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餐廳名叫“進出扶好牆”。
可見老闆是有多膨脹。
裝修是復古工業風，很簡陋，刷個水泥，連瓷磚都沒貼，整的就像個工廠大食堂，不過生意卻好到爆炸。
主要是因爲，酒管夠，肉夠好。
足矣。
陸豪和楚雯到達餐廳的時候，差不多是飯點，人早已坐了七七八八。
楚雯買了券，找個角落的位置，酒肉上桌，邊吃邊聊。
“喝一杯？”
舉着一瓶“青春”牌啤酒，楚雯嘴角劃出一抹弧度。
她酒量很好。
對於一個創作型導演來說，酒精很多時候是靈感的源泉。
在那些難搞的日子裡，酒精更是生活的解藥，至少能讓她好好睡一覺。
“不喝。”
陸豪直接了當的拒絕。
“愛喝不喝，真沒意思！”
逼酒不是楚雯的風格，自顧自灌了一口，眼睛微微眯着，很愜意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飲酒和飲水的區別？”
陸豪烤着兩條青蝦，忽而開口問道。
嗯？
楚雯敏銳發現他此刻的氣場一變，像是進入了某種演技的境界，扮演的是個滄桑有故事的老男人。
他在說臺詞？
這傢伙，可真行！
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楚雯輕輕舔了舔嘴脣，像是搖晃紅酒般搖晃着杯裡的啤酒。
一個挺有韻味的動作。
她先是低頭，似乎想到什麼，然後擡頭，清澈的眼眸中帶着幾分迷茫，說道：“不知啊，你教我。”
陸豪笑了笑。
“酒越飲越暖，水越喝越寒。”
這句是墨鏡王的經典裝逼臺詞。
陸豪前世跑龍套時，就喜歡琢磨戲，說不定哪個場景勾起癮，就隨口說兩句，權當自娛自樂。
現在也本是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這女的，竟然能接上。
很微妙的情緒。
這臺詞很贊啊。
楚雯眼睛更亮了，甩了甩頭髮，拿起桌子上陸豪的煙，點上一支，輕輕吸了一口，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又抓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其實她不會吸菸。
這段飆戲也本沒有劇本，她只是本能覺得這樣更有味道。
“寒又怎樣？暖又如何？再寒寒不過人心，再暖……也暖不過人心。”
陸豪：？？、
頭皮有些發麻。
這演技，真的是，屌炸了。
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背景設定，但很默契的，各自扮演着有故事的男人和女人。
“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罈酒，她說那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後，可以忘記以前做過的任何事。”
“我很奇怪，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酒。”
“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
“如果什麼都可以忘掉，以後的每一天，都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那你說，這有多開心。”
陸豪眼中流露出悵然，低沉而磁性的聲音，緩緩講述，在人來人往嘈雜的自助餐廳裡，遺世而獨立。
楚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不知道陸豪這是早就寫好的臺詞，還是即興發揮。
如果是早就寫好的臺詞……禽獸。
如果是即興發揮……妖孽！
但不管是哪種，能寫出這種臺詞的，強悍到炸裂啊！
“大佬大佬，我輸了，飈不過你，喝酒喝酒。”
陸豪搖頭笑笑，給她夾了只蝦。
莫名其妙的飆了一場戲，兩人關係似乎更近了一些，都有種同道中人的感覺。
陸豪對自己的神豪大業更有信心了。
有這樣的女導演，何愁電影不賠錢？
那簡直是……投多少能賠多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不能說是文藝咖了。
她是文藝癌。
……
……
“哎，萌萌，萌萌，你猜我剛纔看到什麼了？”
陸豪沒有發現，幾米之外牆角里的另一桌，兩個女孩也在美滋滋的烤着肉。
一個是周小萌。
另一個胖乎乎的女孩，一看就很八卦的樣子。
“嗯？”
周小萌慢條斯理的吃着一塊雞翅，輕輕擦了擦嘴角的油，擡頭看她。
“我看到陸豪了，他就在那邊，喏，十二點鐘方向，正在和一個女的笑着聊天呢，關係肯定不一般。”
倏然周小萌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咬了口雞翅。
幾秒種後，擡起頭來。
“哦。”
安安靜靜的樣子。
“這才分手幾天啊，他陸豪憑什麼？這種男人真的是噁心！”
“他創業的時候，你辛辛苦苦幫他做宣傳，還自己偷偷花錢，買他們公司那些破爛產品，還不讓他知道，他呢，分手？真把他自己當根蔥了。”
“他創業失敗了，你又給他錢，三千多吶，哎，傻姑娘。”
“呸！渣男！”
胖女孩憤憤不平的說着，氣的烤肉都吃不下去了。
周小萌笑了笑，露出兩顆好看的小虎牙，輕輕拉了拉她的手。
“好啦，快吃肉，都烤焦了呢，我去個衛生間。”
她安慰了閨蜜一句，起身朝衛生間走去。
若無其事的朝着十二點鐘的方向掃了一眼，的確是陸豪，對面坐着個女孩。
角度的原因，那女孩子的模樣，周小萌看的很清楚。
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呢，還是大長腿，氣質坦蕩自信，看上去就像個白富美。
一瞬間周小萌微微有些恍惚。
“哥哥，以後你會娶我嗎？”
“會呀。”
“那要是娶不起怎麼辦？房子這麼貴。”
“那我就去找個富婆包養，賺到錢再給你花。”
“咦！噁心！討厭！我纔不要呢！我要去找個土豪包養我，回來我養你，嘻嘻。”
“你敢！”
……
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眼睛倏然間有些酸酸的。
其實她偶爾也會想，是不是陸豪早就知道公司撐不下去了，所以提前和自己分手，不想讓自己和他過苦日子。
或許是吧？
他是那種性格的人。
想着這些，周小萌擡頭吸了口氣，面無表情的繼續朝衛生間走。
眼神卻依舊飄在十二點鐘的方向。
她看到那個女孩子在喝啤酒。
陸豪沒喝，給她夾了一隻蝦。
心裡本來是有點酸的，可看到這畫面，周小萌忽然就一點都不酸了。
陸豪肯定不喜歡她。
以前和自己吃蝦的時候，他都是去了蝦頭，把蝦皮剝的乾乾淨淨，纔會夾給自己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