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他原本以爲這位大佬沒落了，住的地方應該是在普通小區，直接上門就行，誰想到廋死駱駝比馬大，人家還住豪宅呢。
也是，陳海波拍戲這麼多年，作爲一線演員片酬肯定不低，就算因爲犯事賠不少錢，在普通人堆裡也算是中層階級。
“陳老師，我這不是想着親自過來顯得誠懇一點嗎?想不到最後還得麻煩你跑一趟。”
“你呀！”陳海波笑着搖頭，“前幾天有幾個狗仔翻牆蹲草叢被保安抓住暴打一頓，幸好你打電話給我，不然只能去派出所領人。”
“這些安保人員都是剛退伍的，對明星不太熟，下次你還是打電話吧。”
方景點頭稱是，望着陳海波有點詫異，沒想到都過氣這麼久了還有狗仔蹲他。
似乎是知道方景想法，陳海波苦笑，“人家可不是蹲我的，小區裡其他明星也不少，放心，我家門口冷清得很，保證拍不到你。”
“這叫什麼話，我既然敢來還怕他們拍？而且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檸姐都跟我說了。”
陳海波微微感動，這段時間來了他身邊的人外界根本不理解他，連他老丈人都不待見，幸好老婆一直不離不棄。
來到陳海波家門口，果然很冷清，兩人按了電梯，六樓。陳海波拿出鑰匙開門，方景還沒進去就聽到嘻嘻哈哈歡笑聲。
“陳哥怎麼還帶回來一個小朋友？咦！是方景啊！原來你剛剛下去接的人是他。”
“叫高阿姨！”陳海波笑道。
眼前的人披着長髮，不同於瓜子臉明星，她臉有點點肥，但整體很有古典韻味，可能是保養得好，看起來才二十七八。
“媛媛姐好！姍姍姐好！”
高媛媛，陳海波朋友，方景哪敢叫阿姨，人家才三十多歲，這麼叫是要得罪人的。
她坐在一個挺着大肚子婦女旁邊，陳海波老婆曲姍姍，也是一個演員。
高媛媛笑道，“陳哥，這就是你說的學生？”
“對，意外吧？”陳海波找拖鞋給方景換上，頭也不擡。“大是大了點，但楊檸說他運氣好，有才華肯吃苦，我這不是要去國外嗎，還差點錢，正好送錢的人來了。”
老婆懷孕，陳海波打算全家去國外，算是躲避風頭，臨產再回來。
“這何止是大啊，人家現在已經是大明星，人氣高的很，我都比不上。”
把拖鞋換上，方景心虛，他就唱過幾首歌，哪裡比得上高媛媛這種一線女演員，謙虛道，“媛媛姐你這是埋汰我，跟你們這些前輩比起來我還差得遠。”
“我就叫你小景吧，來，吃個蘋果。”曲姍姍笑着說道，“昨天小楊還打電話給我，讓我們別虧待你。”
“謝謝！”
坐到沙發上，陳海波對高媛媛道：“你是不知道，在電話裡楊檸把他誇成什麼樣？一定要我好好教他。”
“是嗎？”高媛媛手撐着下巴，饒有興趣望着方景，“我就聽過他唱歌，沒見過演戲，唱而優則演，看來歡瑞是準備把他往死裡捧啊。”
八九十年代的香江，演員和歌手不分家，互相串門那是經常的事，一大批歌手演過不少影視劇，人氣演員也是經常發專輯，那時候行情就是這樣。
後來內地也學這種模式，但實驗了無數人，最後成功半個，那就是陳海波老師黃壘，出道即巔峰，自帶憂鬱氣質，素顏演徐志摩火遍大江南北，出了名的文藝青年。
後來發專輯大賣，歌聲也好聽，全國真正的家喻戶曉，只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唱了，算是創業中道崩殂。
方景連連擺手，他哪擔得起這種誇獎，學表演不過是自己要求，和公司有半毛錢關係？走影視和歌壇兩開花的成功者只有香江那幾位，學不來，老老實實賺錢就算了。
“你們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因爲以後要拍戲，演技不好怕被觀衆罵才學的，可不是公司安排。”
“難得，小夥子挺有上進心。”高媛媛誇了一句。
幾人就這麼坐着閒聊，陳海波負責做飯，中午飯方景在這吃，面對兩個女人的問東問西，他差點招架不住。
下午和陳海波來到動物園，方景一臉懵看着籠子裡的嘰嘰喳喳猴子，這是帶我來放鬆一下？
“你知道演員基本功是什麼嗎？”
“知道，聲臺形表。”方景快速說道，這些他在書上看過。
“不對！”陳海波搖頭，“是釋放天性，表演是什麼？就是丟棄自我學另一個人，一個裝滿水的杯子要想再裝只能倒掉。”
“你如果帶着自己的人生經歷和情感去表演，那演出來的還是你，這就是觀衆說的演誰都是一個人。”
“有的演員你叫不出他真名，只記得他演的角色？而有的只記得他真名，卻叫不出他的角色？”
“這就是專業和業餘區別，如果有一天你演一部戲，出場人家就說這不是方景嗎，那你就是失敗的。”
方景若有所思，消化一會後道：“那要怎麼樣才能釋放天性？”
陳海波指着不遠處猴子，“你能在大庭廣衆下演一隻猴子那就說明放下了，敢不敢？”
看着周圍這麼多人，方景有點彆扭和害羞，“這要是片場還行，這麼多人人家不會拿我當瘋子吧？”
“你說得沒錯，演員就是瘋子，演衆生百態供別人笑話，正常人誰天天像傻子一樣在鏡頭前反覆念詞？”
“你先觀察這隻猴子五分鐘，五分鐘後你說出它的形態和動作。”
……
“坐立不安，抓耳撓腮，眼睛亂瞟，尾巴搖動，眼中充滿好奇，怒目齜牙咧嘴時瞪大眼睛，會炸毛，五爪張開，做出攻擊姿勢。”
“不錯，觀察很仔細，動物有喜怒哀樂，人也是一樣。情緒會下意識帶動肢體，將來你要是演戲時一副死魚眼，別說跟我學的。”
“你拿到劇本，第一就是剖解人物，瞭解角色人物生平，從外形服裝再慢慢到性格，不要演個乞丐還修眉塗脣乾乾淨淨。這就是演員第二課，模仿！”
陳海波拿出一串鑰匙交到方景手裡，“你想像一下這是一條蛇。”
“啪！”
鑰匙被扔飛幾米遠，方景甩手作出一臉嫌棄模樣。
見他這浮誇演技，陳海波嘴角一抽，撿起鑰匙後道：“你告訴我，你演的角色是什麼，男女老幼？富家子弟？屠夫農民？在剛剛你的想象中這是什麼蛇？你在哪個場景？荒野還是家中？”
不等方景開口，他繼續道：“都不是，你演的是自己，你從小農村生活根本不怕蛇，你也沒有想象場景，所以演出來不像。”