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的發言就像是發射機關槍,吐着火舌,一旦扣動扳機,就會倒下一片進攻的人。
看樣子中槍的人不少,有的人躺下了也中了槍,悲催到了極點。
“春燕,你在退休前爲什麼不說?現在說還有用嗎?”馮菲菲突然插話道。
“馮老師,請尊重發言者,讓她說,不要打斷好嗎?”樑鳳柳說。
“好的,我只是感到好奇。”馮菲菲補充道。
誰都知道,就是不肯先說出來,大概都在沉默中沉淪,不願意看到有人出頭第一個發聲,不是到了最後階段,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春燕知道馬上會被辭退,也在所不辭,就像俠客,行俠仗義,不會退縮。
“我現在說還不晚,工作組來了,剛好當面說清楚,背後說不算數,我們有話當面說,不搞背後說,一個一個分別說,搞得像審訊犯人一樣,我做不來。每次這樣搞,等於給了喜歡告密者一個又一個告密的機會,從此矛盾更多,問題更多。這是創造矛盾製造麻煩的事,爲什麼不當面說?有什麼問題爲什麼不當面問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呢?爲什麼要出賣同事或者朋友?只有靠出賣才能獲得機會嗎?這個做法我很不認同。應該改變,可是,我們的馮老師做的怎麼樣呢?”春燕問。
“這是怎麼回事?請詳細說明,怎麼會告密?”樑鳳柳問。
“就是劉小姐和馮老師在對我們員工談話的時候,兩個人對一個人,一個一個來談,問甲關於乙的事,問乙關於丙的事,再問丙關於甲的事。就是鼓勵相互揭發,沒有什麼隱私的意思。”春燕說。
“原來是相互監督。馮老師,是不是這樣操作的?”樑鳳柳問。
“是的。不這樣,就沒辦法得到真實的信息。”馮菲菲說。
“是不是隻有通過這樣的方式可以得到真相?”樑鳳柳問。
“不是。有時候,我們也弄亂了,不知道該信誰。”馮菲菲說。
“是不是,劉小姐?”樑鳳柳問。
“是的,真的把人搞糊塗了。”劉小姐說。
“這就是你們沒有處理好人際關係的問題,可以說,你們這些員工,對劉小姐和馮老師,都不是真誠的,都是有目的的,想得到真相,必須拿出制度,按照制度辦事,不是按照人際關係辦事。有制度,就是有規矩,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要是有規矩,就會很省力。你好好想一想,這些年你做的事,是不是因爲相信關係不相信人,導致很多問題?”樑鳳柳說。
“對,有道理!”劉小姐說。
“你現在才發現有道理,早幹什麼去了?請春燕繼續!”樑鳳柳說。
“好的!我覺得人人自危,表現好的,得不到獎賞,會溜鬚拍馬的,得到好處多多,一樣的事,都會做,首先領導會讓那些拍馬屁的人去做,然後去得好處,反應遲鈍的,或者不會拍馬屁的,就不會得到好處,當然,有的人,例如柯南,不是反應遲鈍,是大智若愚,反應挺快,就是表態慢,說明他謹慎,不是跟風上,結果這個不得領導喜歡,就不會用他,讓那些行動快的,會拍馬屁的人上,這個對他不公平。如果有制度,輪換制,不行再換,就不會出現這個問題,因爲沒有制度,結果,隨意性太強,不好把握,做多做少一個樣,做和不做一個樣,久而久之,都沒有心思放在業務方面,都放在如何溜鬚拍馬,如果討領導喜歡上面,結果業務不行,拍馬屁倒很在行。我們的機構說起來是民間慈善機構,但是和官方沒什麼差別,甚至還不如官方。官方至少還有一個嚴格的制度,如果弄不好,說不定得到批評教育,要求整改,我們這裡不需要批評教育,都是馮老師說了算,更不用整改,自己給自己動手術總是很難辦到。