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
項飛見妻子走過來，連忙放下正在打雞蛋的碗快步走過去扶着她，板着臉道，“你怎麼進來了？這裡油煙味重，快出去。”
鴻雁飛把手機遞給項飛，“小飛的電話。”
項飛看了手機一眼，並沒有去接，而是板着臉繼續道，“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再給他打。”
“你不怕有什麼急事兒嗎？”
“他能有什麼急事兒。”項飛扶着妻子的肩膀開始往外趕人，“這兒有煙味重，對寶寶不好。”
“我聽小飛的語氣好像很急。”
“沒事兒沒事兒，現在公司都宣佈破產了，他還能有什麼急事兒。”
……
電話那頭。
飛火聽着曾經高冷到不要不要的項飛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差點兒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還是那個自己認識的項飛嗎？
這還是那個以事業爲重的老大嗎？
柴米油鹽醬醋茶。
這就開始朝着世俗的位置掉落了？
震驚着，飛火高喊道，“老大，別掛電話，網站出售的事兒有消息了，有人願意購買！”
油煙機的聲音很大，飛火這一嗓子吼出來並沒有任何效果。
不過，鴻雁飛還是執意將飛火的電話遞到了項飛面前，“早餐不着急，萬一小飛真的有很急的事呢。”
項飛看了眼電話，他剛纔是想接的，但又怕聽了飛火的電話以後放不下，所以才裝作不在意的拒絕。
雖然他也清楚，孩子即將出生，他的夢想已經不現實，但既然是夢想，哪兒有那麼容易放棄。
“快接吧。”
鴻雁飛鼓勵道。
項飛抿了抿嘴，深吸了口氣把手機拿到了耳邊，“喂。”
“老大，好消息，有人願意出錢買我們的網站了！”飛火再次激動的重複了一遍。
“什麼？”項飛看了眼妻子，拿着電話走出了廚房，“這麼快？對方報價多少？”
“一百萬？”
“不可能吧，沒還價？”
聽着電話裡項飛驚訝的問話，飛火心裡那叫一個得意。
不可否認，在當初大家決定將整個華夏小說論壇賣出去的時候，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難過。
但畢竟現實所迫，他們這羣人跟着項飛從校園出來打天下，都已經這麼多年了，華夏小說論壇除了有名氣屁都沒有，每年拿到的廣告費連基本的運營都維持不了。
夢想？
這是衣食無憂的人才能說的話。
對於他們這些最低年齡都要面臨結婚生子問題的it技術宅，錢要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所以在短暫的難過以後，大家心裡感覺到的都只有輕鬆。
當然了，這其中還有些擔憂的，當初找人估價的時候，整個論壇所有的設施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十萬，之所以定一百萬，除了他們想要個整數好分賬外，其實還是有些虛榮心在的。
畢竟是第一次創業的結果，多拿點兒錢回去告訴父母自己也不是廢柴也是他們的虛榮心之一。
現在，這個虛榮心竟然要成真了！
想到昨天下午接到電話的時候，飛火都快蹦起來了。
對方不僅沒有還價，還提出如果他們願意可以繼續在公司裡乾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聽對方的意思是還想將華夏小說論壇的路子繼續走下去。
計劃是怎樣的飛火現在還不清楚，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他們轉手華夏小說論壇也不會就此消失。
喜出望外有木有！
欣喜若狂有木有！
按耐不住心裡的激動，飛火道，“老大，別說你不信了，我們所有人都不信，現在都在公司等你回來決策呢，你快來吧，中午咱們帶着嫂子一起去吃飯。”
項飛爲難的回頭看了眼鴻雁飛。
今天是產檢的日子，如果錯過了，就要重新預約，妻子懷孕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也沒有陪過去產檢……
如果他現在事業很成功，這當然沒什麼，但這麼多年來，都是妻子在包容自己，體諒自己，而他卻在妻子懷孕的時候連陪着去產檢都做不到……
想到這些年來的種種，自責和愧疚全部涌了上來，項飛抿了抿嘴，一些拒絕的話正在嘴邊環繞，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鴻雁飛率先道，“你快忙你的去吧，產檢我自己去。”
“可是……”
“哎呀，都這麼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我還能不知道你，別管我，你忙你的去。”
項飛沒有動。
鴻雁飛嘖嘖嘴走過來向外推他，“快去，別讓飛火他們等的時間太久了，你這個領導不是常說最不喜歡別人不守時？你自己遲到算怎麼回事？”
她用的力氣並不大，所謂的推也只是象徵性的催促。
推了兩下，項飛沒有動，就在她準備推第三下的時候，項飛忽然轉身，一個擁抱落在了自己身上。
“老婆，對不起。”
“這話說的，咱們倆之間還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
鴻雁飛拍了拍項飛的背。
這些年，她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其實心裡都清楚，丈夫的壓力並不比自己小，特別是去年她檢查出有了孩子以後，丈夫的壓力就更大。
他們不能放棄孩子，就只能有一方裝傻充愣。
丈夫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充當這個傻乎乎的角色呢？
所以，她選擇獨自來承擔這個角色，吸納掉他身上所有的負能量，即便不是全部，也要儘量把他身上的擔子減輕。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鴻雁飛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所有的濃情愛意全部化爲了手上的溫柔，一下又一下的輕拍在丈夫的脊樑上。
一秒。
兩秒。
三秒。
終於，在短暫的擁抱過後，項飛放開了妻子，“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去產檢。”
鴻雁飛笑道，“好，我等着。”
項飛解下圍裙，再次恢復到了那個雷厲風行的領導角色上，拿着電話，他對飛火道，“你們先去會議室，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份方案傳過來，還有，收購方有沒有聯繫方式？問問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約在下午。”
“好的老大。”
開門。
項飛再次回頭。
鴻雁飛笑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