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夢病患者的遺體都在醫學部的局解樓那邊,這兩天局解樓內也是非常忙碌,忙的正是解剖這些遺體。
因爲是要細緻到每個組織的每條神經都要研究清楚的解剖程度,解剖組的人都忙翻了,又因爲時間趕、要解剖的樣本又很多,臨牀組外科一些動手能力強的人員也要來幫忙。
其中包括了王若香、蔡子軒、孫宇恆等這些就因爲出色的解剖能力而進來天機局的G級人員。
從早上一直忙到凌晨,期間三四個小時換班一次,就在局解樓的各個休息廳歇息,之後又得繼續。
此時,五樓這個寬敞的休息廳裡到處是白大褂的身影,有人坐在椅子上,有人坐地靠着牆甚至是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剛換了班準備回宿舍的王若香等幾人正坐在一邊,喝着水,很輕聲的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如果壕俊在就好了。”蔡子軒輕喃道,“解剖,他一個能頂我們幾個。”
“嗯……”王若香應聲,倒想起了什麼來,“以前上《系統解剖學》去學校的人體科學館看標本,我記得顧俊還這不敢看那不敢看的呢。還有那次學怎麼處死小鼠,他一拉,尾巴拉斷掉了,小鼠還沒死。”
“是啊。”蔡子軒頓時也想起來了,有點樂,“還有一回,壕俊被小鼠咬了,他啊的叫着扔了出去。”
“被他小鼠砸中的可就是我。”王若香微微嘆道,“全班就只有他被小鼠咬過,你們說這人是不是特別討厭。”
孫宇恆、劉宏聽了不由稱奇,以昆明小鼠那溫馴的性子,要咬人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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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大兩人說起顧俊也真的是想他了,一個半月了啊。
但就在這個時候,蔡子軒手機接到個電話,王若香幾乎同時接到了,是上頭打來的……
兩人相視一眼,都有些驚喜、有些訝然。
不多時,有一行人走進了休息廳,秦教授走在前面,顧俊赫然就跟在旁邊。
“啊。”蔡子軒壓着高興的情緒,不是周圍大家都在休息,可能要激動地叫出聲。
王若香也臉露微笑,一看到顧俊的樣子就知道他沒事,身子板更健壯了,肌肉都多了。
“秦老……”廳裡白大褂們看到秦教授,都紛紛要站起身來,但秦教授擺手道:“你們休息,不用管我們。”
“子軒,班長。”顧俊喚過兩人的名字,也對孫宇恆他們打過招呼。
“你們去吧,我們在這等着。”秦教授說道,顧俊之前說他們這些老人最好不要跟着,可能會影響感知。
當下,顧俊帶着四人一起走去。
那次在學校去遺體儲存室挑選異榕病患者遺體的都是男生,他、子軒、徐海、張浩然。這次人員不同,還多了王若香這個女生,應該沒問題。他感覺重要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一羣夥伴這種情景。
衆人看到他沒事,真好。顧俊看到他們沒事,也是真好。連現況的糟糕都暫時被這一股欣然沖淡了。
他們知道顧俊的行蹤涉及機密,並沒有問起什麼情況。
蔡子軒感慨道:“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壕俊,你不用多說的。”
“好詩。”顧俊贊說,之前多怕再也聽不到這麼應景的詩句啊。他又仔細打量下王若香,沒見一段時間好像更漂亮了,也許是因爲雖然大家都很疲憊,但她還保持着英氣十足的勁頭吧。
爲什麼班長就不會憔悴似的,這一直都是個未解之謎。瞧瞧子軒的髮際線已經不爭氣地又後退了一步……
“一說小鼠,小鼠就到。”王若香的笑語若有毒舌,“剛剛纔說起你被小鼠咬了那事。”
“那次完全是……”顧俊想起也不由一笑,“不找藉口了,當時是我馬虎,抓握的手勢不對。”
聽着兩人鮮活的話聲,他心裡很暖,從走進榕樹洞起到現在,彷彿才真正地回到人世間。
這棟局解樓的地下一層一整層都是停屍間,各個儲存室放置着因爲不同怪病而死去的患者遺體。
包括顧俊,衆人都是初次踏足這裡,重聚的喜悅已被壓下,一股陰鬱升了上來。
更有一些詭異錯亂的感覺襲進顧俊的心頭,他深深呼吸了下,超感知覺的提高也意味着他現在對一切都更容易敏銳地察覺到……
走在這條地下走廊上,即使燈光明亮,亦似乎有一股陰森的死靈氣息縈繞在旁邊,無邊的黑暗在滋生涌動。
“那邊第二個儲存室就是了。”管理員大叔給他們指示了路,沒有跟着去,因爲被交待不能打擾顧俊。
其實顧俊這是要做什麼,管理員不清楚,王若香他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去看看惡夢病患者的遺體。
走廊一片死寂,顧俊一邊走,一邊凝聚起自己的超感知覺,不是爲了看清楚點,而是去感受這份死寂,像一個月來的訓練時那樣,感受混亂,浸入那些還不成形的朦朧幻覺當中……
一步一步,他感到越發強烈的詭異,像有什麼異象聲音在低鳴響起。
然而,當他和四人打開門走進了這個儲存室,所有的感覺突然間如煙霧般飄散了,死寂,只有死寂。
不是外面的死寂,不……這裡面太過虛無空洞了……
“怎麼?”顧俊疑惑地打量着周圍,在這個寬敞整潔的大房間內,整齊地擺放着一排排的不鏽鋼藏屍儲存槽,總數量有上百個,可是他分明感覺一個也沒有……他看了一圈,疑道:“這裡太空了。”
“什麼意思?”蔡子軒不太明白,孫宇恆不禁皺眉問:“還空?這麼多的患者……”
“他好像在說一種感覺。”王若香卻聽出意思來了,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指什麼。
“是,感覺。”顧俊感覺自己是在看着一片如同全域訓練的相同顏色,白色;而在外面的死寂則是斑駁的,是由痛苦、悲傷、怨恨、恐懼等種種顏色混雜而成的斑駁。
但在這個有着上百具遺體的房間內,卻是完全的空白。
這種空白,根本就不對勁。
“子軒,來和我打開這些儲存槽。”顧俊沉聲說道。
“我來吧,別什麼事情都讓你們男生做了。”王若香擼了擼袖子,爭着走了過去。
蔡子軒等三位男生就看看顧俊什麼意思,這事畢竟女生差點力氣,但王若香可能是例外。
顧俊點頭沒有意見,就上去第一排正中間的儲存槽旁邊,與王若香一人一頭抓着儲存槽的蓋板把手,同時用力地提了起來,一股帶着惡臭的福爾馬林氣味頓時衝涌上來。
他們的目光望向了儲存槽的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