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十點半。
除了值班的編輯和保安室的燈外,其他辦公部門的都已經人去樓空,
很多辦公區的燈已經滅了,大半個辦公樓都是黑燈瞎火,然而,夜說心語編輯部卻是燈火通明,設備都開着,打印機發動聲、鍵盤聲、交談聲都有。
“小夏,那篇稿子校對好了嗎?”
“已經弄好了,你看下還有沒有錯別字。”
“那個插畫油頭粉面的不行,到時候印刷毛邊紙容易花,直接弄成簡筆畫得了。”
“排版弄好了嗎?”
“正在弄。”
“什麼時候能出來?”
“十二點差不多就好了。”
“不行,時間太長了,最慢十一點半完成任務,十二點還有其他事兒。”
“這個……行吧,我儘量。”
“辛苦啦各位,忙完這波我請大家吃飯,畢姚,你訂個宵夜,忙完了大家吃口宵夜。”
畢姚道,“行。”
大家都拼了。
招呼了聲,晨陽繼續忙。
十一點半。
孔夢明走過來,“晨老師,我媽又催我回家,你看能不能……”
晨陽擡起頭,“哦,行,那你先回去,哎對了,你的工作還有什麼沒做完?”
孔夢明想了想,“第一期的封面已經弄好了,第二期和第三期的還沒有修,剛纔夏天發來的稿子才審了兩遍,還有第三遍沒有審覈。”
晨陽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好好休息,路上慢點兒,注意安全。”
孔夢明道,“那我明天一定早點兒來。”
“可以。”
孔夢明走了。
其他人還在繼續忙。
十二點。
宵夜到了。
大家夥兒都暫時停下手裡的活開始吃夜宵,晨陽還在工位上忙着,一點兒也沒搭理夜宵的茬。
畢姚招呼晨陽,“晨陽老師,您快過來吃吧,不然一會兒飯都要涼了。”
晨陽頭也不回道,“你們先吃,我把這點事兒忙完再吃。”
畢姚道,“那我們給您留着。”
晨陽急忙謝絕道,“不用不用,我自己餓了再點就行,你們吃你們吃,吃飽了好乾活兒。”
巴辛笑道,“那我們不客氣了晨陽。”
晨陽嗨了聲,“這有什麼可客氣的,不就是一頓宵夜,待會兒餓了再點一頓,賬算在我頭上。”
凌晨兩點。
夏天挺不住了。
審稿的速度不僅變慢,而且很多錯誤都沒有查出來,最後還是巴辛和畢姚挨個兒揪出來。
晨陽心裡雖然着急,但也沒辦法,人手就這麼多,原本三四天的工作現在要讓十幾個小時完成,大家都是馬不停蹄,一個人當n個人使用,出錯也是難免的。
看夏天連眼皮也擡不起來,晨陽道,“夏天,實在困得厲害先去休息區睡一覺,別硬撐着。”
夏天打着哈欠,“不用,我……”
巴辛也勸,“小夏,別硬撐了,你這工作效率太低了,趕緊去睡一覺,別在這兒耽誤事兒。”
夏天還想開口,但他也清楚,自己在這兒繼續耗下去也只能是增加大家夥兒的負擔。
審稿雖然是個細緻活,但現在辦公區的每個人都已經無法再負荷哪怕一點點的工作。
張了張嘴,夏天最後還是妥協了,“那我就去睡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以後你們記得叫我。”
沒人接茬。
大家都在忙着手頭上的活兒。
夏天自顧自的走到休息區,頭一挨着沙發就呼呼大睡。
半個小時後,畢姚也開始挺不住了,不停地喝咖啡,但依舊沒用,坐在工位上不到三分鐘就開始困了。
晨陽看着也怪不是滋味,畢姚雖然沒說什麼,但他不能真把人家當漢子用。
也不用畢姚開口,晨陽直接勒令她去休息。
凌晨兩點。
巴辛也開始昏昏欲睡。
“和尚,去休息吧,這邊有我。”
巴辛打了哈欠,“那我睡十五分鐘,到時候你叫我。”
“嗯。”
凌晨三點。
距離提交樣刊還有幾個小時。
夜說心語編輯部裡,只剩下晨陽一個人還在玩兒命。
他已經連續熬了兩天了,這會兒又對着電腦,後背全是虛汗,但現在沒辦法,下午六點就要提交樣刊,他們的稿子數目不夠,前期的好多事兒還沒完成,一點兒休息時間也沒有。
怎麼辦?
只能死撐!
審稿。
修圖。
排版。
校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天也漸漸開始從濃黑變成淺黑,慢慢的,黑雲中開始透出點兒亮光,亮光越來越大,街道上的人也開始越來越多,公交車、出租車、私家車也開始跑。
晨陽擡頭看了眼,頓時覺得頭暈眼花,整個人也沒感覺怎麼動就重重的摔在了靠椅上。
搖了搖頭,晨陽從懷裡掏出煙,也不管什麼辦公室不許抽菸的規定,點了狠狠抽了兩口。
嗯!
清醒了!
接着繼續幹!
……
八點。
天已經大亮了。
第一班公交車剛停在首府日報公交站,孔夢明就走了下來。
昨天她是回家最早的,所以今天她早早的過來幫大家的忙,快步上了五樓,一轉彎,就見休息區裡夏天他們七倒八歪的睡着,辦公室裡的電腦都開着,靠着窗戶的工位上,晨陽架着眼鏡兒整張臉都快貼在電腦屏幕上,地上全是菸頭。
“晨老師。”
孔夢明走進去。
“嗯?”晨陽沒回頭,直接把水杯遞過去,“幫我打杯咖啡。”
孔夢明接過水杯,滿滿的打了咖啡道,“晨老師,您快去休息吧,這兒交給我。”
“嗯。”晨陽應了聲,也沒起身,接過咖啡大大的喝了口,“你把那個資料給我拿過來。”
“那個資料。”
“就是和尚桌子上放着的那個。”
“是這個紅色的嗎?”孔夢明把一疊資料遞過來。
晨陽翻了兩眼放在一邊,“不是這個,是……”
說着話,他伸出手回頭,隨即,一陣眩暈感傳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忽然一黑。
電光石火間,他的膝蓋、胳膊、手腕、手指以及整個胸口都感到或尖銳或遲鈍的痛感。
幾秒鐘之後,空氣也開始變得稀薄,迫使他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氣,不過很快,剛纔那些痛感不復存在,只剩下肺部傳來的悶疼感,無邊無盡的黑暗涌來。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晨陽只能聽到耳邊孔夢明扯着嗓子的尖叫聲以及很多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