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投下的光線暗淡,但在周浩睿的眼中,遠處中年男人右手腕上的那個烏鴉之印彷彿升起了火焰。
而他自己右手腕上的烏鴉之印,也是在發熱得如同燃燒。
他們也都是烏鴉救下的人嗎……他們也都患有過石化病嗎……
周浩睿心中翻涌着驚疑,有一份警覺,亦有一絲微微的激動。從那天夜晚開始,他就像被困在那片荒涼無際的墓地,不管往哪裡走都是死寂,直到現在才見着了這兩道活人身影。
這時,靠在小巷牆上的那個年輕女生,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烏鴉之印。
他們都在望來,顯然他們也是有感應的,所以纔會表露吧。
“你好,你好……”周浩睿向兩人打過招呼,憑那點感應下了決定,展現出自己手上的印記。
這下子,三人之間互相知道了,似乎真的同是天涯淪落人。
雖然如此,他們並不認識,更不熟識,不應該輕易說出自己的事情。
還是那個看着落魄的中年大叔主動道:“鄙人姜起,你們就叫我老薑吧。”臉上的微笑仍有點靦腆。
周浩睿正要介紹出自己的名字,但話到嘴邊,說道:“我叫周默。”現在萬事都要小心,他怎麼能知道對方是不是真叫姜起?周默則是他自己常用的遊戲暱稱……
剩下那位女生了,她突然眯眼一笑,“楊柳青青,你們好。”
夜幕更深,空氣很寒冷,大叔老薑問道:“你們說還會有人來嗎?”
“不知道……”周浩睿真的沒有想法,外邊馬路上的車流也越發減少,好一陣都沒有一輛車經過,周圍的店鋪都關門了,見不到有過往的路人,一切落入着寂靜。
他擡頭望向路燈燈柱的頂端,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卻感覺似乎站有一隻烏鴉在看着他們。
“你們說,”那個叫楊柳青青的女生似乎終於忍不住了,快聲地說道:“我們這是要發財了嗎?超自然力量啊,只要我們熬過這一波,會發財的吧?”談及發財,她精神爽利。
老薑摸頭笑了笑道:“生活有這種變化,對我來說,比發財還好……”
周浩睿聽得出老薑流露的那絲興奮,雖然疲憊不堪,卻又是瀕死枯木有了新的生機。
這個大叔也許已經久被生活困鎖,過得沒什麼意思,因此最近的變故就沒那麼糟糕了。
不過他想想自己,一開始的時候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情,只不過被折磨了二十天,快撐不住而已。
“我們要有了超凡的力量,”楊柳青青還在盤算着,“就算什麼都不搞,也不用幹什麼壞事,投靠天機局就能拿一筆,我們會發的。”她那雙憔悴的眼睛都炯炯有神起來,“你說呢,周默?”
“我覺得……”周浩睿真不知該怎麼說了,“我們暫時還是先想好怎麼活下去。”
“活着爲了什麼?”楊柳青青笑着手指做了個數錢的動作,“我活着的最大樂趣就是賺錢,賺錢,賺更多的錢。”
夢想之類嗎?周浩睿沒說自己想像顧俊、吳時雨他們那樣當個英雄,“我想有點被大家認可的成就……老薑你呢?”
“活得充實有意思就行了。”老薑笑得傻氣,“不過我贊同周默你說的,先搞清楚怎麼回事吧。”
楊柳青青站直了身子,對他們倆道:“那你們還站着?過來看看巷子這裡。”
老薑先過去了,周浩睿接着小心走去,楊柳青青指示了先前被她靠着的那處牆面,“可能就只有我們三個了。”兩人只見那處小巷牆面上,有三個烏鴉印記的淺痕……
周浩睿不由瞧了瞧楊柳青青,頓時知道這個女人心思縝密,甚至說什麼想賺錢只是在腹黑。
不過那樣的話,她不應該一下子把自己的謹慎暴露出來纔對,現在她可裝不了蠢了……
周浩睿感覺對方心機重重,而自己一無所知。
“我感覺這是路標,我們要到小巷裡面去看一看。”楊柳青青擡起腳步,“我去了,你們要跟來嗎?”
“好。”老薑點頭跟去。
周浩睿望着小巷深處,裡面的確有一種莫名怪異之感,眼見兩人走遠,也跟了上去。
這條小巷很狹窄,但容得下三人並肩走,巷道兩邊是商鋪和居民樓的外牆,光線陰暗。三人走了二十幾米遠,都察覺到了這裡發生着的異變,小巷正在越走越窄,已經漸漸只容得下兩人並肩的空間……
“我以前來過這裡。”周浩睿皺眉道,“我記得不是這樣的,這裡的巷道都很直,而且沒有這麼長……”
按理說他們應該已經走出巷子,到達街道的另一面纔對,但周圍的巷牆仍然如同高牆,越發破敗。
楊柳青青又一次展示出了自己的敏銳,“你們看看牆上我們的影子。”
周浩睿和老薑轉頭看去,只見投在牆面上的影子還是人形身影,但頭部的嘴巴位置尖長地突了出去,看着像一個鳥嘴。他們疑惑之間,驟然驚異地見到牆上的黑影反倒地投來,覆蓋在他們身上。
三人紛紛驚聲,好在除了毛骨悚然,沒什麼痛苦之感。
周浩睿只感到自己好像穿上了另一套的衣物,一個眨眼間,就看到老薑和楊柳青青都變了造型,他們從頭到腳的裹着一層黑色皮革長袍,頭上戴有圓頂帽子,面部戴着一個鳥喙狀的面罩。
嘴巴尖長,只露出深藏面罩之內的雙目。
這是……鳥嘴醫生……
周浩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是一樣的黑色皮革,呼吸變得困難起來、視線稍被遮擋都無不告訴他,自己同樣戴着鳥嘴面罩。
“小巷變了。”楊柳青青又說道,他們也看到了。
四周變得更加狹窄破舊,磚牆變成了石牆,牆上掛有光線黯淡的油燈,巷道通往地下,一段路後有幾層臺階,漆黑的深處傳來着如嚎如泣的雜亂哀聲,像空氣中瀰漫着的惡臭一樣令人難受。
“你們還呆着做什麼,跟我過來!”
這時三人注意到巷道下方的一處臺階上,還有另一道鳥嘴醫生的身影,拿着手杖,揹着行醫箱,顯得尤爲高大。
“不管你們在巷子下面將遭受到怎麼樣的誤解、惡罵和驅逐,記住,那些人正被瘟疫折磨,而你們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