倒不如像這樣的五人小組來評估,要有效的多。五人小組來,是來評估,也是來看看,我們這些年走過的彎路,到現在爲止,還是沒走上正軌,還是在摸索,爲什麼總是摸索?因爲盤根錯節的關係,因爲裙帶關係,因爲上下級關係,因爲官民關係,因爲各種各樣的關係,束縛了我們自由思想,束縛了發展,讓人不敢去創新,怕扣工資,因爲扣一次工資,等於以後無論如何努力,還是趕不上那些沒扣工資的,因爲上漲的基數不一樣,扣一次工資,等於基礎被挖掉了一部分,挖掉了,就造成根基淺了,沒辦法繼續發展。這個就是原因。很多人,能幹的人,也不想去創新的了。因爲創新多,犯錯多,挨批多,工資就少,誰敢去嘗試?不都是爲了保住那點工資嗎?都是僱工,爲得到那點工錢,明哲保身,不去觸碰黴頭。現在的人都不傻,爲什麼不過安逸的生活,要去搞改革?只要平穩過渡,混到退休,能按時拿到退休金就行了,何必那麼努力呢?越努力,越犯錯,越犯錯,越受懲罰,越沒工資,大家一起混,混到一起完蛋爲止。”春燕說。
“你說的有道理。那麼,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呢?”樑鳳柳問。
“我的建議很簡單,就是建立制度,規章一定要切實可行。唯才適用,不唯親使用,堅決杜絕關係的歪理邪說,很多都是關係搞壞的,越是親近,因爲無章可循,往往容易造成嚴重的後果。要讓有才有德的人來掌權,不要讓女人來掌權。哪怕女人有才又有德。”春燕說。
“你說這個我不同意,女人爲什麼不能掌權?”樑鳳柳問。
“我是女人,我很清楚,有人說我在家是女皇,裡裡外外的事大小決定,都是我來拍板,其實,我承認自己有些急性子,辦事喜歡追求效率,可是,我知道自己的軟肋。我知道,很多事是需要男人做決定的,這不是瞧不起女性,也不是有性別歧視,畢竟我們受過多年的教育,就是要推廣男女平等。可是話說回來,就像慈溪老太后,大清不就是在她手裡敗亡的嗎?我們機構也是,不能讓女人來掌權,因爲女人的頭腦和男人不一樣,男人的頭腦就是發達一些,有格局,要大局意識,有全面考慮,有很多女人不具備的特質,如果讓男人來掌握機構的運營,效果會好的多。因爲男人從不在細節方面大做文章,還是很容易注意改進,越改進就越厲害。”
“你的意思說,女人不能做重大決定?”樑鳳柳問。
“是的,您看,我們機構這些不能進步甚至持續倒退,下滑厲害,原因就在這裡。領導不重視培養人才,雖然經常搞一些培訓,實際上是沒用的,因爲制度沒建立,我們還是擔心自己的工資被扣,其他都是假的,工資和工資水準纔是真的,沒有這個,就沒有動力。如不適當拉開工資水平的距離,恐怕就會存在很多問題。獎勵先進,懲罰落後,纔是應該做的,因爲領導不注重制度,只是在意個人好惡,看的順眼的,就給好的福利,看不順眼的,一腳踩死,永世不得翻身,大概已經傷害了不少人的心,結果你懂的,沒有誰願意爲這個機構拼命,只是爲了領取工資而已,不是爲了理想,爲了人生價值,爲了世界觀,就是爲了二斗米,爲了這點錢,不惜出賣朋友,出賣同事,甚至相互排擠,相互打壓,相互撕咬,這樣,可以勝者出,就像狼羣搶骨頭,誰力氣大誰就搶的多,誰力氣小,誰謙讓,誰就搶的少,甚至還要餓肚子。”春燕說。
“這個比喻不錯。”樑鳳柳說。
