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人馬陸陸續續來了,只要落座,不管坐在哪裡,都有茶吃,這是主人招待客人的必備飲料。其他的,都不習慣。飲茶成習慣,帶來的好處多多。祖輩都是這樣,身體看起來沒毛病,山區空氣好,景色宜人,適合養老。如果醫院再好一點,會更吸引人上山居住。
人一多,容易傷人產生生氣的狀態,有的表現明顯,有的努力去裝,具體到各個方面的問題。看上去王女變得慌里慌張的,她爸她媽一看,就知道這是不合格的產品,需要重新制作,這叫返工。平時不嚴格要求,不認真培養,關鍵時刻就掉鏈子,跟不上趟。這能怨誰?誰都不怨,怨自己。
王女搬兵成功,她的爸媽幫她擋了一差。
組長董旭柱想留他們在會後一起吃飯。於是就去洗臘肉,先燒,後洗,再切,有骨頭的,就用斧頭來砍,總之,讓豬肉進入可以吃的狀態就好。這個不需要技巧,只要弄乾淨就行。常言說的,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是假的。不信試試,經常吃髒東西,不生病纔怪。例如口腔潰瘍,爲什麼?因爲好東西吃的太多,結果口腔潰瘍,因爲吃了太多好東西,腸胃受不了,只好恢復到原來的狀態,讓
弄完這個,又去給東干事以及季尹續茶水。忙前忙後,忙裡忙外,最後達到讓大家都滿意的狀態。
人差不多了,東干事問董旭柱:"開始了。"
"好的,我先說一下,然後請東干事和兩位先生來講。"董旭柱說。
他這樣安排非常合適,尊重東干事,比什麼都強。季柯南這樣想。
"不。讓兩位先生先講。我在他們之後再講,因兩位先生是客,要講客氣,就得讓客人先說。"東干事糾正道。
季柯南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這個是始料不及的。
"東干事太謙虛了,那我們就先說。來個拋磚引玉吧。"尹賢仁說。
季柯南也想這樣說,被尹賢仁搶了先,他自嘆不如。尹賢仁還是多吃了鹽,閱歷豐富,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什麼。
季柯南突然意識到,領導不用他是有原因的,並非空穴來風。
季柯南正在妄自菲薄,對自己責備的時候,董旭柱說:"請大家來爲的是解決吃水問題。該筆資金是火星基金會支持,現在駐村的有兩名代表,他們有要求,現在請季柯南主任講兩句。大家歡迎。"
"啪啪啪——"一聲接着一聲掌聲響起來,如同急風驟雨。
"好,我當仁不讓,現在我先聲明一下,我不是主任。我只是一般的一線項目代表。"季柯南說,儘量表現得謙虛,特別在東干事和尹賢仁面前,更要這樣,這樣纔不遭人嫉恨。
人羣中有嘆息聲,也有抱着孩子的婦女哄孩子的聲音。季柯南知道羣衆都抱着懷疑的態度對他們。特別是平地上的人,上當次數多了,變得格外謹慎。
“歡迎大家積極參與到項目中來,這是大家的項目,不是我們的項目。水利做好了,就是你們的,我們不可能帶走。”季柯南接着說。
大家聽了,有的點頭,有的搖頭,剩下的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保持沉默狀態,不說,不笑,只是喝茶靜聽。喝茶沒聲音,大概都是怕影響東干事的即興發揮。他一說話,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這個讓柯南大跌眼鏡,原來人的潛能巨大。他能當上幹事,還是有能力的,能幹事,能說會道,口才好,說話說到人心裡,這樣讓大家心服口服。至少沒有信心辯解。
