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平原西部有個與之接壤的城鎮名爲“瓦林埃”,是北部大陸的主要城鎮之一。
祖各發現的新通道就出現在瓦林埃的城郊,發現時就有些搖搖欲塌的了,他們必須立即出發。因爲適合的通道並非總是有的,而且限於在北部大陸,一個不好運找上一年半載都有可能。
這一週時間,顧俊等十六人都沒有出現病症,他們應該不帶什麼病菌。
老祖各也說了蠕蟲之屋不會給他們任何贈與的。那些細菌、寄生蟲可都算是蠕蟲之屋的寶貝,他們是不想要,但對於那些想要的人卻是百般獻祭纔可能獲得。
這種狗屁寶貝,他們當然半點都不想要,乾乾淨淨地走是最好的。
從這條祖各村莊出發到瓦林埃,走快路也需要至少兩天時間,甚至可能他們趕到的時候通道已經崩塌了。
因此越快出發越好,衆人當即就帶上所有家當準備啓程。
臨走之際,顧俊又和老祖各有過一次商談。祖各們雖然性情貪婪,但正如人性有好有壞,祖各也是。這次祖各對人類真的幫助很大,他說的豐厚報謝並不是一種敷衍,只望能皆大歡喜。
而且他希望和祖各部落建立起一種長期合作的戰略伙伴關係。
“老先生,簡單來說,你們把這邊發生的事情,特別是蠕蟲之屋的動態,還有物理入夢通道的情況,向我們提供這些情報,分定期彙報和緊急通知兩種。我可以給你擔保,松雞會有的,鬆鴨也會有的,你們的要求我們會盡量滿足。”
老祖各着實有些心動,但茲事體大,它決定不了,言明需要向迷魅森林的族長請示。
更有一個情況……它拍着肚皮嘆了一聲,“惡夢人先生,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祖各有些事情還自己決定不了呢,得問過烏撒鎮那些惡貓。但它們多半不會同意,因爲我們從不與任何一個世界的文明有過多的交流。”
顧俊也明白幻夢境是個更復雜的世界,有些事無法勉強,就道:“老先生,那麻煩你向族長請示,我們等回覆。”
他還有一個秘密武器,那就是腦海中那個祖各的美夢,只要注意別讓那個美夢破碎,就能與祖各保持聯繫。
他和那隻祖各說定了個名字叫“吉利”。它的本名人類是叫不出來的,因爲祖各的名字包含着拍打東西時的頻率節奏甚至是手勢,不是簡單的聲音可以表達。
吉利對於這個名字很喜歡,因爲聽他說此名有“大吉大利,今晚吃松雞”的流行文化寓意,這正適合它。
其實顧俊已經與祖各們建立起了一種友誼,不管最後合作能不能成,都不影響那份豐厚的報謝。
“你們可以想一想要什麼,給你們立個雕像也行的。”
“雕像?”老祖各並不感興趣,真怕對方拿這些又沒用又不能吃的玩意來搪塞,“要什麼我們得跟族長商量一下。”
它覺得自己的智慧還是有限,這麼好的一個承諾,還是交給族長看怎麼將其價值最大化吧。
顧俊又向老祖各表達了自己想要帶走一兩株黃金蘆薈幼苗的想法,以及帶走一些蘆薈的材料。
像所有植物那樣,黃金蘆薈也有着生死循環,那些枯萎掉的大葉子是這個祖各村莊釀酒的主料。這些材料給顧俊他們帶走十斤八斤,沒有問題,老祖各還送他們幾壇蘆薈酒。
但是黃金蘆薈幼苗麼,老祖各意識到這是又一個敲竹槓的機會。
“惡夢人先生,別說我沒告訴過你,幼苗離開這裡都是活不成的。你能接受這點,給你兩株就行。”
黃金蘆薈並沒有種子,在其周圍會有一些新株分生出來,幼苗很寶貴,但給幾株沒大影響。
“我想試一試。”顧俊一笑,現在沒有隊員危重帶來的壓迫,他並沒什麼脾氣,心平氣和的道:“老先生,我也是想盡力爲自己族羣謀福,這種心情你應該明白,不試一試我不會死心的。”
“好吧。”老祖各不多管他了,說出自己的要求:“‘豐厚的報謝’要變爲‘非常豐厚的報謝’。”
豐厚和非常豐厚是有分別的,它非常強調這一點,如果說十隻松雞是豐厚,一百隻松雞纔是非常豐厚。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顧俊說道,“非常豐厚給不了你,很豐厚如何?”
