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先天性雙眼畸形的負選擇異嬰許秋月,就是經由陳醫生的雙手來到這個世界的。
在天機局介入事件後,陳妙娟起初被隔離了十天時間,天機醫學人員告訴她,這是因爲還不明確異常嬰兒的降生與其接產醫生有沒有關係,不是說她有什麼可疑,而是一切未知。
在隔離期間,陳妙娟度過了一段不安、困惑、焦憂的日子。
十天過後,陳妙娟重新回到了接產的崗位上。
事實證明不管是哪一個接產醫生,是普通人、或者是天機人員,在產房都可以接生到異常嬰兒。
也是天機局做過了一系列的流行病學調查,得到更多信息,都指向異嬰出現與否與接生醫生無關。
而同時由於前期有大量接產醫生被隔離,導致各地的產房人手緊張,孕婦數量是不會突然大幅減少的,隔離接產醫生就只是增添了更多混亂。所以像陳妙娟這種專家,一結束隔離,都馬上返回產牀的旁邊。
之後的這十幾天,陳妙娟在產牀邊又聽過了三聲沙啞怪異的“負選擇”。
一個男嬰,兩個女嬰。
在她手中出世的嬰兒裡面,已經有十名異常嬰兒了,四名負選擇,兩名正選擇,四名平局。
手中的那一團血淋淋的新生兒,在過往通常意味着一個家庭的歡欣,作爲接產醫生每當說出那句“母子平安/母女平安”也會有一種成就與欣慰……如今卻像是一把重錘,鑿擊着、折磨着她的神經。
丈夫無法理解她的這種壓力,兒女也無法理解。
因爲天機局的保密要求,她也無法說得更多。
陳妙娟這段時間睡得很少,無法睡得安穩,一旦要進入熟睡就會莫名地驚醒過來,一身冷汗,好像能聽到嬰兒的哭泣聲從哪裡傳來,她不想再聽到,但一旦聽不到,她又得拍打嬰兒們的足底或者屁股。
如果新生兒出生時沒有哭聲,那多半就會是異嬰……
這幾天,有一個想法不斷地在陳妙娟腦海裡翻騰:脫下這一身白大褂,請假,回家休息去。
說什麼都不繼續待在產房裡了,再這樣下去,她早晚會瘋掉……
不過,陳妙娟依然沒有脫下這身白大褂,繼續進入產房,每次進入產房都打起精神,遺忘了那些躁亂與疲憊。
她最清楚現在醫院需要她,又或者說,嗷嗷待產的孕婦們需要她,需要接產醫生,更需要那些有着接產異嬰經驗的醫生。而她在不經意間,已成爲這方面的專家。
所以在不進產房的時間裡,她時常參與天機局組織的視頻會議,把這些經驗傳授給其它地方的同行們。
現在,陳妙娟也參與着一場視頻會議,但她與其他成千上萬參與着的接產醫生那樣,也是聽課的那個。
授課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天機局醫生,顧俊。
“這種接生術,叫‘卡洛普接生術’,用於異嬰病患者產婦那可以減少異嬰出現的機率,用在普通產婦那裡也可以減輕產婦分娩時的痛苦,提高母嬰的存活率。”
寬敞的會議室裡,陳妙娟不是醫院內唯一參加這場會議的人,除了正在工作的,婦產科的休班同事們都在。
衆人都全神貫注地望着前方的那塊會議屏幕,在屏幕中,顧俊和幾位護士都身着整潔的接產衣帽,站在一張產牀旁邊,產牀上放着一個仰臥的孕產婦分娩模型。
顧俊是個醫生,不過爲人熟知的是東大八年制醫學生,異病醫生。
可沒人說過他在婦產科方面有什麼學問與建樹,不過此時,陳妙娟等人都聽得認真。
現如今沒人會輕視這位年輕的天機英雄,也不會輕視他所代表着的天機局、GOA,那可集合着全球的精英力量。
“我先明確地告訴大家,卡洛普接生術不是什麼超能力,也不是仙丹。它只能用於自然分娩上,所以這項技術不能解決所有的接產問題,尤其該剖腹產的孕婦卻要順產,那些問題還是需要依靠大家的專業知識和經驗去解決。”
顧俊說的這些,陳妙娟當然聽得明白,馬上可能就比他還要清楚這方面的嚴峻性。
首先不只是順產纔會有異嬰出現,也有剖腹產誕生的異常嬰兒,而且爲數不少,在總體比例上並沒有表明剖腹產可以降低異嬰率。同樣在國外已經成熟的無痛分娩技術,從統計學上亦是未有什麼影響。
但有了卡洛普接生術,確實可以降低異嬰率的話,那往後一段時間內,可以順產的孕婦都得順產了。
能順產但有一定風險的孕婦可能也會選擇順產,又或者被疾控那邊安排順產,因爲分娩風險和誕下異嬰風險,前者是產房醫護人員可以努力戰勝的,後者卻叫人束手無策。
然而這就有了另外一些問題,剖腹產本就是一種醫學進步,不是所有孕婦的身體都適合順產。有些人天生骨盆小,或者胎位不正、胎兒較大、孕婦有妊高症、高齡等等,都不適合順產。
如果非要她們去順產,那也等於要她們母嬰承受一場無法承受的風險。
所以只能是介於可順產可剖腹產之間的產婦,讓她們選擇順產,並靠他們這些接產醫生解決問題。
那些實在不適合順產的產婦,還是得去面對可能出現的異常檢定。
“在怎麼接產方面,大家都比我懂。我就是會這個技術而已,怎麼學到的是另一回事了。接下來我會給大家演示,這和普通接生術的操作程序沒多少程序上的分別,主要在於手勢、手法的不同,比如同樣是將胎兒頸部向下輕壓,輕壓時使用的手勢、結成什麼印記、輕壓的次數和節奏,都有不同。”
顧俊一邊說道,一邊站到模型產婦的右側,拿過護士遞來的接產器械,準備爲衆人演示。
“還有胎兒娩出之後,怎麼刺激新生兒啼哭,也有不同的技巧。大家好好學,你們的醫院都是試點醫院,這個接生術會先在你們那裡推行,看看效果怎麼樣,是不是能降低異嬰率。只有數據表明的確有效,纔會在全球推廣,所以大家的成效非常重要,儘量不要因爲技術不精而影響了真實數據。”
他這麼一說,衆人更多了幾分嚴肅,陳妙娟的中年面容也是皺着,巴不得是在視頻中的教學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