季柯南看這個狀況,知道他們已經很久沒開羣衆會了,就是好不容易來了,也像以前參加的所有會一樣,都是領導在上面講,羣衆在下面聽。有的帶來了私活做,例如鞋墊啥的,都利用這個時間做一針少一針,縫一線少一線。兩方面都不耽誤。有的是家裡男人外出打工,沒有男的來,只好自己來。會上只要不說話即可,不說話就不會惹禍,這是很多經驗教訓總結所得。
尹賢仁也喝茶,他帶的有保溫杯,裡面有枸杞。茶喝完了,也不再續新的。
保溫杯泡枸杞沒有打動東干事的心思,他還是喜歡喝綠茶,本地產的。其他男人女人都喝,沒有誰會在意養生,只是喝着感覺好就行。
大會繼續進行。會議內容東拉西扯,不過,都是讓人聽了感到愉悅的,有的是笑話,有的是讓人產生優越感,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人,就這樣,可以讓自己有高貴的感覺,就有了尊嚴。這樣的尊嚴會持續好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就是尊貴的農民。我驕傲,因爲我是農民,山清水秀的地方是我家,空氣新鮮,家裡有不用電的氧吧,還有不用交電費的空調,什麼都是免費,真的是一個好的地方。擁有此地,別無所求。
最後通過東干事的發言來總結。
東干事的經驗豐富,有要求,一二三,有例子,張三李四,有名有姓,說話詼諧幽默,讓聽到的人哈哈大笑,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就像六月的驕陽,讓人感到人間竟然有如此幹事,他的話竟然有魔力,深深吸引了村民。這種口才,不是一天兩天練就的,是有非常豐厚的經驗和知識積累的,經常運用,就會越用越好。當達到了一定的水平,就不能掩飾住自己的才華,是光,遲早要發射,是影子,總是要跟隨。
季柯南不得不佩服東干事的睿智和經驗。這個傢伙不簡單,不愧是多年的老工作人員,以前也叫“幹部”,現在也有的稱爲“先生”。稱呼不同,可是總覺得是高人一等。
就是這樣一個人,帶領全村幾千人。大小事都清楚,誰的家庭咋樣也瞭如指掌,瞭然於胸,胸中有丘壑,或者心中有數,就會一氣呵成,最終做到如數家珍,不會落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平時看起來悠閒自在,打牌抽菸喝酒,心裡早晚琢磨村民的生活。希望村民過上好日子。當然,他帶頭帶得好,自然其他人也跟着上,車頭跑得快,整列火車纔跟着跑。
羣衆大會選出了管理小組成員,季柯南記錄在工作手冊上,不記不行,否則,寫報告沒有依據。這個完全可以作爲報告的材料,免得到時候寫不出來。
大會結束,大家各自散去,董旭柱邀請東干事、季柯南和尹賢仁留下吃飯。東干事提議,讓凌少寒也來。
王女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董旭柱說:“好,好,好,怎麼把他給忘了?哦,對了,他今天爲什麼沒來開會?”
董旭柱說這話,話裡有話,意思是不支持東干事工作,這麼重要的事,竟然不來,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非要做不可嗎?
“坐葡萄架下怎麼樣?”尹賢仁問。
季柯南一聽,愣住了,哪裡不對?尹賢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董旭柱在這裡招待,不是明着行賄嗎?村民怎麼想?這是陽光下的腐敗,真是膽大包天!
“不不不,不在這個地方,葡萄架上有蟲子,你不希望吃到蟲子吧。”東干事說。
東干事這麼一提醒,董旭柱頓時明白過來,這是爲了避嫌。哪裡有蟲?打了藥了,就是有蟲也無所謂,蟲子能吃,爲什麼人不能吃?