就是這樣,以他爲代表的地球智人文明,欠着祖各部落一份“很豐厚的報謝”。
祖各部落爲此送出兩株黃金蘆薈幼苗,老祖各說這會導致它們部落幾年後的蘆薈酒產量下降一成,大家夜晚聚在樹林裡互相八卦新鮮事的時候,每隻祖各平均要少喝一杯酒,損失不可謂不大。
顧俊帶走的不只是幼苗,還有這裡的一些土壤和湖水,用醫療箱裝着栽培幼苗。
爲什麼黃金蘆薈無法移植他處,這片環境有什麼獨特的?泥土?水?氣候?他只能儘量帶走能帶走的。
然而老祖各在這件事上並沒有誆他們,儘管小隊一路上都在細心護理那兩株蘆薈幼苗,但兩天之後,當他們跟着吉利等祖各到達瓦林埃的城郊,兩株蘆薈幼苗都枯萎了。
看着醫療箱內了無生機的幼苗,顧俊默然地長嘆了一聲。
“阿俊,我們盡力了。”蛋叔也因而失落,衆人都有一個美夢破掉,但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儘管如此,他們仍是要帶好這些東西,帶回去讓科研室好好做研究。
對於這個情況,祖各們自然緊張惡夢人會生氣,但顧俊並沒有遷怒於任何祖各。
他們沒有進瓦林埃去看看,一是趕時間;二是如果發生什麼事,分分鐘走不了;三是阿塔爾真的說過,對幻夢境越知悉,與這裡的連繫越大,越難從通道離去。
這條通道的位置是在城外偏僻的一堆雜草亂石當中,在他們趕到的時候,幸好通道入口還在,只是光芒微弱。
“尊敬的各位,你們現在就得走了。”吉利打量着通道口,“這條通道看樣子只能再用一次,所以絕對不能猶豫。”
“那我們再聯繫。”顧俊先與吉利說了,又向其它祖各告辭過後,就帶頭地走向那個通道口。
他、孔雀和蛋叔他們,都用繩子連接綁緊着彼此的腰身,此時衆人跟在他後面,帶着家當一同走進那片光怪陸離。
這一次,顧俊沒有看到什麼怪異的景象,也見不着那道神秘的黑影,只有些紛亂難辨的光影。
但他的心情不比上一次回去時要輕鬆,翻騰着對於未知的忐忑。
現在地球世界是什麼情況,他們一無所知,自那夜之後,近十天的時間,最好和最壞的事情都可以發生。
在前來路上的時候小隊就有過各種設想了,因爲他們得做好應接一切情況的心理準備。
那邊的空氣有可能是致命的毒藥;有可能出去是在一個城市廢墟;即使世界還好,有過這場瘟疫,全球的政治環境肯定變了,所以如果出去不是在國內,他們決不能暴露身份來歷。
“來吧。”顧俊握着一個注射器,大步走向前方光芒的盡頭。
嗶,嗶……他好像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響,還有車子在行駛嗎……
他心頭閃過在蠕蟲之屋看到幻象中的運屍公交車、一見着白衣身影就恐慌失措的民衆……
在緊張心情中,顧俊走過那片光芒,感到自己渾身沉了沉,有一種熟悉的重力感回來了,是地球的重力。
空氣中沒什麼臭味,只有車輛排放的尾氣味。
車輛的喇叭聲漸漸變得聒噪,他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看看周圍,只見自己身處於不知哪個都市的街頭上,是從一處綠化護欄裡走出來的。他看到旁邊一些店鋪的漢字招牌,中原茶業、世紀地產、好味龍蝦……
他看到周圍的高樓大廈,看到街道上來往的路人們,遠處路口也有人在等紅綠燈過馬路。
“回來了……”他喃喃道,不由仰天而笑,“回來了!”
儘管多數的路人都戴着醫用口罩,但也有一些人沒戴。
這片城市街頭,秩序還在,車流還在,周圍的店鋪亦在開門做着生意。
旁邊走過的一位大媽還有閒心打量他們,皺起了她的眉頭,嫌棄的樣子像在說:這幫人什麼玩意呀,還穿一身奇怪破爛的麻衣整模整樣的,年輕人穿就算了,那個年紀大的老男人還要不要臉了?
“哈哈!”蛋叔樂着瞪了回去,孔雀、馮偉等人也紛紛歡騰,樓筱寧更激動地大叫一聲:“啊!!”
大家都明白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什麼。
新型軍團病沒有毀滅一切,這個美好而又操蛋的世界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