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要把我殺掉,就是事情本來的發展呢?”
凱齊婭-梅森依然從容的望着兩人,“在我看來,現在這個情況下,我們都是時空的囚徒,無法有自由的行動。因爲不管做什麼,都可能是本來的發展,或者終會扭曲成本來的發展。”
陰暗潮溼的地下監獄裡,陷入了寂靜。
顧俊承認她說得有理,這已經是一個悖論,一個困局,而他們都身陷其中。
只是……不管現在這個少女說什麼、想什麼、真實一面如何,她以後會變得邪惡,純粹的邪惡。
人是會變的,尤其是接觸黑暗的人,精神與身體都可能變得全然兩樣。
“你認爲那個有着一千張面孔的存在是什麼?叫什麼名字?”
顧俊又問,對於這個存在,不知道算是他告訴女巫的,還是女巫告訴他的。
“我說不上來。”凱齊婭-梅森微微搖頭,“但既然有一千張面孔,不是會有各種不同的名字嗎?”
“我想始終會有一個本源之名。”顧俊說,那些被橡樹倒塌壓死的醫護人員的慘狀在心頭閃現,還有異常妥瑞氏症患童們及其家長們,這讓他積累在心底的那股憤怒迅速翻涌……
到了這個世界後,那股女巫力量就不見了,去了哪裡?會不會就附身於眼前的少女?
這張看似美麗的臉容之下,隱藏着怎樣的罪惡?
可是對於她,這些事情卻還未發生,這筆賬是否應該算在她的頭上……
顧俊想不清楚,只是不願也不能讓事情就這麼形成一個閉合時間環就算了結,必須有什麼變化。
如果大家都是棋子,走着早已被安排好的道路,背後是誰在下棋?
伊斯人?千面存在?時空本身?
“我還是要試一試。”顧俊說道,往腰間摸索了幾下,哐哐噹噹的,拿起一把牢房木門的鑰匙,“梅森小姐,我們的確是敵人,不過有一點你錯了,你以後是個大善人。你做的很多善事,我們都不喜歡。”
於馳不由看了看同伴,這算是?
凱齊婭-梅森輕笑了一聲,似乎聽得出他其實說反了,“我有一萬鎊,但我從沒想過拿來做什麼善事。”
“你以後會的,如果你能活下去。”顧俊用鑰匙打開牢門的鐵鎖,再把這道木牢門拉開,發出嘰嘎的聲響。
“你做不出來。”凱齊婭-梅森雙眸直盯盯的看着他,“我看出來了,先生,你纔是個善人。”
顧俊的心臟有些繃緊,的確很難下手,眼前這個少女或許還沒墮入黑暗……現在的她和以後的女巫,算不算同一個人……如果現在殺掉她,算不算殺死一個無辜的人……除了時空枷鎖,還有這種道德困境嗎……
“你又錯了!”他猛地雙手掐住了少女那修長的脖子,用力地掐,把她推到了牆邊嘭的抵住。
少女的臉色頓時漲紅,身體本能地掙動,但一個女生的力量比不過一個成年男人,手腳又被扣着,她掙扎不了,眼睛在充血發紅,眼淚也涌了出來,發出嗚咽的聲音。
“顧隊長!”於馳欲言又止,附身着的身軀的肥胖臉龐也是漲紅了。
那張少女面容漸漸接近於青紫色,兩隻眼睛上翻,全身發緊發僵,死亡已是如此接近……
但是突然間,她又可以呼吸了,頓時爆發一串痛苦的劇烈咳嗽,上氣不接下氣。
顧俊也是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在剛纔那一刻,他感覺不到有女巫的力量,她不是,還不是。
“我還是對的……”凱齊婭-梅森咳嗽着道,像在苦笑:“我是該有多壞,先生你纔會下這種狠手……”
這時候,有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是幾個獄卒匆匆走來了,“山姆,你在做什麼!?”
他們以驚訝懷疑的目光看着這邊牢房,“那個是女巫,你這也敢碰她?”“看在上帝的份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山姆?”其中一個鷹鉤鼻的高壯獄卒放低聲音地問道,語氣有點曖昧。
獄卒們得到的消息比平民更多,對正在發生在塞勒姆、阿卡姆等地的這場風波也有更多瞭解,他們知道有些人是純粹倒黴。這個凱齊婭-梅森……有傳聞她其實就是被人盯上家財了,她家裡所謂的神秘學東西也是栽贓……
現在看看山姆都做了些什麼?她都快被弄死了吧,如果真是女巫哪會落入這種境地。
有一股躁動在獄卒們之間悄然生起,看着那張漂亮的面容,那青春的美色……
這個少女是什麼家境,大家都知道,只剩她一個了,就算死在牢房裡也沒人過問,一個女巫而已。
而且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
“我是收到消息……”顧俊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這傢伙就是一個女巫。”
那邊衆人樂了起來,山姆-馬內斯什麼爲人,誰不知道呢,要是那個真是女巫跑得最快的人就是他。
能佔便宜的時候,跑得最快的人,還是他。
“是這樣啊。”那個鷹鉤鼻獄卒笑着走向牢房,“那我也得審問審問她。”
眼見這五、六個獄卒全都不懷好意,於馳急道:“別亂來,那是法官做的事情!”
“裝什麼呢,滾開!”鷹鉤鼻獄卒把這個胖子同僚重重地推開,“山姆,滾出來,輪到我了。”
亦是這個時候,顧俊和於馳都感到自己的意識在這副身體內變得不穩定,心裡越着急,就越是要脫體而出……這讓他們都無法支配軀體,甚至突然連說一句話都變得艱難。
凱齊婭-梅森還沒恢復過來,她望着走來的獄卒們,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彷彿已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兩位先生,我明白了,原來事情就是這樣……原來我的力量由此而來……”
“不……”顧俊想要出手阻止鷹鉤鼻獄卒走向她,卻感覺與這副身體越來越遠。
“我們都是時空的囚徒……”凱齊婭-梅森繼續說着獄卒們聽不懂也不在乎的話語,面色從紫紅漸變蒼白,“這一切,我們都無法理解,但這一切,本來就不需要我們理解的……”
突然,這個地下監獄裡響起了喵的一聲貓叫。
顧俊看到一隻肥胖的雜色貓從牢房裡原本空蕩蕩的牆角衝了出來,一下躍到了鷹鉤鼻獄卒的臉上。
它兩隻貓爪迅猛地抓動,皮開血濺,鷹鉤鼻獄卒發出了慘叫,外面那些獄卒也都驚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