“我的建議就是輪換制。三年一換。一般一個項目週期就是三年。要讓領導去基層鍛鍊,不要總是高高在上,要下基層,不能在辦公室裡想項目,要去基層瞭解,不能總是讓工作人員來說,一般來說,基於上面的原因,工作人員不敢說實話,大家都知道,季柯南說實話,結果工資被扣,誰說實話扣誰工資!因爲領導不清楚基層,從工作人員那裡得來的,又不是真相,結果就造成很多問題,就是偏聽偏信,在這個基礎上做的決定,可想而知,多麼荒謬!簡直是無稽之談,可是領導卻沾沾自喜,還以爲聰明,造成不少的假報告,假數據,假的東西太多,真的東西就沒地方生存,空間沒有,還怎麼搞?輪換工作,不是說永遠固定不變,是根據工作項目點的特點來安排,齊思娜不能總是去舒服的地方,還要去艱苦的地方。柯南不能總是在艱苦的地方,是要安排到舒服的地方。如果村民有需要,就會歡迎項目,不愁開展不了工作,如果不需要,就像牛一樣,不喝水,是因爲牛喝飽了,不渴,如果不渴,還要強迫牛喝水,結果可想而知。我們是做慈善事業的,不是職業,也不是僱工,要做就做最好,要麼,就不用開始做。”春燕說。
“沒錯,這個說法我認可。”樑鳳柳說。
“大家都知道,就是不敢說,慈善機構都是這樣嗎?我們不是官方機構,是民間機構,就是要爲民服務,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如果做不好,還不如官方,那麼我們就沒必要存在,可以解散了。我們做的,更要精心去做,盡心竭力去做好服務工作,不這樣,就無法讓捐款人和受援助人滿意,如果雙方都不滿意,我們作爲中間的組織,就完全沒必要繼續存在,說真的,還不如捲鋪蓋回家,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樣倒輕省不少,免得都受罪。做事的人難受,不做事的也難受,純粹是浪費青春,浪費大好光陰。我們機構不大,也是處於青壯年時期,正要大展手腳大幹一場的時候,卻因爲制度因爲規章的問題,現在弄的愁雲滿布,完全沒必要,不如讓馮老師痛下決心,自己立下軍令狀,如果在半年內做不到,就引咎辭職,讓能者上,不要佔用資源,卻讓項目停滯不前,誰都想往前走,誰都想進步,誰都不想沉淪,不想被這個市場淘汰,因爲有太多這方面的教訓了。不要搞家族公司,特別不要只顧自己,要考慮別人的感受,要搞清楚這個機構的性質,不是爲了謀私利,也不是爲了讓自己一家得到好處,不要拿愛心錢去做那些爲自己謀利的事。這些天都有眼,會看得清楚,就是執迷不悟,也會有人來查,會查個水落石出,不會漏網。我們都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怕被蠅頭小利給迷惑了心智,看不清楚,冒着危險去做不該做的事,那就麻煩了。我們如果不記住我們機構的宗旨和使命,就會有危險。還有一個建議就是,讓能者多拿錢,庸者少拿錢。怎麼說?例如,設計項目是一個辛苦的活兒,誰能設計好項目,並能做得好,那麼就該獎勵,誰一直沒創意,沒有設計能力,不僅不會設計,還喜歡搶功勞,喜歡出風頭,喜歡抄作業,就是喜歡抄襲人家的,當成自己的,然後憑這個去邀功請賞的,這個就要少發錢或者扣罰錢,讓抄襲者羞愧,讓抄襲者臉紅,自己去動腦筋想項目,去設計項目,去創造項目,不是圖現成的,因爲只有自己肯動腦筋,纔有可能得到進步,總是抄襲,是得不到任何進步的。”春燕說。
“抄襲者可恥,等於是小偷,是盜竊,這樣的人,應當開除。我們這個機構有多少這樣的人?”樑鳳柳問。
“不多,就只有一兩個。其他的都是照辦,當然,不要求人人都有這個能力,但是,要求人人都不要懶惰,都要在項目上多操心,多想想,怎樣做才能讓更多的人受益,不僅這一代受益,在下一代也能受益。人人都爲項目考慮,就不會爾虞我詐,不會勾心鬥角,也不會算計人,不會告密,只有好好做項目纔有出息,不是隻有好好巴結領導纔有出息。”春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