心裡這麼想,可是不敢明着犟嘴,只有聽話照做,移師室內,反倒放心。畢竟人多口雜,說啥的都有,人心難測,不得不防。
王女的父母,也就是董旭柱的岳父岳母是不上桌的,他們自己單獨做飯單獨吃,不和女兒女婿一個鍋裡吃飯。這倒互不干涉互敬互愛還好。
遠親遠親,遠點才親,天天在一起,總要看厭的時候。岳父岳母和女兒女婿生活的時間一長,就有很多問題。這個是一般家庭都會面臨的問題。
董旭柱做的菜非常好。另外,他的酒量也很大,遠遠超過了東干事。
要說凌少寒本來有事,加上東干事安排,就沒去。要清楚,凌少寒和董旭柱現在都是候選人,到底誰接班,還是一個謎。人的心比海深。從東干事的表演來看,還是比較熟練的。讓董旭柱甘心情願爲他工作,給他希望,不至於絕望,免得破罐破摔,或者來個魚死網破,最後讓大家都不愉快。
凌與董明顯是同事,也是競爭對手。明擺着東干事退休之後,誰主鬆村,是一個擺在眼前的問題。村不可以一日無主。這個問題比較緊迫,眼看東干事臨近退休,現在的接班人撲簌迷離,到底誰能奪冠,還不好說,給人們一個懸念。
再就是,今天的午宴,凌少寒沒有參與,到吃飯的點,卻要來,這個讓王女很不好想。想必董旭柱在他老婆面前啥都說了,目的就是打垮凌少寒,自己榮登寶座,王女可以跟着風光風光。
這是圖名。其實,王女從小到大都沒有被經濟所困,從來不會有經濟危機。家裡的東西也豐富,應有盡有。董旭柱倒是窮家窮戶出生的,因爲家裡哥哥弟弟多,將他送出去當時是悲劇,實際上是喜劇收場。
凌少寒來得及時,沒有錯過,他總是面帶微笑,看起來不自然,習慣了就覺得自然。他不在臺上,做的事都是臺上的人做的,村民逐漸在認可他,而對於董旭柱來說,是一場煎熬。二人如果公開競選,目前,凌少寒更得民心。
凌少寒常和羣衆一起生活,非常熟悉羣衆。董旭柱常和老婆一起生活,遇到鄰里糾紛,董旭柱做一些調解工作。如果調解好了,皆大歡喜,都沒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如果調解失敗,仇恨不僅在對方身上,更要投在主持調解的人身上,哪怕沒錯也會被懷疑拿了對方好處。
這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很順利吧?”凌少寒問尹賢仁。
“是的。很順利。管理小組成立了。接下來,可以讓管理小組的負責材料的人一起去買水管及其配件了。”尹賢仁說。
這是很重要的事。因爲季柯南已經弄清楚了,這個村哪怕走形式,也要弄個漂亮的形式,經得起考驗,重新樹立村領導在村裡的威信,方便以後得到相關的支持。這個就是成功的例子。
“沒問題,一定按照機構的要求來辦。”凌少寒說。
季柯南突然想到既然管理小組都成立了,爲什麼看不到人在哪裡?
想到這裡,季柯南說:“不好意思,選出了管理小組成員,有管理小組了,那麼誰是誰怎麼辦?都不認識。什麼時候給介紹介紹。”
“沒問題。今天參加會議的基本你都認識,不過,人名和人像要掛鉤,需要時間。”東干事說。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等等。”季柯南說,如釋重負,又對剛纔的冒失感到內疚。
“不用着急,羣衆工作不容易做,今天的羣衆反應不錯,對村裡的福利事業很關注。這個和每個人都有關係。如果是開生產會議,效果沒這麼好。”東干事說。
季柯南點點頭,覺得是這個道理。
因爲是好事,動員羣衆,不是難事。如果大家都承認,並願意投入精力和時間來做這個項目,起碼自己的任務也會結束。
對於工作,季柯南投入的是三分力,七分力用在寫作上。這個是因爲他沒得到重用,也不明白領導的意圖。變得愚蠢不堪,結果容易被利用。這是事實,無法更改。
尹賢仁吃相難看,已經被東干事不齒,比照相機所拍照的還記得清。尹賢仁沒有想到自己敗在細節上。
季柯南十分注意觀察,已經看到尹賢仁肥碩的身材,承載不了太多脂肪,可是,他對脂肪的渴求與日俱增,絲毫沒有減少的意思。
這樣,他的發展就特別迅速,在噸位上已經超標。每天動動腦子,修改修改劇本,這時間就算交代和打發了,沒有覺得什麼好值得遺憾的。
飯後,大家喝茶。
尹賢仁不要綠茶,只是讓王女給保溫杯裡續點開水。王女倒完水,從凌少寒面前經過,沒有理睬凌少寒。這個被東干事看在眼裡,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