民能夠吃上好水。但由於週期短,項目又單一,想讓村民從根本上提升發展意識,目前還狠難。
救災項目也做過。但是,受當地分公司的影響較大。救災工作很緊張,因爲時間就是生命,羣衆受災後最迫切的問題是吃喝拉撒問題,遲了就毫無意義。遲到的援助還不如不做,在別人之後做,就不是救災,而是發放福利了。
說不定會引起羣衆的不滿,因爲對幹部分配的不公,對資源的佔有地位,不願意和普通人分享等原因,藉此機會打翻身仗,給救援人員造成麻煩,簡單說,可能會出現哄搶救援物資的現象,因爲災民認爲,既然是救災物資,大家都受災了,這些物資是愛心人士捐贈,或者是總公司購買的,發福利追求的是公平公正,做到不偏不倚,如果耍特權,大家都有可能耍不要臉,不會你的東西,你利用手裡的特權多佔多要,那怎麼行,人人都應該起而誅之,還給大家公道,哄搶物資沒有什麼違法不違法,況且有法不責衆之說,還怕什麼怕?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經驗之談。
季柯南說,目前,還沒有確切消息說火星基金會要做救災項目,所以,可以暫時不再細述有關問題。總之一句話,救災工作,小一點的民間機構不宜去做,除非像樂施會那樣有專門的一些設施、基地和人員,其它民間組織要做,最好和當地分公司合作,用盡當地人力資源,不能單打獨鬥,否則,後果一定很慘。不僅愛心被誤解,反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後續工作更難開展。季柯南說。
說到發展工作,也是他們一線工作人員的強項。但是,社會不斷往前發展。少數民族地區的優惠政策層出不窮,山區村民得到的實惠大多來自當地分公司,他們作爲民間慈善機構,援助款項數額有限。但是,他們所做的,花小錢,辦實事,錢落到實處,村民得到實在的好處,當然歡迎他們。
但是,他們不能沾沾自喜。也面臨許多的考驗。主要的困難就是,人力資源不夠,村民中的青壯年外出打工的居多,留在家裡的是一些老弱病殘,想要做一些基礎設施項目,發動羣衆投工投勞,卻找不到人。最後,只有讓沒勞力的出資,請近處的短工人員來做。
針對農村勞動力流向城市的現實,季柯南他們在農村做硬件的基礎設施的項目就要有所改變。否則,就達不到他們的目的,比方說,想讓老百姓提升能力,留守老人和孩童,以及病殘人員,他們村民的能力怎樣提升呢?他們能爲村裡的發展帶來什麼果效呢?這些都值得季柯南他們思索。
火星基金會高層也要考慮,怎樣來設計他們的新項目,使項目更能滿足村民的需要,解決他們想解決卻無法解決的問題。針對當地分公司在村裡無法解決的項目,他們在設計項目時,就要給予充分的考慮。當地分公司做基礎設施和硬件項目的資源比他們豐富,但是在做軟件方面就不如他們。他們要揚長避短,發揮他們的特長,把工作做得更細,做得更好,讓村民、村幹、當地當地分公司和慈善機構,更重要的是使捐款人滿意。
說到機構性質,他們不能本末倒置,弄清楚他們的非營利的本質是最重要的,否則,機構的性質一變,就沒了優勢,將要冒很大的風險。這個風險就是,將要失去捐款人的捐助,並且影響深遠,包括以後的籌款將要大打折扣,因爲現在的人都不傻,都可能上網查詢信息,很容易就會查到機構在哪裡,在做什麼。
因爲既然是非營利機構,就不能去開公司賺錢,所賺的錢用來做項目也很有限,這將導致關閉一些捐助渠道。因爲捐款人會很自然地考慮,哦,他們不需要捐款人的捐助了,因爲他們自己在賺錢了,用不着捐款人的款項,而且有一種人,感覺到這裡就是一個花花世界,於是越發放蕩。當感覺到這裡是神聖的地方,心裡陡然生出敬畏之心,不敢造次,也不敢擅動。
想要搬回這個局面,就必須要重新評估辦公司的可行性。評估之後,要撇開私利,千萬別感情用事,也不要讓其他敬業愛崗的同事寒心,儘量做到公平公正,讓大家都感到受保護的滋味,而不是想着自己的血汗錢成了別人奢侈浪費的資本。
不要以爲開公司賺錢是容易的,這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同樣,做慈善,做好社會工作同樣不容易。兩方面都需要專業人士去做,各取所長,取長補短,儘量發揮各行各業的優勢,達到優勢互補,最後讓羣衆受益,從而使他們的能力得以提升,培養起對生活幸福的追求心,對未來充滿希冀。季柯南說。
季柯南清楚自己目前在幹什麼,他不知道將來會幹什麼,在暗處查看的上帝知道他在幹什麼,並且照亮他前進的路。只要不放棄信念和理想,早晚會達到目的,只要動機純正,早晚都蒙祝福。這不是說說而已,而是要付諸行動,讓理想成爲現實,要走很長一段路,這段路,並沒有捷徑可循,只有付出艱辛的努力才行,就像農夫,播下種子,就要管理,遇到春雨秋雨,自然會有好收成,否則,就難以見到顆顆粒粒。季柯南娓娓道來。
預審員的手開始發麻,說:“看來你在做好事啊,冤枉你了是嗎?”他說着,甩甩手,伸伸腿,擺擺腳,就像在自己家裡的書房一樣自由。
柯南看着他這麼做,也伸了伸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